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莫名的，让林青雾想起上次他一个人坐那戳柠檬的样子。
她好像能想象到他的语气，委屈、可怜。
心一下子软了。
她回：
1021:【那我回去之后给你做。】
s：【。】
s：【行。】
他怎么又发句号？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林青雾翻着聊天记录，没觉得哪里不对。
1021:【怎么了？】
周雪度引用那张图片。
s：【我要这颗。】
还挺挑。
林青雾指尖点开，想看看是哪颗柠檬入他眼。
一看，那张照片像是随手拍的。
他手占据了大半个画面，对比起来，那颗柠檬缩在角落可怜兮兮。
分辨不出是哪颗树上的哪一颗。
1021:【你要不要重新再拍一张，我有点认不出你要的那颗柠檬是长哪颗树上的。】
周雪度重复，像没看见她发的一样。
s：【我手指着那颗。】
林青雾很有耐心。
1021:【那你离远点拍一张。】
周雪度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没再回她。
林青雾却笑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挺坏，明明知道周雪度在暗示什么，偏偏故意不去接他茬。
这会儿，他肯定偷偷炸毛了。
林青雾再次点开那张照片。
咋一看像随手拍的，但他应该是特意找过角度，拍出来显得他手指更加修长。
光影也恰到好处，自然光加柠檬黄对照，皮肤似玉般。
很漂亮。
林青雾又笑了笑，收起手机。
而那头，周雪度的确怀疑自己。
左看右看聊天记录，心里想着，难道她就没发现柠檬是随意指的，手是故意露的吗？
气地蹲柠檬树前，一颗颗戳了个遍。
-
病房内，隔壁女生接到通电话离开了，剩男生在那刷视频。
林青阳吃饱喝足，百无聊赖，躺病床上玩消消乐。
玩了几把，心不在焉的。
或许因为受伤的原因，见到林青雾那一刻就又回到了小时候的相处模式，现在静下来复盘后，浑身不自在起来，有些别扭。
在偷看林青雾削苹果第十二次时，林青雾搁下水果刀，抬眼，等着他说话。
林青阳被这么盯着，硬着头皮挤出几个字，“你怎么来了？”
林青雾被气笑了。
觉睡好了，饭也吃完了，开始赶人走了。
颇为阴阳怪气：“不是你给那店家我号码的吗？”
林青阳撇嘴，“那我能给谁的，那些亲戚吗！”
林青雾静止一瞬，重新拿起水果刀削苹果。
来的时候女生说，你们关系挺好的吧。
她没回。
不知道怎么回。
两人相处跟大多数姐弟一样，互怼、打闹。只是其中，含杂很多复杂的情感。
连言语也表达不出。
林青阳察觉自己说错话，抿着嘴乖下来。
林青雾将果皮扔进垃圾桶，果肉递给林青阳，林青阳接过，看她一眼，才咬下一口。
很脆，汁水在嘴里甜滋滋淌。
“这两天我不会回岛。”
等他咽下，林青雾说道。
林青阳张张嘴，最后只发出一个音节。
“哦。”
“换洗的衣服要我去拿吗？”
“好。”
......
林青雾回去给林青阳拿衣服。
她拉着行李箱到离医院不远的酒店开了间房，这次，并没打算回家住。
行李放好，直接打了辆车，报了小区名后，靠着窗户往外看。
渐渐，路线、周围环境熟悉起来。
到了地方，付完款，看着出租车远去，涌入人流，她转身，走上那条曾走过无数遍的，回家的路。
忽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空荡荡，悬浮着。
林青雾不愿再想。
钥匙是林青阳在医院给她的，她那一串放在雾散没带出来。
开锁，推门而入。
屋子布局基本跟记忆相差无几。
这些年，林青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鸢岛，回来次数屈指可数。
林青阳要上学，只有放假偶尔回来。
所以屋里东西没怎么替换。
熟练走到林青阳房间，帮他收拾好两件衣服，手边没见着装东西的袋子，起身，一回头，无意瞥见床头柜上盖着的相框。
林青雾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床边，思索片刻，到床头拿起相框，翻开。
里面放着张照片。
而照片上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小女孩过生日，头戴生日皇冠，正闭眼对蛋糕许愿，身边男孩比她小很多，张大嘴盯着蛋糕流口水，后边是两人父母，一脸慈爱看着他们，笑得很灿烂。
林青雾垂着眼，拿着相框久久未动。
这是林青阳的房间，他放这里的。
眼眶有些发酸，林青雾起身抽了两张纸，小心翼翼擦拭相框，最后放回原地。
反盖着。
林青阳肯定不想她知道。
那她就当做没看见。
找到袋子，装好衣服，林青雾打车回了医院，上楼前给林青阳带了份晚饭。
林青阳看见她来，坐直身子，主动拿出小桌板。
安安静静吃饭。
林青雾趁这功夫处理烟花的事。
来沿城除了看林青阳，多呆两天还有个原因。
这附近有个烟花厂。
她想线下去谈试试。
在网上找到联系方式，提前加上沟通，对方表明欢迎，约定好时间，明天去。
“明天白天我有工作，得晚点来你这了。”林青雾对着吃饭的林青阳说。
林青阳咬着筷子，欲言又止，扒拉米饭，掏出个洞，“我知道了。”
待到晚上，时间不早，林青雾准备回酒店。
林青阳声音从背后传来，“什么时候？”
“什么？”林青雾没明白。
林青阳低下头，“晚点是什么时候？”
林青雾也不确定具体时间，顿了下，“忙完就来。”
“......”
