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万籁俱静。
抵达顾家大院之时,院子里面灯火通明,一众人在院子里面愁眉不展,直至顾无妄的出现。
这次的运气挺好的,不光顾夫人在场,顾无虞也在场,只是见着我们来,原本疲惫不堪的脸立马变得怒目圆睁,顾无虞一个箭步走上前,指着顾无妄的脑袋道:“父亲信任你,才让你管理这些血仆,你可倒好,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妖术,让这些血仆直接不听家主使唤”说着说着,眼瞧着顾无虞直接扬起了手,在落下之时一把被顾侍郎抓住,他眼神示意了一下,顾无虞立马退到一边,只剩下顾侍郎与顾无妄站在院子中央。
顾侍郎短短数日,苍老了许多,原因或许和顾无虞口中的血仆相关,但看着顾无妄神色自若的模样,又看向顾家的众人,没一个人有什么好脸色,心里只觉得一乐,现在终于也轮到这不可一世的顾侍郎吃瘪了。
顾侍郎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许,但依旧是紧皱眉头,他望着眼前的次子,曾经最锋利的一把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妄儿,从前的事情是父亲不好,父亲错怪你了,也不该将你伤成那样。但是我们是一家人,不管怎样,你也不该耍小性子就将牢房里面的人放走,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父亲需要这些人,你不要再耍小性子了”,这套说辞倒像是真的感动了顾无妄,只见他神色微动,口唇轻启:“父亲,我一直都是你的孩子,父亲有需要我定会毫无保留的奉上,但现在我也遇见了一些小问题,所以父亲,你也会帮我的事吧?”
“嗯?”像是被问的一愣,顾侍郎明显没有料到顾无妄的回答,但回过神来之后还是立马又挂上了笑容道:“当然,妄儿,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亲父子”,旁边的顾夫人也是忙满脸堆笑的走上前来:“是是是,这段时间你没在府里,你父亲可记挂你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很挂记你们,但是亲父子也是明算帐,我们先把帐算明了再谈帮忙的事情吧”
“顾无妄,今天给你好脸色给多了是吧”顾无虞一脸怒不可遏的走上前来,指着顾无妄的脸骂道,一旁的顾母连忙扯住自己的儿子,此情此景倒是把顾无妄看笑了,他看着顾无虞,一脸的嘲弄:“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父亲还没有将情况告诉你吗?真是可惜,我原本是想好好告诉你血仆的控制之法的,只是现在你口水喷到我脸上了,我觉得恶心。你猜,没有了这些血仆的支持,你们与天子的斗争,还剩几成胜算?”
他堂而皇之的将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词摆上台台面,倒是把顾家众人吓了一跳,众人脸色齐刷刷的都白了,场面可谓是滑稽中的滑稽。但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顾夫人对着顾侍郎使了一个眼色,他便立马也明白过来:“你耍我们?果真是长进了,从前只知道你野心不小,但我也并未遏制,只是不曾想,现在的你,居然已经成了如此了不得的模样。你与我作对,你又有几分胜算呢?”
“若真是没有胜算,我又怎么会孤身前往,今日前来,不过是清算从前的种种,等算清楚了,这父子情也就算清楚了”,说着,他不自觉的牵住我的手,旁若无人的向前方走去,找了一空位,拉着我坐在他身边。
众人呆愣在那里,只有顾无妄自顾自的开口:“以往的种种,小事我都不再于你计较,只是唯有三件事,今日一定要理清”,接着,顿了一顿,拿出了一支点翠步摇,重重地拍在了桌上:“这支步摇,我看了很多年,只是再怎么看,我的母亲已经不能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后来,我扔贼作父,一口一声的喊着你母亲,你嫌恶心,我亦如此。那场大火,带走了我的母亲,也带走了我对你们顾家的最后一丝温情,宇文念昔,你一手策划了那场大火,又将她反锁在门里,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她烧成一团,你可真是铁石心肠”
顾母听及此处,先是面色惊恐,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你母亲可是魏夫人,她的本事多着,什么叫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惨死在我眼前?大火那天我根本就不在院子里面,
