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

    我是巫女,在白天我披着精制的法袍,观芜杂人众,守世俗规矩;在夜晚我褪去伪装,反刍大小点滴,搅动回忆和臆想熬制出馨香的毒药,罐盖封存。我有在人间生活的谨慎和狡猾,我会乖巧隐忍地顺应,也会潜伏观察继而模仿,至今只有三个人见过我邪毒的触角,但他们都毫不知情。

    作为邪恶混乱的化身,我自小就有制造矛盾、煽点怒火的能力,谎言也是我引以为傲的手段,它往往能堵塞人的血管,焦灼心肺,越拙劣越好,直白的打击更容易使人愤怒失智。我在幼时最惯用谎言,我用它遮掩从柜台上摸走的彩色糖瓶,结果是记住了人恐吓和嘲弄拙劣时的语气;我还用它锁住一些隐秘而幼稚的关系,结果是差点被父母毁天灭地处以极刑。

    直到现在我也不曾放弃它,我用它去取悦两个人,妄想维持本就支离破碎的平衡,掩埋因我而续的祸根。结果目前还算令我满意,却也漏洞百出,不过鉴于我资历尚浅巫术不精,这样轻薄粗疏的谎言之网能被织出已实属不易。这是属于我的杰作,所以即便自己满身漏洞,我也乐意继续缝缝补补。

    毕竟,谎言让我和我的两个母亲都饮鸩止渴。

    没什么好说的,在这颗星球上司空见惯。只是我的恶意在这种混杂着秘密和矛盾的环境中常受到晃摇,有时会误伤自己,有时又变得软弱犹疑。好在我的恶意总能源源不断,在两败俱伤后也能支撑我自愈,研读下一轮的配方和考题。

    与能力伴生的是缺陷,仿佛是鸟儿要想高歌必须将荆棘刺入胸脯,这使我常在鲜血淋漓时痛恨造物。说来可笑,路西法堕入地狱成为撒旦,用了九个昏晨,而我同样怀着嫉妒和愤怒仇视所谓幸福,却要被浸泡在眼泪的湖泊。这种会迷障双目,肿胀眼皮,下坠有声的咸涩液体,让我为之手足无措几近疯狂。它的侵袭过程太过单一,先由心脏的锥刺发起警告,炽热的液体迅速流过血管,灼痛眼周,再到鼻腔,裹挟着耻和痛的泪水就这样流出来了。我最惧它不分场合时刻地袭来,让我在觉察者的错愕中赧颜而笑,然而那僵硬的嘴角已把“我不是有病”的心虚挑破。

    同时,巫女与生俱来的敏锐让我对周遭的一切,尤其是情绪,有着异常精细的触感。寂静空气里即将炸响的争吵,母亲嘲弄又好奇的盯视,无一不被我捕捉,尤其是后者。有时是我感到疲惫忘记藏起愤怒,有时则是我故意撕开法袍的一角,想要引逗她问那一连串我倒背如流的愚蠢问题,毫不掩饰我的表情,在这个家被视为禁忌的“不开心”的表情。

    无聊的泪水冲刷我的脸颊,没有冲淡我的感知,反而把防御工事冲涤得愈来愈薄,使外界的一切更加无孔不入;敏锐的感知又充当了眼泪的催化剂,常让我在夜深人静炼制毒药时因哽咽而提前力竭入睡。这两者构成我许多痛苦的来源,虽说有助于药的毒性,却也会让我陷入停滞,捶打心门厌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所以我距路西法的强大和果断还有山高路远万里之遥,我从不以此为耻,但当我一路走来试图变得坚不可摧冰冷如铁,我的恶意早已被各种会产生痛或快感的情感冲得变了形,仇与恶不再是必然关联,酸楚和遗憾似乎也值得我一再收集。我仍然是那个不起眼的,手段拙劣的巫女,只是我也在过一段人生。

    以上是我乱七八糟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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