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秦峥的身体在一日日地好转,他的修炼计划很快提上日程。

    这回他强撑着身体爬过了九百九十九道云阶,算是通过了修道之路上的第一道坎。

    可惜的是,因常年缺乏锻炼,他爬完云阶便气喘吁吁,晕了过去。

    但幸运的是,即便是晕了过去,他也不再被迫面临着生命危险了。

    医修说他只是劳累过度。

    楚以宁彻底放下了心来,随后便是毫不留情地对他开展了魔鬼训练。

    修道本就是要性命双修的,若是身体的根基不打牢,到了后期将会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所在。

    而他的身体这么多年都处于极为虚弱的状况下,而要将一棵长歪的树掰直了,必须得用上一些非常“手段”。

    念及此处,楚以宁对待秦峥毫不手软。

    先是绕山走十圈,后来楚以宁又在秦峥的双脚上捆上了沙袋,令他负重行过山里山外。

    看着远远蹒跚而来,虚脱到脸色几乎透明的秦峥,她只能暂且搁置下诸如心疼一类的情绪。

    但在这一番操作下,成果自然也是尤其明显的。

    更让人惊喜的是,他在短短三日内便进入炼气期,仅次于当年楚以宁的一日。

    这表面上是个大好消息。

    但实际上,世事无常。身处局中,一个人永远也想不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近段时间,总有身边人在提醒着她,秦峥的变化。

    他总会在她转过身去时,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眼底的那种情绪,并不单纯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爱人。

    楚以宁并不将外人的话当真。

    从他们成婚以来,她便决定,这辈子爱他信任他。

    她不会将旁人妄加揣测的话放在心上。

    就在苍山神教的悬崖之巅,男人成功进入炼气期那日,他张开臂弯,试图拥抱她。

    楚以宁未曾多想,便上前去,一把抱住对方,声音里满是柔和温暖的笑意:“阿峥,我早就说过,你一定可以……”

    她尾音未落,腹部却传来一阵剧痛。冰冷的利刃刺进血肉间,使人矗立在这春日暖阳下都犹如置身冰窖。

    她身形僵住了,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

    只见冷冰冰的匕首一把刺入她的腹部,而拿着那柄匕首的人,正是她一直以来的爱人。

    那只手似乎也僵住了,轻轻颤抖着。

    他赤红着一双眼,眼底也浮现出几分游离,但很快,这种踌躇不决为另一种情绪所代替,那是一种一条路走到黑的

    他的脸上显然丧失了最后的理智。

    他将匕首往里一推,随后掌腕一翻,欲将她的内丹挖出。

    楚以宁意识到这一点,心底里刺痛的情绪如翻江倒海袭来,冲击着她的心灵。

    仿佛被剜的不是内丹,而是心。

    她不愿相信眼前欲加害自己之人是自己最信任的爱人,但此刻事态紧急,由不得她多犹豫一刻。

    她抬手间,一道金色的光刃乍然闪现在空中,朝着秦峥袭去。

    男子遭受到攻击,只得放下手中工作,迅速躲到一旁。

    然而楚以宁不会给他机会反扑。

    她指尖一弹,一道金光的丝线自她腕间翻出,袭向秦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捆缚住。

    但灵力一出,腹部的疼痛便愈发强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头钝痛的情绪,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向着对面被捆缚起来的人发问。

    “为什么?”

    他听清她的问题,冷笑起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眸里尽是哀怨。

    “你这几年是如何对我的?每回期待能与你相聚,反而却只能在黑夜里不断回味着我们之间的往事前尘。这几年里,我在漫长的黑夜中等候你数百余回。

    可你要知道,我只是凡人,我只有短短数十载的短暂生命,而你在我死后大可以潇洒度日,不用再考虑我的想法。可为何…即使是短短的数十载,你都不愿意多忍耐担待些?我不断地看着你早出晚归,一年没有几日在家中。你不知道,过去的几年里,我有多痛苦。”

    “可你…不是已经开始修道了吗,假以时日…不用假以时日,现如今,我们便能常伴对方身侧。”

    “呵呵呵……”

    秦峥只是讥诮地笑着,脸上的表情显得冷漠,这样的他让楚以宁感到陌生。

    “阿宁,你真是比我还天真。”

    随后,在楚以宁惊诧的视线下,秦峥念出一串诀,随后一团飓风便浮现在那捆缚着秦峥的麻绳上,似刀子般,只听“咔”一声,麻绳应声而断。

    “这是什么术法?”

