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超市老板搬了一上午的货,夏岚咽了口唾沫,撩起T恤抹了把脸,才坐在台阶的阴凉处歇息片刻。
叮咚~
他掏出手机眯着眼瞅了瞅,是房东发来的消息,又催房租的。
如果这个月还交不上房租的话,可能……真的又又又要搬家了,夏岚想着自己手头还剩多少钱嘞?没怎么细算,总之,不多。
“嘿,想啥了?这货堆在这儿等着我搬呢?”
“唉~`”
夏岚叹了口气,他现在真想大喊一声,然后冲上去将那个肥头大耳的超市老板胖揍一顿。
可惜不能,为了今天的工钱,忍了,搬起沉重的箱子往里抬,这箱子里全是新到的饮料玻璃制品,一个不小心他这一天就白干。
“哎呦,小心点,这摔坏了不是你能赔的起的。”
夏岚憋了一肚子气,心想:这是什么人啊?
……
在搬完最后一箱货后,夏岚终于迎来了解放,揉了揉酸痛的肩,要了今天的工钱,想着先把房租交了。
结果他刚回到那破筒子楼里,就看到自己的行李被丢在门口。
夏岚:“……”
啊啊啊啊,果然还是被赶出来了。
“喂,那个大姐……我……”
没等夏岚把话说明白,就听到对面房东的咆哮。
“这都几个月了?不交房租?那你也别想住了!带着你的东西立刻滚!”
房东大妈声音震的他耳鸣,电话再拨过去,已经是无人接听。
夏岚没办法,只好将行李拖走,生无可恋的在大街上游荡。
他今年第三次搬家,原因很简单,交不上房租……
不知是走了多久,他才的觉累了,随便的找了个台阶坐下。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只是好奇的打量了几眼,夏岚大概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个破破烂烂的……流浪汉。
他盯着手机再三犹豫后,还是拨通了电话。
……
“哎呦,慢点吃啊,又没人和你抢。”
丁圆看着他,无奈道。
夏岚啃了口蒜咽下去,才道:“你都不知道,连早饭都没吃,可饿死了。”
“这次又被赶出来了?”
夏岚沉默的点了点头。
“哎呦,你说你何必呢,让你去做个安安稳稳的乐器店老师,你非要干零工。”
夏岚将面吃完后,任凭丁圆叨叨了了几句后,才问:“还能给找个地方住吗?
丁圆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她边拿起手机翻看边道:
“合租行吗?”
“行,只要有住的地方就行。”
夏岚嘿嘿一笑,自己手头本来有钱交房租,奈何房东不给他机会。
说实话,他现在这处境,身边人都不怎么理解,当年“WInd乐队”解散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连着霸占了一周的热搜。
大家以为夏岚作为主唱,会继续在娱乐圈时,他却给所有人拉了坨大的,退圈了,十年后基本查无此人。
许多人不理解他为啥退圈,其实到现在,夏岚也没说过确切答案,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吧。
按照丁圆给的地址,他来到旧城区,这地方破,基本是烂尾楼,城中村,旧小区的聚集地,却又处处弥漫的烟火气。
住在这里的,大都是些外地打工的,平常的小户人家。
丁圆给他这次介绍的是一个老破小,但比他先前的筒子楼好点,起码不掉墙皮……
咚咚咚,咚咚咚。
夏岚连着敲了好几下门,都没人给他开。
“喂!鬼鬼祟祟干嘛的?”
正当他以为走错时,身后突然传来个声音,是在叫他的?
夏岚回头,对上一个染着一头黄毛的青年,看着年纪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皮肤白皙,眉眼俊朗,感觉还有点……凶。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卫衣,背后还背着一把吉他。
“哦,请问这是时木轩家吗?”
夏岚抿唇,试探的问道:
“时木轩,你找他干嘛?”
男生微微挑眉,上下的打量着他,那眼神中似乎是带着敌意,让夏岚不是很舒服。
“我是被介绍新来的房客,时木轩,是在这里吗?”
夏岚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男生打开手机,其实房东早就给他发消息,说有人回来合租,只是眼前这人一身打扮,实在是……不像来租房的,倒像是来偷东西的。
几分钟后,男生扫了他一眼,才道:
“我就是,进来吧。”
这房子看着并不大,一共是两个卧室,洗手间和厨房共用。
“你住里面那间吧,家具什么的都齐全。”
男生往里指了指小卧室。
“嗯,谢谢,我叫夏岚。”
“哦,知道了。”
时木轩冷声应了声,也没有再说别的,直接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啧,中二的装逼。
夏岚不由得心里吐槽了一句,拎着一堆破破烂烂的行李进去了。
这房间采光不是很好,昏昏暗暗的,只有空荡荡的衣柜和一张铁架双人床。
夏岚的呼吸一滞,一股汹涌的压抑感突然袭来,他努力的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将灯打开。
暖黄色的灯光将昏暗的屋子照亮了,夏岚这才从刚才的情绪中找到了些真实感。
将房间收拾好后,他去卫生间随便的冲了个澡后,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脑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就连室友何时又出门的也不知道。
酒吧,时木轩坐在吧台前百无聊赖的扒拉着眼前的酒,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平添了一种堕落感。
“夏岚……”
他还在细细回味这人的名字,世界上重名的人那么多,时木轩觉得自己没那么幸运。
回想起新来室友那个样子,凌乱的半长发,很久都没有刮的胡茬儿,一身沾满灰尘的T恤……懒里懒塌的任谁都不可能相信是当年那个大明星。
时木轩也不信,但看那人眉眼间,竟真的与当年“WInd“主唱有那么几分神似,尤其是眼睛。
“嘿,久等啦!”
