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捡棉场,活儿都干完了,那就洗巴洗巴回吧。本来心里想着去JW厂掀桌子,可是中间插了一个砸窗户的意外事,心里倒犹豫了,掀桌子的怒气没了大半,而且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掀桌子!然而现在为自己摘洗干净的心思却慢慢胀大起来,必须去JW厂,我不背这口黑锅!慢慢地向厂门走,反复想到底谁知道傍晚我在宜宾桥以西的行踪。等出了厂门,眼前黑光一闪,这不就是三寸丁的那伙子货吗?一想到这儿,昨天傍晚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了:就是昨夜在宜宾桥桥洞处的那个布厂的小鬼,这小鬼就是浆纱上的,和三寸丁是一路货!肯定是这小崽子汇报给三寸丁了。三寸丁再到JW厂半夜砸窗户挑事给我扣黑锅。当然,砸窗户未必自己去,另外指使什么人也能办了,这么一来,火烧到我身上,他倒干净得很了,这它妈小畜生!06年初就发上床短信恶心我,挑动我把怒火指向JW厂,那么现在踩我的点子再把JW厂的愤怒指向我,有什么不可能的?可是这么说的话,这三寸丁的脑筋也太好用了吧?反应也够快的!故老相传,尺寸不够的人,心眼子都厉害难斗!这一回,既然都有掀桌子的准备了,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三寸丁揭开盖子晾晒晾晒!
这样想了,这JW厂还是非去不可的!摘洗自己很要紧。除此,更重要的是,我要亲自“取证”,就好像我在某个方向砸进去很多值钱的筹码想看一个结果:现在我要看看,那粪坑货是不是和人真的做出小崽了!是不是这个粪坑货把我所有的希望底线都击碎了——因为我有时强固地以为这个粪坑娘们并不会那么不留底线。
出了厂门蹬车去了JW厂。进了JW厂犯了愁,那夜跟着电动车乱转,基本上不记得路怎么走,现在白天的光景和夜间大不一样,我去那里找?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依稀记得楼外的花栏墙、单元门安装的铁栅门。就找差不多那样的楼试试看。可是真的绕进了楼才发觉,这些楼好像哥俩比JB,都一个屌样,分不出来!这时心里还有一半心思是绝望:唯恐看到那个坑货抱个吃奶的小鬼从哪个楼转出来,那可就毁了!然而,十来分钟的转悠,也没见那恐怖景象,还好(?)。
找来找去,总算找到一个差不多的楼,底层最西单元东户。门敲开后,一个瘦瘦男人开门,年纪比我小着些,但是一脸沧桑疲态却不符年纪。不用多问,感觉里这就是粪坑货的老汉WXY。这货也认出了我:
“那年(06年春节后,2月初)我接老婆回家你就一路跟来了吧?”。
我:
“对,是我,但是原因你也知道吧?”
“那就进来说话。”
总之,对话两句,还算客气,让进屋,坐下要细谈。他手指敲着我的手腕:
“你说你年纪也有了,怎么自己不找个老婆,尽打我老婆的主意?你以后也要找老婆的,你不想想到时候你怎么想?”
我:
“我打你老婆的主意,证据呢?”
这时那娘们儿不知从哪里冲出来:
“你发给我的短信!”
猝不及防地,我被吓了一跳,我问:
“拿来让看看。”
这娘们儿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就在我那个139的电话上,我找出来看你敢嘴硬”!
说毕,这女人拉抽屉、开柜门找手机,找着找着就到另一屋了。但是,再不见找出什么电话。这个时候这个粪坑货的长相已然死死定格在我心里了:除了颜色略显淡薄的大块色斑之外,五官不止更象猴头,根本就是05年夏秋两季的鬼脸。
我……就空耗、空等这样的货色?一个05年床上疯狂就再不下床的“姑娘”、“粉头”?现在的我很想照一照镜子,看看所有企盼碎裂后的样子。就这么,我双手冰冷地看着这个找东找西的“姑娘”。
这时候,门外人声,门开处进来一胖子,这个“姑娘”的小叔子,为他哥助威来了。这一来人,手机也不找了,这女人突然对我爆喝出口:
“牲口”!
这一声“牲口”出口,接下来“牲口”二字如潮涌出。
真是个猝不及防,我的脑袋要炸了!我从04年7月等到了现在,居然收获了这么老些“牲口”?我强忍着心里勃发的怒火,冷冷的看着这“姑娘”,但是心里却用这污言秽语做刑具拷打记忆里呆头傻脑的、04年7月份的我。也好,既然这是我这几年努力的“收成”,那我就好好数数这些“收成”有几升几斗!
