“带我去见一个人?”
言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好奇,抬起了头。
这次孔一喻过来也没提前太久和她说,就昨天晚上一条消息发过来说了这件事。
来得这么急,言滋也想到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总之不可能是想她了……
“是啊,我之前忘记跟你说了,这个人超级难预约的!”
话没说一半,孔一喻往嘴里塞了一口提拉米苏,然后边吃边开口。
“你不是说你想把你之前那些文章什么的去发表吗?这个人是负责一个国内数一数二的文学机构的,我帮你找过来了,但是他们对文章要求挺高的。”
从刚刚抬头起言滋就一直看着孔一喻,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好说歹说是这么多年的朋友,神情可以说挺柔和的。
对上了言滋的眼睛,孔一喻笑了笑,又补了一句话。
“不过嘛,我觉得你可以!毕竟我家吱吱这么厉害!”
言滋猛地听到这样的一句话,愣了片刻,然后也笑了笑。
这句话饱含了好多好多,有信任,有肯定,还有荣幸。言滋能有这样的感觉在孔一喻搬家之后就来得少了。
在她记忆里,很少时间她能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了——没有过多思量,不计回报义无反顾的支持。
这种感觉如春水涌入心底,在心底盘旋流连。
一瞬间嘴里咖啡的苦涩似是被一块刚含入口的方糖消融地丝毫不剩了。
一些甜点很快被吃完,二人便走出了店。
刚出到门外,言滋便被日光晃了晃,店里的温度和外边的没有什么不同,但光线差距很大。
方才言滋刚进店里的时候当即就觉得店里很暗,比以前来的时候更暗了。
她抬头瞟了一眼悬在店里顶上的那盏白炽灯。
还行,挺有设计感的——估计整个店的装修风格是什么“鸟”或者“笼”之类的吧,那盏白炽灯外边还围着从小到大的一圈圈较粗的黑铁丝,工艺和门口那个鸟笼是一种。
外形跟蚊香圈儿有点像。
灯光其实还算得上明亮,但用肉眼直视也不刺眼,反而怪柔和的——这也难怪店里光线差了。
不过,如果设计主题真的是“笼”的话,估计倒没跑题,挺有那种氛围的。
——黑铁丝盘旋在空气里张牙舞爪,灯光从里边儿散穿,灯芯却囚在半笼里,对着出口逃不出。
不过是一种挺好的氛围设计,怎么到了言滋这里又整得还有点悲春伤秋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至少现在,刚出店门的言滋对这个没什么感觉。
真挺稀罕的,言滋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突的,她还去认真思考了一下,原来是期待。
期待啊,难得啊……
一路上言滋心里都怀揣着那种被称作期待的情绪,言滋觉得觉得这感觉挺好的,有一种新绿色的希望感。
用以前初中那个胖胖的语文老师的话来说就是:浑身像是一瓶被摇过的汽水,没开盖前,在瓶子里面噗噗涌着泡,开盖中到开盖后就一股劲儿往外冲。
挺好的。
要找的那个负责人叫张鹤闵,之前言滋就有听说过,确实是很厉害的人,所在的文学机构——青鹤也是国内不说第一第二但绝对位列“仙班”。
言滋听孔一喻说是直接去青鹤在a市的一个分部,说来也真是巧,刚好这周张总编在a市这边。
当然,也不是不能怀疑孔一喻是不是一直盯着人的行踪或者是专门把人给叫过来……
言滋觉得这是孔一喻能干出来的事……
而且,可能性不小。
Confit这个地理位置有点尴尬,距离青鹤不近不远的——说近走路二十分钟,说远打车三分钟。
孔大小姐当然不会选择走二十分钟,所以只能屈尊坐公交了,还行吧,二站直达,六分钟差不多。
上了公交,两人找到了位置并排坐下。
言滋就等着这个了,她早发现孔一喻不太对劲,先不说心血来潮给自己找到个这么个人,就冲刚刚一路走到了公交站孔一喻那明显有话又愣是憋着没说这样子,绝对有事。
言滋也没打算问出个怎么样的彻彻底底,惊天动地。孔一喻这八成也不会是针对自己的什么,也就随便她说多少,自己看情况也能懵出个大概。
言滋把头朝孔一喻那边斜了一点。
“说吧。”
孔一喻愣了愣。
“什么……说什么?”