    她心头警铃大作。

    她心底门清,此时秦峥的境界不过才筑基,压根就不可能有那样大的力气去挣脱她的束缚。除非他用的并非是自身的力,而是借助了外力。

    “这自然不是我的术法,只是暂时借用了傀刹的力量。”

    “傀刹…你竟然和傀刹门做交易,阿峥你真是疯了,那可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听到“傀刹”二字,楚以宁的反应变得有些激烈。

    傀刹门,冥界之主的地盘。生前再叱咤风云的人,死后大抵都要从那里走上一遍。

    冥界之主决定着人的生死时辰,死后该去往何种世界,决定一个生灵下辈子入六道轮回中的哪一道。

    但其名声让人畏惧的原因,则在于常有凡人与傀刹做交易,最后落得个身死魂散灰飞烟灭的下场。毕竟交易的代价过于高昂,常人无法负担得起。

    秦峥,怎能与它们做交易呢?

    他们会杀了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楚以宁的心直直地往下坠。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息笼罩在她头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行,她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就算是傀刹门的势力找上来,她亦要豁出全力护住他,哪怕是赌上她这条命。

    “阿峥,不要一错再错了,回头是岸。”

    她没有再用缚灵绳禁锢对方,她抬头恳切地望着对方,渴望着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她眼中噙满泪光,看向他时的目光仍是柔和的,仿佛他只是个误入迷途的孩子,没有丝毫因刚才行为而怪罪他的意味。她总是如此,总是如此包容着他。

    秦峥凝视着她的双眸,微微出神。

    可他想要的…并不是所谓的包容。

    他是她的夫君,他想得到的,是她的全身心。

    无钥见他心不在焉,朝前走了两步。就是现在,她得敲晕他,先将他带回去,其余事情再做打算。

    她走到秦峥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他,轻轻地抚摸过他的后背,语气轻柔得好似在吟唱摇篮曲般:“一切都会过去的,阿峥,先和我回去吧。”

    对方完全安静下来,似是听从于她的话语。

    她抚摸着对方后背的那只手猛然抬起,就要对准他劈下去。

    手抬到中途,还未落下,却不成想腹部又传来一阵痛意。

    这次疼痛的程度远超上一次,她感受到什么东西似乎被割开,从自己的身上迅速分离出去。

    她意识到了,一掌猛地将秦峥推出去,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只见那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被剜走的是她的内丹。

    再次抬眼间,对面的男人吐出口中的鲜血,捏紧了手中那颗金光大乘的内丹。他的掌间还时不时地向外流泻出一股黑色气雾,慢慢弥散在面庞前,那张本就秾艳的脸上更添几分鬼魅妖异。

    他一双眼早已猩红,此时流下两行凄清的泪来:“对不起,阿宁,只有这样,你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

    她捂紧腹部,只觉得这一瞬间,天旋地转,疼痛排山倒海向她袭来,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她的全身。浑身的经脉剧烈跳动着,因失去灵力的来源,似乎下一秒便要因此炸裂开。

    她捂紧腹间的血窟窿,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

    看着眼前的秦峥,她知道,他已经没救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无法再维持着理智,咬紧牙关,忍着一阵阵的疼痛,看向对面人时,目光凛冽。

    “不做什么。陪着你。”

    他脸上仍是流着泪,又同时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在山谷间回荡着,显得愈发凄厉。

    “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因为太在乎你。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不理解你为何会那样重视所谓的道义,平日里你行善积德、广施善缘,只为成全世人,可你救下的那些人又可曾记挂过你的恩情?不,他们从未有过。就比如现在,没有一个人来对你施以援手。阿宁,你莫要怪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你看清一切。”

    楚以宁心头钝痛,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栽在爱人的手里。

    生生剜出她的内丹,站在原地看着她死。

    到头来,却要说是为了她。

    可笑啊可笑。

    她抽出长剑,用尽最后一丝力,对准男人刺了过去。

    “阿宁,别白费功夫了。”

    “我并不打算让你死的。”

    他看着她,吃力地躲过她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你不明白我的苦衷,阿宁,我这就要灭了这天下大义给你看。”

    他指尖挟起一样黑色的火种,那火苗蠢蠢欲动。

    楚以宁看清他的动作,心头大骇,惊觉他可能要有所动作。却没想过他意图毁灭苍生。

    她尽力挥起剑斩向对面人,尽管身体已经因灵力枯竭来到了极限。

    她不能忍受爱人的背叛,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为祸苍生的罪人。

    那一剑划破苍穹,犹如篇章落下终幕。

    血意染上两人,温热的液体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冷凝下去,分不清究竟是谁身上的。

    “咔——”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光幕瞬时间没入漆黑的夜色,一切都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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