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云去探班了,最开心的不止是夏然,还有侠姐,那可是明晃晃的糖啊。
不过,侠姐打算买热搜的提议被夏然无情拒绝了。她不想用恋情炒作,也不想让网友把她的现男友和前男友拉出来作比较。
她想要的恋爱,是不带有任何与纯爱无关的目的的。他只需要为她提供心理、生理满足即可。他们之间,不需要任何的物质、金钱、名利往来,也没有谁保护谁、谁为谁奉献这一套。对于夏然来说,庚云是她的恋人,那意味着他在她心目中占据了一大半的位置;可他也只是她的恋人,仅此而已。
庚云在剧组待了几天,夏然原本还担心他会觉得无聊,但他看起来每天都很开心,像无边无际的平原一样自在。夏然放心多了。
“我真想在这办一场公路音乐会。多美啊。在这种地方唱歌声音都变得不一样了。”
听到不一样的音乐节,夏然来了兴趣,或许这又是一个商机。“那你的观众是牛羊马呢,还在飞驰的轿车呢?”
“这是个好问题。路上的人可能听不了几句,还不一定能听清楚。”
“而且都没有收入呢。你总不能管他们收过路费吧。要么就是露天演唱会?”
“这么原生态的大草原啊,开完演唱会得被糟蹋成啥样啊。”
“直播?还能拉点广告费。”夏然说。
“我明天就要走了。”庚云的声音伴着风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可惜了,这么好的美景只有我自己欣赏咯。”夏然没有不开心,她甚至觉得有一丝轻松感。他不在这,她就不用担心他会不会无聊、会不会不开心、他会不会抱怨她都没有时间陪他(尽管他从来都没抱怨过她什么,可她知道,他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有时候,夏然很怀疑她究竟有没有走进他心里。他是对她很好,可他对朋友们也都很好啊。他对她总是很温柔,比起他对朋友来要温柔很多。可当夏然听到他用毫不客气的语气跟朋友说话时,她真希望他也能那样跟她说话。他不喜欢拒绝,夏然让他来探班他就来了,朋友找他出去玩他就去了。当他说“好啊”的时候,夏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觉得好。如果她追问起来,他只会加重语气说:“当然很好啊。”
一开始她感到很幸福——他说愿意搬去她家住(夏然喜欢住在自己家,于是他说“而且你有那么多的衣服和瓶瓶罐罐,搬一趟确实很费劲”,尽管他有那么多那么重的乐器要搬来),侠姐公开二人恋情借以转移视线时他一点都不生气,当她压力太大迁怒于他时他依然不生气,当她事后向他道歉时他会说“没关系,尽管对我发,千万不要憋在心里”——那桩桩件件都是他对她的爱之体现呀。
渐渐地,她不再那么肯定了。她开始感到担忧,一个愿意迁就你、几乎从不对你发火的男人,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委屈吗?如果他有,却不说,等委屈积累到一定程度,是会瞬间爆发还是不告而别?
“是啊,有点可惜。呆在这我感觉心都被净化了。马上又要回到混浊的尘世了。”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这里。
“要是明年这个时候有时间的话,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呆它十天半个月的。”
“好啊。”庚云站在她身后搂着她说。这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而他的声音就像他无数次说“好啊”的时候听起来一样。很难说究竟走的是心还是肺。
第二天一早,夏然就跟木木说了音乐会的事。
“虽然不太现实,不过也许以后我们做别的综艺能用上呢。”
“嗯,比如说旅游类的综艺,中间穿插一场音乐会也不错的。还可以找当地的传统音乐,跟流行乐来一场大碰撞。”木木缓缓地说着,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现在先别想,先把脑细胞留给目前的项目。”夏然打断了她的遐思。
“我有个想法,”凌霜说道,“电影不是预计明年国庆档上映嘛。到时候我们可以再来一次,拍一些新视频作为宣传。还可以来一场‘KTV’团建。也算是一种营销了。”
“嗯。”夏然点点头,欣慰地看着两位妹妹。
又是一年春天,凌霜恋爱了,一个说自己不相信爱情的人居然恋爱了。夏然调侃她是不是对娱乐圈的冰火两重天免疫了,要去试试爱情的冰火两重天。凌霜偷偷在帽子下翻了个白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凑合谈谈。”
“闲着呀,看来还是工作不够饱和呀。”
“打住,工作那是物理上的忙,和生理上的闲那不是一码事。”
夏然拉长语调“哦”了一声,顺势看了看木木的反应。她担心木木会因此觉得孤单。人嘛,都有从众心理,大家都有男朋友自己却没有,很容易产生一种被抛弃、被孤立的感觉。她看到木木在偷笑,完全没有任何郁闷情绪,便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人都是会变的。记得她刚认识的木木是一个为了招桃花愿意尝试各种稀奇古怪东西的人,而现在,为了工作(这只是夏然的理解)竟完全失去了对爱情的兴趣。
“那么我呢?我是不是也变了?”夏然心想。
这半年来,她和庚云都很忙,有时她忙得都没时间关心庚云在做些什么。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保持每天联系。初在一起时理所应当的每日交流,到恋爱后期变成了理所当然的有事就联系,没事就各忙各的。
以前她觉得自己太爱他了,她必须得克制自己不去时时刻刻想着她。而现在,她好像没那么爱他了。可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造成的。她能感觉到,他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可她究竟是因为他的爱在渐渐消失,还是因为她变得越来越像他了,所以没有以前那么爱她了呢?
