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宫宴午时开始,戌时结束,但皇太后对你这个长宁郡主可是欢喜的不得了。”
皇太后虽说是皇上的生母,江枫的养母,但也是待江枫视如己出,也常常让江枫带着江璃进出后宫,去她的慈宁殿坐上一坐,讲讲宫外的趣事。
“所以璃儿得早些进宫陪陪太后,顺便提提这冠服,女儿真真对这冠服的颜色喜欢不起来。”江枫没想到江璃会把话题转到冠服这来。
江璃走到江枫身后,步伐有些轻盈,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来人,备轿。”江枫冲着大堂门口的仆人叫到。
说话间,门口院子里已经堆起了雪。虽说这些年的冬天时常下雪,但也没有今日这种银装素裹。
“如此看来,出门需添衣了。”江璃对椿儿使了个眼色,让椿儿去房里拿斗篷。
“虽说这宫宴是为了肃边将军父子设的,但你我心知肚明,实际上是为了你与萧鹤山的亲事,给肃边将军一个下马威罢了。”江枫见江璃把椿儿支走后,便说了这样一番话,让江璃心里有些烦闷。
轿子里,江璃一直想着江枫刚刚的那番话,给肃边将军下马威?成亲后萧鹤山安守本分便罢了,如果肃边将军整出什么幺蛾子,而江璃作为萧鹤山的平妻,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轿外的雪一直下不停。
江璃还在神游之时,轿子停了,停在了上东门口。
官宦人家进宫,轿子得在上东门就停,从上东门走着去面见皇帝。皇宫里除了皇帝和太后,也就各妃嫔能坐轿子来回走动。
此时的皇宫已是白雪皑皑,却也是安静的可怕。
上东门是距离慈宁殿最远的一道门,兴许是江璃一行人来的太早了,除了守着上东门的官兵,几乎看不到人。
慈宁殿门外站着两位小宫女,为首的一人道:“王爷,郡主,太后命我等在此等候。”说完,二人对着江璃一行人行了万福礼,穿着慈宁殿仅有的宫服,颜色素静,裙摆上独有一二朵荷花,让人甚是喜爱。
传闻太后年轻时最爱荷花,现在一看,果然不假。
慈宁殿虽算不上大,倒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皇祖母,身体可还康健?”江璃向敬敏太后福了福身,虽说是宠孙,礼数却是不可少的。
“我身体倒是无恙,只是这深宫太过烦闷,只希望你们能多来慈宁殿,讲讲宫外趣事,替我解解闷。”敬敏太后穿着冠服,却也不显得老气,如年轻女子一般,透着一丝雍容华贵,就连大袖衫也精绣着荷花。虽说是太后,但对江枫自家也是温柔以待。
江枫见太后与江璃相谈甚欢,便独自一人到小花园逛逛。
谈话过程中,江璃得知方才在殿外接应他们的宫女名叫梁浅,也快到出宫的年龄了,性格也是极好。
“我特意让后厨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虽说待会有宫宴,但不知什么时辰开始用膳,多吃点,垫垫肚子。”敬敏太后把江璃拉到身旁,悄悄地在一旁耳语到。
说话间,慈宁殿门外传来一阵声音,“肃边将军世子墨,求见太后。”
萧鹤山今日穿着与江璃初见时的那套冠服,同样的配饰,同样的发型。
但神情却是不同的。或是因为太后,又或是,梁浅。
萧鹤山进门第一眼便是看向梁浅,那种眼神是江璃没有体会过的,不像看一个宫女女官的眼神,是你的眼睛里有我,我的眼睛里有你的那种情感。
“世子万福金安。”江璃对着萧鹤山福了福身。
萧鹤山见江璃在此,似乎有些意外,却也不便多说,毕竟这是太后的慈宁殿。
“太后,神仙庙祈福一事已安排妥当,不日便可出发。”
“如此甚好,萧鹤山果然是德才兼备啊。”敬敏太后说完便饶有深意的看向江璃。
“太后过奖,多亏了梁姑娘的出手相助,否则臣也不会这么快便把祈福一事准备的如此妥当。”
梁浅的脸色并无太大变化。
“皇上请太后和诸位移驾长春殿。”江哲的贴身太监张公公带着三顶轿子到慈宁殿门外宣到。
江哲似乎知道江枫会带着江璃到慈宁殿陪太后,但没有想到萧鹤山也会去。
“张公公,能否请您命人将另外两顶轿子台回去呢,总不能留一人走路吧,太后娘娘腿脚不便,留下一顶让太后娘娘先行吧,还烦劳公公禀报皇上。”江璃说完冲江枫笑了笑,便让梁浅帮忙带路。
一路上江璃的眼睛不曾离开过萧鹤山,萧鹤山与江璃有皇上钦赐的婚约,自然也想多注意注意自己的未婚夫婿,这与女子的矜持并无关系,只是单纯的想要了解罢了。
虽说已入冬月,但御花园的花草并无凋零之意。
长春殿内除了皇上,江璃都不曾见过。唯一觉得熟悉的便是太医院的那些个太医,却也对不上名。
虽说是宫宴,但今日受邀的只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就连家眷也是非召见不得入宫。
太后、皇后与江哲同座,其余官员坐于江哲的右旁,而皇亲国戚则坐于江哲的左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见皇帝上座,便行跪拜之礼。
“平身。”众人入座,“今日是为肃边将军与其子萧鹤山回朝设宴,不用拘束。”
“就位进茶,歌舞起奏。”
每人的桌子上都摆放着御膳房准备的桂花糕和果子。
江璃望着桌上的桂花糕,有些庆幸在太后那里多吃了些,正准备伸手拿,却被一旁站着的椿儿打断了,“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看着点小姐,这桂花糕不能多吃,尤其是您这喘症,更是不该吃,方才在慈宁殿那里不敢驳了太后的面子,便不曾提醒,如今再不提醒,您怕是会晕倒啊!”