“有没有你自己心知肚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既然已经想了这么多年,那就是已经认定我便是罪魁祸首,我再怎么样解释也不会有什么用,要杀要剐不随意,你既然叫出了我的名字,便知道我身后是宇文家,不管你翅膀再怎么硬,在宇文家面前,不过是小小雕虫小技”顾母说完再不像开始那样谨慎,只是用眼睛瞟了一眼旁边旁边的侍女立即将一旁的椅子挪了过来,她也不管他的丈夫是否坐下,只是对着顾无虞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整个场面可谓是狗咬狗大乱斗,只是那始终都是他们自己的事,顾无妄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快入冬了,入夜了还是十分寒冷,再时不时来些徐徐微风,风也是像通灵性一般自顾自的往怀里钻。今日没有料到顾无妄来的这一出,现在手脚已经冻得生疼,只能靠着时不时的踮踮脚来获得一些微不足道的温暖。显然,顾无妄也是注意到了这点,他一把将我扯过来,我没料到如此,一个踉跄不稳跌坐在了他的怀中,也就是在跌入的一瞬间,一股隐隐的血腥味传入鼻中,虽说只是淡淡的血腥味,但一瞬间胃里翻涌起来,也顾不得此情此景了,只想从他身边逃离,于是连忙从他身上站起来,可是他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将脸别过去。
随即传来的是顾无虞的嗤笑:“这林屿薇,不管什么时候见着你,你都是这样依偎在别人怀里,也不知在这之前,用着这一招俘获了多少男人”
“自然,里面不会有像你一般的男人,你这样的人啊,我是见一面都嫌恶心”睡完后,我用力挣脱出来,坐回了刚刚的位置:“你要清算就快些,我真是冷的不行了,也困的很,你也可以将我送回去,你再回来细细清算”
他也只是回以我淡淡一笑,转头对着顾母又开始道:“这第二件事,便是你伤我妻子,这件事,你总是抵赖不得吧”,顾夫人听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语气之中也更有力了起来:“不过就是个不守规矩的贱蹄子,与你,与你娘一样的贱蹄子。你从未想过要真的告诉我们血仆的使用方法,不过就是想凭着此事,满足你的私欲,想叫我们顾家分崩离析,但我们并不是傻子,又怎会如你愿。林屿薇不愿意交出东西,我打她又有何妨?你母亲亦是如此。你要是今日真的想要抱这些旧恨,杀了我便是,这天下,就再也不会是你顾无妄的”。
“不错,我并未想过将血仆的制作方法交出来,就连现有的血仆使用方法也不会交出来,暗室里面那些东西,在你们手里,不过就是一滩死肉。不过宇文念昔,你一直都在前方为了他冲锋陷阵,只是哪知道他并不领情,是吧?父亲”
“她是你母亲,管教新妇有何不可?她是正房夫人,管教妾室有何不可?你就只是因为区区两件小事,就和顾家置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一直拘泥于这些儿女情长,我看你也就只能到如此了。父亲并不要求你将血仆制作方法交出来,你只需要将控制血仆的工具交出来即可。若是你实在是看你母亲心里有气的话,以后她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两人生活了”
顾无妄细细摩挲着桌上的茶杯,空洞的盯着眼前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外面是你的府兵吧,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刀,这点动静还是听的出来的,你以为顾无虞那个蠢货刚刚溜出门我没看见?父亲啊父亲,在你心中,只有顾无虞一人是你的儿子,我只是一把刀,若是这把刀不够锋利了,你会毫不犹豫的扔掉,今日若是我不答应,我猜,或许这些府兵手里的火器,会毫不犹豫的对准我,是吗?”
“不错”
“你说我心机深,若是心机不重,我又如何能活到今日?从前的那次跪祠堂你没要我半条命?我不过是到我父亲的府里,接回我受伤的夫人,你立刻断定我已经脱出了掌控,我若没有将自己伤的奄奄一息表忠心,轮到你折磨我时那才是生不如死”
“我们顾家将血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还不算其中你吗?若是真的怀疑你有异心早就斩草除根,这样关系顾府生死存亡的事情也不会轻易交到你手里”
“呵”顾无妄讽刺的笑了笑:“你们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唤醒血仆,不过才又想到了我。明明你派来监视我的人将我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了你,你自己找不出症结所在,也就不关我的事了,毕竟我什么都没有隐瞒”
“现在你说了两件事了,还有一件呢?今日你我父子之间,也做出个了结”
“你想了结,我倒是改主意了,偏不如你愿。这第三件事,自然是要在最要紧的关头才会说出来,最好是在你的弥留之际,是吧?”说完后对着顾侍郎微微一笑,但堂堂户部侍郎,又怎会是无名之辈,自然不会被这些无名小卒绊住手脚,随着手势一挥:“那你也不必说出来了,顿了的刀,回炉重造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