时木轩回头,黎黎背着包向他走来。
“不急,还不到时间。”
时木轩和黎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开始盯着酒发呆。
时木轩大学后认识的几个喜欢玩音乐的朋友,有了这个地下乐队,能力有限,只好在酒吧驻唱。
不过乐队里时木轩又是吉他手,又是主唱,他唱歌其实挺好,但没什么特色,创作能力也一般,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黎黎有时配合着时木轩,不过她主要是贝斯手,也不是很擅长唱歌。
键盘鼓手是个胖子,叫大宝,也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以至于这个地下乐队不温不火,没什么水花。
“大宝还没到吗?”
黎黎看了眼表,无奈队友天天不着调。
时木轩喝了口杯子里的酒,没说话。
“喂?”
“喂?”
黎黎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不见他有反应,只好又放高了声音。
“嘿!”
时木轩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这才从思绪中抽回。
“啊?你说啥了?”
黎黎盯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你发什么呆呢?”
“哦,没……没事。”
“从进来就心不在焉的。”
……
“嘿,抱歉,我来晚了。”
对话被打断,大宝气喘吁吁的跑来。
“啧,你再不来,花都谢了。”
黎黎有些生气的嘟囔着。
“嘿嘿嘿,堵车,快到我们了吧?”
大宝也不生气,只抱歉的嘿嘿一笑。
“嗯,快了,等台上唱完,我去和老板说一声。”
时木轩拿起吉他起身向舞台上走去。
台上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不过似乎是在玩儿什么抽像,一头中二立起来的红绿灯莫西干,实在不忍直视。
至于唱的嘛,也很抽象的不知道在唱什么,时木轩感觉那不是在唱歌,是在发疯。
人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好不容易等那红绿灯莫西干年轻人唱完,叫黎黎和大宝上台。
他调了调吉他音,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时,又被打断。
酒吧老板一路小跑的上台把时木轩拉到一边。
“什么?临时取消?”
老板带着歉意道:“这不好不容易能请到黑羊乐队,观众也是期待很久了,就委屈你们几个让让了,那个钱我给你们多算啊?”
黑羊乐队在这一片小有名气,很多时候心高气傲很难邀请的到。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时木轩生气又有些好笑,花太多时间排练抵不过人家一句临时取消。
正当时木轩与老板交涉之际,那边传来摔杯子声。
“那怎么滴,就你们几个小屁孩儿……”
那是黑羊乐队的鼓手,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黎黎。
“唉,你怎么说话呢?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给你们让场地啊。”
黎黎不服。
“哎呦,小丫头片子,我们玩音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那鼓手上玩弄的一笑,跟本不把黎黎放在眼里。
黑羊乐队队长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也没有要管队友蛮横无理的样子。
不顾黎黎和大宝阻挠,那鼓手强行上台,舞台中心场面一度混乱。
时木轩怕出什么事儿,忙上去拦着,却在拥挤的片刻之间,突如其来的一声重响。
什么掉在地上坏掉了。
猛地一转身,时木轩的吉他跌落,裂成两半。
这下可好,连争场地的必要都没有了。
……
夏岚睡了好长时间,醒来时饿得发慌。
那没礼貌的室友不知何时出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他下楼买了份馄饨,这个点买馄饨的阿姨都没收摊,挺幸运的,只好他又打包了一份。
拎着热乎乎的馄饨上楼时,时木轩也刚好回来了,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时木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夏岚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回来了?”
时木轩没说什么,微微点头进屋。
时木轩很累,这吉他是他哥的,是把很贵的电吉他,可惜他哥没能坚持下去。
“时哥,你还好吧?”
是黎黎发来的消息,时木轩也懒得回。
吉他坏了以后,他找了好多家店,都说修不好,下周末还有一场演出……
其实买一把吉他不难,但找到一把合适的挺难,况且……他也没多余的钱来买吉他。
时木轩屋子里挂着一张的非主流海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褪色很严重,是当年wind乐队的,上面的五个主角都已模糊不清了。
时木轩盯着海报发愣好久,直到门被敲响。
“吃饭了吗?”
夏岚敲了敲门,有些尴尬的问道。
年轻人心高气傲,他和时木轩年纪差不多的时候,夏岚可能比他还能装。
时木轩邹眉的开门,迎面而来就是被夏岚塞了一盒打包好的馄饨。
“这家馄饨挺好吃,顺便打包了一份,不知道你吃饭了吗?”
夏岚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确定了,想要搞好室友关系的第一天,先抓住他的胃。
时木轩一时之间并不知道该做何表情,连脸上不耐烦的表情都消失了,只稀里糊涂的道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