这大庭广众之下,江璃自然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不曾再伸手去取那桂花糕。
一旁的肃边将军因身体抱恙,便也不曾去嘉丰亲王府拜会,但也一直好奇江璃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会让江哲用她来压制自己。
虽说是皇上钦点的婚约,如今一见,也不足为惧。
“酉时,歌舞声止,展揭宴幕,举爵进酒。”声落,长春殿门外的宫女,端上酒杯,宫廷佳肴。
“今日,不仅是为肃边将军班师回朝,也是为了其子萧鹤山与长宁郡主江璃的亲事,择吉日成亲,众卿举杯同饮。”三人同时起身行礼。
殿内的一些官员虽说不理解江哲的用意,但也不敢当堂直说,况且身边的太后和皇后也并无异议。
正当官员们兴高采烈地杯中酒时,江哲却突然从龙椅上摔了下来,嘴里还迷迷糊糊的说着话。
太医急忙来查:“皇上并无大碍,只是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众人见江哲已经不省人事,便自主遣散了。
肃边将军王妃秋芷听说今日宫宴郡主也在受邀之列,便在回府途中派人传信,王府内购置了一副画,想请江璃来府中赏画。
江璃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还未曾见过这位王妃,既然只是做客赏画,倒未必不可。
“肃边将军王妃请女儿做客,说王府内购置了一副新画,邀女儿一同赏画。”江璃把秋芷王妃送来的信对江枫讲了讲。
江璃坐在大堂,摆弄着头发,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却也不说话。
其实江枫知道江璃去肃边将军府是干什么的,自然也不会拦着,“既然只是一同赏画,去也无妨。”
江璃好歹也是皇帝钦封的郡主,夜玄自然不敢动她一根毫毛,更别说在他自家府邸对江璃干些什么,江哲只是一句话的事,就可以让他夜玄这个人从这世上消失。而且这位长宁郡主即将成为萧鹤山的正妃,他的儿媳。
既然是受邀赏画,江府的画也不少,这东晋的《洛神赋图》便是江哲赐予江枫的。
江璃将一些旧时名画细细品味了一番,以备不时之需。
虽说江璃不怎么了解秋芷王妃,但毕竟邀请了,况且日后是在同一屋檐下过日子的,再不欢喜,也不能驳了人家面子。
这第二天江枫刚下朝回府,便在府门外碰见了一位身穿墨绿圆领袍的男子,且不论这圆领袍只有官宦人家才能穿着,这右肩的木兰花便是用银丝绣线绣成,若虚若实,寻常人家便不可能持有此物,细细询问才得知,这管家便是秋芷王妃派来接江璃的王府管家,随行的还有一顶轿子。
江枫见此人在门外已等许久,便邀进府中,一碗热茶,小坐一会儿。
江璃这会儿还在让椿儿给自己梳妆打扮,今日不进宫,便可不穿那套木槿紫的冠服了,穿上了深松绿的衣裳,颜色素静,袖口处的白梅栩栩如生,也是温婉大方的。
江璃特别喜欢让椿儿给自己系斗篷,那样的椿儿看起来温柔秀丽,自己看起来小家碧玉惹人爱。
肃边将军的府邸在北市,而江府在南市,路程虽有些远,但江璃得习惯这个路程。
江璃在府外细细打量着这座王府,虽说不及江府大,倒也是富丽堂皇,家人们也是待人忠厚。
这王府的各种摆设也是极尽奢华。
“郡主请跟奴婢来。”
江璃跟着到了王府的花厅,一位女子坐在花厅石椅上,冬日的暖阳映照着她的脸庞,似乎有些疲惫。
“璃儿见过王妃。”
“再过不久便是自家人,不必客气。”王妃的气质与江璃相似,温柔有些冷清。
秋芷王妃将桌上的画展开来,这画虽不及江府的《洛神赋图》年代久远,却也是名画一幅。
“这画是王爷从画市购置的,却也不知是什么画,只是从内心觉着这画有一丝宏远之气。”
“这画乃前朝画家生前所画,画色鲜明,布置宏远,惟妙惟肖。”江璃见这王妃并不知这画的名字,便说了些这画的构图以及配色。
江璃将手中的《洛神赋图》在石桌上展开,虽说配色不及王妃手中的画,但画所传达的情感也能最直观的感受到。
“听说郡主自幼习得医术,能否请郡主为王爷诊治一番。”秋芷王妃握着江璃的手,但却是冰凉的,是深入骨髓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