言滋叹了口气有点无奈。
“得了,别装了,再不说待会儿下车了我也不听你说了。”
孔一喻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把用双手挽住了言滋的手臂。
然后……嘿嘿傻笑了几声。
言滋有点头绪了,十之八九又是她那些感情事儿。
孔一喻家里有钱,人家长又只想自己女儿过得开心,对于早恋这件事看得很轻,还时不时帮她出谋划策来着。
该说不说孔一喻从小学五年级开始那些男朋友就没停过,换来换去,到现在两只手再再带一只脚才差不多能数得过来。
说她就玩玩吧,给人感觉倒还没有,至少从言滋的记忆来看,每个男朋友孔一喻都挺认真,又出钱又出精力的。
言滋估计也是对这种情况很熟悉了,估摸着孔一喻这次的规格应该是需要自己先帮忙写个少说两千字的情书,再来一堆言滋好脾气专牌的体力劳动。或者另一种情况:和上一个男朋友分了好姐妹给拉荐个有趣的。再不济那就是来给怎么复合求支招的。
言滋觉得有点好笑,还烂熟于心了……
言滋大脑里已经完全规划好了接下来的台词,随便孔一喻走任意一条路。
“这次有点不太一样……”
孔一喻这次确实是有点不太敢说,谈平常来说这会儿得到言滋的执行了。
不过嘛…无济于事,言滋心想着:还能不一样成什么样?没有关系,不一样的只有表述,解决方式都一样。
嗯嗯,没错。
言滋轻快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不会是要追回之前那个跟你大吵一架还把你气得半死那个吧。”
言滋觉得这已经算得上是挺不一样的了,那人是言滋对孔一喻的一串男朋友里印象最深的那个——他们分手的时候那人一共说了十八句话,四句骂的是孔一喻,分别是开头的两句,和最后两句,而中间的十六句骂的都是言滋……
话音刚落孔一喻就推了她一下,眉毛皱了一下。
“那个神金谁管他啊,赶上门给我跪着道歉我都不鸟他。”
说这话时候的孔一喻是可爱的,有点傲娇。
然后孔一喻又搂了搂言滋,瓮声瓮气地。
“而且他还骂了我家吱吱。”
言滋听后笑笑。
孔一喻继续说:
“但是……就是这事吧,我也不太好说,挺那啥的。”
言滋愣了愣,以前和孔一喻说到这种话题,言滋也不能有什么心得能分享的,但是光听孔一喻说这么多次,这么多年,真心觉得对于孔一喻来说,恋爱那一块的任何事都不是什么尴尬事。
不过少有时候孔一喻也会有点难办,但是现在一股别扭劲儿和欲言又止她从来没在孔一喻身上见过。
言滋不禁有点好奇,难不得还得更难办。
“没事,不好说就不说了,需要我干什么直接说吧。”
孔一喻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一丝愠色。
“哎呀,谁跟你说是要你帮我做什么了?!”
言滋有点疑惑。
那干嘛?跑过来给她通知一声现状?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言滋有点歉意,没办法,以前帮孔一喻干那些干多了,然后她又补问了一句,“那是怎么了?”
不出所料,孔一喻又焉下去了,好像真有点挺难为情的。
“吱吱,我发现我以前喜欢的那些男的真都挺不是回事的,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喜欢和谈恋爱。”
一句感慨言滋却听出了一份若有若无的郁闷,可能也是真有郁闷吧。
但是,那些不算是真的喜欢和谈恋爱吗?她感觉孔一喻在每一段恋情里都挺投入的,应该是很喜欢的才对啊。
言滋其实也不懂,她自己有没有试过,也不好说,不过孔一喻每一段恋情的结束可能也在说明这个理儿吧——不是真正的喜欢和恋爱,不然不会无疾而终的。
“我遇到了一个人,她真的好漂亮啊,我看到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就应该站她旁边一样……”
言滋总是是明白了——孔一喻被天定给收了。
于是她揶揄道:
“哦?那挺好啊,在一起了?”
孔一喻点了点头,但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你强迫人家的啊?”
言滋了开个玩笑,她觉得这会儿看久了孔一喻这表情尽然还有点好玩。
“怎么可能!”
孔一喻啧了一声。
“行了,我求你了祖宗,你快说吧,别别扭了,我都替你急,要说说,不说那就闭嘴吧。”
实在是六分钟都快到了,再不说真的也确实不用说了……
这将近六分钟里,少说一半都用来给孔一喻别扭来别扭去了。
言滋已经看到了小百米处的青鹤招牌,分部门面不大但也有两楼,从外观上来看还行,挺文艺的。
公交车在等红绿灯,整个车都在一欠一欠地振动,车窗外还是梧桐叶遮天,这里还在苏桐城的占地内,但人少了很多,是个挺适合散步的地方。
“好了嘛!”
言滋:哇,终于要说了,不容易不容易!
“她叫恒佑,”
言滋:哦,名字还挺好听,就是有点女性化了。
“女的。”
言滋:诶,我说嘛,这名字果然是女的嘛……不是?啊?女的?!
言滋连忙看了一眼孔一喻,她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记错了孔一喻的性别。
“别看了,我也是女的。”
孔一喻一眼看出了言滋在想什么,有点无语,但话里还有一种别的意思。
“你……,”
“金花路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到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
公交里的播报响起了,打断了言滋的话,当然言滋也不觉得自己能说出来个什么所以然来。
言滋虽然不反感同性恋的存在,甚至哪天举行个什么支持同性恋的活动他还能去支持一下,但是冷不丁听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喜欢上了一个同性,这件事还是有些冲击。
就像是大脑被浪花扑打,一阵空白一阵麻木,无厘头的思绪在大脑里面乱撞,茫然充斥了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