看着那“姑娘”,一边牲口、牲口……的不住嘴,一边在两个屋子间窜来窜去找电话,我默默地数着这些“牲口”的数字。不觉中,自然而然地,我长长呼出一口气,鼻子尖感觉到了一丝冰冷,很快的蔓延到双唇。我知道大事不妙,所以也就无所谓它能不能找到这个电话。找到了我是个“牲口”,没找到,我还是个“牲口”。我……自欺几乎五年就为这么个货色?目光稍微跟着它一瞬,我就看到了她的牛仔裤,肚里又是翻江倒海。可是现在真不是时候啊,所以硬是把一股辣喉的酸水强忍在喉头又咽下去,浑身渐渐有种无力感。在等着她找手机的时候,屋里有一段时间不长的沉寂。我又斜了这娘们儿一眼,心底忽然一声长叹,这声音怎么也不像是我的声音,倒是很像04年5月把我带入幻境的那个声音。原来04年的那个幻境中的发问,是着落在此时此刻。我本不相信玄学,然而此时此景,我还不信?
而在另一边,恍惚间我听到她老汉(按:晋省的丈夫,不是川人口里的爹。)说:
“我看过你的短信”。
我听到这话时双眼早就有些模糊,明白看得到这“姑娘”的男人眼神很古怪,有愤怒、鄙视等等,但是还有些别的意思,说不来的意思。
我:
“如果你老婆不在窗户上拿窗帘子恶心我,我也不会低三下四发短信,而且我发了短信后,窗户上的帘子就能消失”。
这半老男人问道:
“见你三番五次说道窗帘子,到底怎么回事”?
我:
“06年9月我就想和你说清楚,解决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见面”?
这半大老汉一时语塞:
“这次为什么砸我玻璃?为什么截我老婆”?
我:
“砸你玻璃,那要证据,你有没有?你出去抓到我了”?
半老汉:
“当时是她不让我出去(要不是她拦着,早抓你了)”
我:
“笑话,你不算男人?有人打上门了,你不出去?你都没出去看个究竟,就敢说是我砸的?如果我有这个胆子和脸皮,那我就在06年春节后直接找你订对床上短信了!”
半老汉: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
“你说我截你老婆,那就找证人吧,有证人,真话假话我都去派出所怎样”?
说毕这句话,我心里已经有三分犹疑,难道真有个证人?路上偶遇又不是刻意埋伏,而且我并没有专门对你不利,怎么就成了“截”?这是不给我留一线啊!管它,既然这粪坑娘们儿次次不给我留一线,那我先抵死不认,你们所谓的证人都是你一方的胡乱攀咬,不认就是不认!如果你们咬死了我,真就为这个让我摊上什么事,那也就真真的翻脸,绝了我的那份儿不值钱的贱劲儿,反倒能让我的路走别的方向。
我铺好与你平行的铁轨,同城陌路。
果然,这找不到139电话的“姑娘”,恶狠狠一句“你等着”,打电话找另外的证人了。之后,还是“牲口”咒骂不绝于耳。我问这粪坑货的男人:
“你说你们到现在都没找到证据,就敢去我厂子里说报案,你们这么做是太过分了吧?我还要在那里呆下去呢。”
这坑货的老汉淡淡地说:
“你在那里不过一个人,赶得上我们一家子?”
我一时间倒被这流氓话噎住了,我知道厂里还有刘钧文会撑着它们。这个嘴脸流氓已极,和那个坑货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十多分后,和她一起嫁到JW厂的同学来了。这女人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应该是懵了。那半老汉不住地壮胆、催话:
“你说呀,你说嘛,这是在我这里,你怕什么?昨天是不是他半道截人?你说,你说……”
这一下我倒晕了,怎么还有这么个证人?昨天路上根本没注意到有这人的!就这么着,这证人站在屋子中间十来分钟还是两眼迷离发晕。
我知道,这个女人的发晕,是怜悯驱使下不愿我摊上事的权宜,无论如何,这算是一个路人式的悲悯。可是,那个粪坑货连这一点点怜悯、悲悯都没有!这五年里,我何苦来哉?
也正这个时候,某间屋里传来一个嫩嫩的声音,而后走出个两、三岁,或者三四、岁的孩子来,先叫了一声妈,后又叫了声爹!这时那粪坑货冲过去一把抱起那小孩子,“牲口”二字更是连绵而出,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声比一声尖利!这光景,就像苦情电影中,良家妇女抱着孩子怒斥恶人的戏码,这个女人原来这么会演?!这时,那粪坑货的老汉站起身把小孩子抱进一个屋子:
“爹和叔叔有些事,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拢共三、四分钟,五雷轰顶,我已有的“大事不好”的不适猛然间爆发,眼前先是一片血红,接着红色褪去,是无光的暗黑,心口处被一只很有力的大手死死攥着,根本不松开,直到我听到咚咚几声巨响后,那只大手才慢慢松开,心跳变得很缓慢,一声,两声,虽然耳中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可是,却听得到身体里象水流过管道的轰轰声。之后,暗黑退去,一切在眼里都模糊不清,倒不是眼中有什么眼泪什么的,而是眼中真是什么也看不清了。渐渐地,外面的声音也传来,尖利的,像是蒸汽火车鸣笛的声音:
“牲口!”
在缓慢的心跳声中,我自问,这是第三十几声了?这是我辛苦五年的收成?那我得全带走,不能留一点在这里,日后无论怎么应付这个粪坑货,全在这里汲取能量。这时周围一切的人都变成了移动的色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