林青阳声音闷闷，“随便。”
-
第二天，林青雾起得很早。
烟花厂在的地方很偏，过去要点时间。
来之前问吴千岁要了件衣服，那件橙黄色，印着鸢岛两个字的衣服。
换上之后，搭了条浅灰色长裤。
很简单，却不会觉得敷衍，还多了几分专业性。
七八点的日头已经很晒。
林青雾出门前套了件防晒外套，跟遮阳帽。确定打印的文件没落下，便放心下来。
地方实在太偏远，十点到的地方。
距离还有段路程，林青雾跟着导航向前走，额头被热出一层细细麻麻的汗。
越走，越荒凉。
没见着什么人影，店铺也没有。
林青雾心里有点没底，翻看遍地址没错，才敢继续走下去。
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终于看到工厂的门。
沿着边上阴凉地，掏出手机给工厂联系人发了条消息，说到了。
对方没立即回复。
也许在忙，林青雾可以理解，在角落蹲下，摘下头顶帽子，扇风。
只可惜，风都是热的。
林青雾打开备忘录看前一天晚上写好的说词，仔仔细细检查过了一遍。
中途时不时注意周围环境。
直到时间过去快二十分钟。
对面还没回消息过来，她才突感不对劲。
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接。
林青雾对着工厂门口拍了张照片发给她。
表示自己真的已经到了。
两分钟后，收到对方消息——
【你好，真不好意思，临时有事，人已不在厂里，我们下次有时间再约。】
“......”
林青雾抬头，太阳光灼烈，阴凉地也即将躲不过去，被晒透。
已经到了地方，她不想放弃。
1021:【那请问工厂这边现在有能交接的人吗？】
对方没再回复。
可能是真忙。
林青雾四周张望两秒，起身，往工厂进去，门卫室坐着个老大爷在斗地主，边上立着把风扇呼呼吹，见来人往上一瞅，“找工作吗姑娘？今天面试的人不在，只能下次哟。”
林青雾摇头，将自己来意说清。
老大爷眉毛一皱，脸上褶子堆起，“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林青雾哑声，“那请问工厂老板在吗？能进去吗？”
老大爷一听，“我可不敢放你进去。”
见林青雾还想说什么，没耐心了，摆手，不想沾染这种事，“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没钱给你。”
说完，脑袋一低，不愿再交流任何。
林青雾无奈，“不好意思，打扰了。”
一顿折腾，时间到十一点半。
她重新戴上帽子，走进烈阳之下。
说不失望是假的，本想着网上说不清，可以线下面对面聊，实际上，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一路往回走，双腿愈发沉重。
到一条交叉路口，迎面碰到一个推着带伞小车的大姐，车上箱子外贴了张白纸，上面写着盒饭十元，水两块。
林青雾径直上前。
大姐眼尖，看到有生意来赶忙停下，热情招呼，“姑娘，吃饭吗？”
林青雾：“买瓶水。”
“好嘞。”
大姐从箱子里拿出瓶矿泉水。
林青雾扫码接过，还有点冰冰凉凉，直接拧开喝了大口，整个人舒爽很多。
大姐瞅她满头汗，热心递张纸给她。
林青雾一愣，“谢谢。”
盖上水擦拭额头的汗。
大姐笑呵呵说了句“没事。”
准备离开。
林青雾好奇她推车的方向，指向另一边，“姐，你是不是走错了，烟花厂不是在那边吗？”
大姐顺着望去，摇头，“我不去这个，我去另一个呢。”
林青雾捕捉到话里的意思，“另一个？那边还有烟花厂吗？”
可她在手机导航上只搜索到一个。
大姐眼神王周围一瞟，“本来跟这边是一家，闹矛盾了，分开咯，自立家门，最近才弄好，不知道也正常。”
她指着自己，“我跟着分开的那一家。”
林青雾怔了怔，大概明白了。
突然有了决定，“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找工作啊姑娘？”
林青雾点了下头。
没透露任何，应下这句话。
大姐情绪莫名高兴，“行啊，走吧，我跟你说，我们那家可比现在这家好多了。”
“我跟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