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当街出剑伤人,先跟我回衙门待上几天……沈晏?”
温朝话一顿,有些惊奇,但很快,他止住了话头,先驱散了周围的百姓。
“好了,说说吧,就你这文弱书生的身子骨怎么跑出来的?那女鬼瞎了?对了,刘叔呢?他也没回来,怎么不见他人。”
他一个人说了好一会才看向了沈晏,沈晏默默翻了个白眼,从身侧又掏出一个手帕先把眼前刺目的血擦掉。
温朝也没祈求沈晏给他搭话,自己低头思索着,再抬头时眼睛带了些泪光,抬头仰望天空四十五度:“别说了,我知道了,都别说了。”
温暮擦完了手上剑,恰好听到这一番言论。
“怎么了?你说什么了吗?”
沈晏摇头,没再继续手上的动作,把帕子递给她:“剑你先放回去,把手上血擦掉。”
温暮接过帕子,发现手上没有多少血迹,只是有些干涸了,不好擦。
“不用擦了,回头我洗掉就好。”
温暮不在意的摆手,把视线放在了温朝身上:“这不是昨日在客栈里的人吗?他在干什么?”
沈晏收回落在帕子上的视线,淡声回道:“晒太阳。”
“嗯?!”温暮大惊。
她很想反驳,但越看越像,这姿势、这角度,该说不说还怪有道理的。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他说什么了?”温朝听见温暮的话,下意识就看向不远处的沈晏:“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沈晏理都没理,转身去了一处偏辟地。
“呵,装!”温朝料到他是这副反应,小声骂了几句,又在当事人转身时迅速闭嘴。
当真是怂的不行。
温暮鄙夷,一时没控制住被看个正着。
”你你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小爷我可是堂堂清水城捕快大哥之一,武功不说第三第四第五第六但总能排上第八第九第十一二三,你竟然看不起我!”
温朝义愤填膺嘴都不带停的。
“也就是说,是排不上名号的。”
温暮一语道破。
“……”
温朝一噎:“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只是想自谦一下,君子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无形装逼,这姑娘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沈公子。”而这时,温暮又凑到了沈晏旁边:“这帕子脏了我回去洗洗,过段时间再还给你,你家在哪里,到时候我直接送过去就好。”
沈晏视线落在手帕上,沉默许久。
“城西大槐树旁第一家。”
“好。”温暮知道自己想要的消息,整个人开心了不少。
倒是温朝起了怀疑:“你要他家地址干什么?你不是来清水城旅游的吗?”
“还帕子。”
温暮显而易见对他没多少兴趣,说话都恹恹的。
“哼。”温朝不傻,看得出这姑娘不想搭理他,他也不是喜欢自讨没趣的人,朝沈晏道:“回来了就好,我打算再去那个客栈探上一探,顺便找找刘叔,你先去城主府,听说我爹今天一直在,你现在去或许正好能碰上他。”
“还去?没晕够?”
又是这道声音。
温朝猛地扭过头,马尾在空中甩了个圈,这时,温暮突然发现,他的发间有条麻花辫。歪歪扭扭,很不好看。
“小丫头我忍你很久了,你再拆我的台当心我不客气。”
他说这句话时咬牙切齿,有几分凶狠模样,可温暮注意力都在那个小辫子,压根没听进去。
辫子晃来晃去,温暮手痒,想把它拆了重新编好。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你干什么?!”
险些被抓住头发,温朝整个人都炸毛了,他连连后退一手捂住头,一手指向温暮。
“你、你你……”他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别的,最后只能低低骂了一声:“卧槽。”
“我走了!”
他冲沈晏道,话落迅速离开,不给温暮半点靠近的机会。
温暮指尖轻轻搓了搓,眼神依依不舍的收回,再一转身,身旁的沈晏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她几步追上,脑中却还在想刚才的话。
等等,他要去哪里!
“他去客栈干什么?”
沈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找女鬼聊天。”
“?!”
这是真离谱,离谱到温暮都听出了不对,可偏偏身旁的人语气淡淡看不出半点慌乱,她的疑心也就被压了下来。
“那你呢,你不去找女鬼聊天?”
沈晏终于止住了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我去干什么,那是他的职责,不是我的。”
“还有人的职责是和女鬼聊天?”
这句话一出口,没有得到回复,沈晏默默加快了脚步,温暮一抬头,发现他在提着裙摆跑。
还挺优雅。
温暮心下评价道。
不,不对吧,他跑什么?
看着渐渐远去的白裙,温暮心中有了别的想法。
*
雨水初歇,带去了不少空气的浑浊,而冬日也不会让它迅速消散,为世间短暂的留下了冰——
“卧槽。”又是一声低骂,温朝坐在地上,脑子一瞬间的空白,几秒后他意识到自己又被滑倒了,多次的挫败涌上心头,他仰天咒骂了一句。
“卧槽,谁在冰上铺的薄土!”
声音徘徊在空荡荡的路上经久不散,林中有几只小鸟似是被惊到四下逃窜。
一下,惊悚诡异的氛围就上来了。
温朝缓缓低下了头,按了按手臂上的伤口,一下下的滑倒,就算是皮糙肉厚的男人手臂处也已经出现了淤青。
刺痛感迅速传到了大脑,将痛意从屁股转移了过来。
温朝趁机转身狼狈的爬了起来,等他站了起来,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身侧的树木。
屁股火辣辣的疼,腿上也有了伤,这样走下去,或许还会遇到被盖住的冰,倒不如折条树枝拄一拄。
可要是被人看到,那他威武雄壮、高大勇猛的形象不就岌岌可危了吗。
正此时又是脚下一滑,幸运的是这次没有倒下。
温朝慢慢稳住身体,迅速折了一根树枝,抬脚向前走去。
面子是面子,屁股是屁股,孰轻孰重他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