当恋爱中的激情逐渐退去,他们该如何携手走下去?
那一年秋天,夏然跟着剧组又去了一次电影拍摄地,为电影录宣传视频。她没有问庚云要不要一起去。他也从来没有提起去年二人的约定。
从辽阔的平原再次回到北京,夏然和庚云和平分手了。
她没有感到特别难过,反而很平静。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会是这个结果。她,夏然,怎么可能会一直幸福呢?幸福对于她来说,是手中握不住的沙,只会越来越少。
当她处于幸福之中时,她总会产生一种不安定感,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轻语:“这只是暂时的,不会长久的。”
现在那个声音总算消失了。这种感觉也挺好的,不是吗?
那部电影反响很不错,网友纷纷表示“一整个爱住了”、“我爱文艺片”、“国内文艺片终于有救了”,但同时他们也表示“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夏然只想说:“我才不信你们呢!说得好像跟他谈恋爱的是你们似的。”
公司参与的好几个项目收益都不错,这让原本打算撤资的投资人改变了注意,也为公司新项目带来了更多的投资。木木不再跟着夏然做助理的工作,侠姐让她全程参与公司和某平台联合推出的一档新综,她很开心,夏然和凌霜也为她感到高兴。尤其是凌霜,她开心得投了一大笔钱。
夏然说她既然当了投资人,干嘛还要在这给她做无聊且辛劳的助理,天天跟着她到处跑,恋爱都只能远程谈;要是不上班实在闲得慌,去综艺现场逞逞威风也行啊。
凌霜回她:“我这是双重保险嘛。万一投资亏了,还有固定收入,不至于吃不上饭。”
夏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那点工资都不一定够她买帽子的呢。得知凌霜暂时不会离开她,她感到很宽慰,身边不至于全都是新面孔。
“你不会是要养男朋友,压力太大吧?”夏然也开起了玩笑。
“他要是要我养,我要他干什么呢。我那是舍不得你呀。”凌霜夸张地戴着哭腔说。
“切,我才不信呢。你们老异地,多不利于感情呀。”
“我们可不一样,然姐。我就喜欢有距离感的恋爱,我要是天天对着他,哪里还容得下爱呀,我得烦死。就得经常不见,才能保持情分。再说了,感情真不是非得天天在一起,你侬我侬的才能代表情谊深厚。”
“哦?看来你很懂嘛。”夏然好奇地说。
“就是看的多了。”凌霜一脸淡定地继续说,“我有个朋友——”
“喔,有个朋友呀。”夏然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笑容。
凌霜抬头看了她一眼,“真是有个朋友。”她特意加重“朋友”二字,“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想什么呢!我那朋友,她男朋友特粘她,属于那种一会儿见不着就要发微信、打视频、去找她的那种,而且特别容易吃醋,还查她手机呢。但是她还挺享受的,觉得她男朋友多让她放心呀,还总安慰她男朋友,主动把手机给他看。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会是,劈腿了吧?”
凌霜撇着嘴点点头,“没错。精分性表演型人格,可怕吧?”
“可怕。”夏然同意道。
十二月的一天,夏然同往常一样出席商业活动。参加活动的除了品牌方,还有与品牌方密切合作的各行各业公司的老板们。侠姐带着她去跟一位投资人打招呼,她不太情愿。
“哎呀,你认识不就好了嘛。干嘛非得我去啦。”
“是个大帅哥哦,你真不想认识?要不是人家有大事业要搞,我都想签他了。”
“夸张。这种级别的能长得帅?不会还是个霸道总裁吧!”夏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别不信。呀,我看到他了。走。”侠姐拉着夏然朝前走去。
夏然顺着侠姐的目光望去,那个笔挺的背影像极了那天她在会所停车场看到的那个男人。
“杨总,你好,这是周欣然。”
背影缓缓转过身来,夏然惊得屏住了呼吸,“那不可能——”
背影完全转了过来,正对着夏然,她吓得紧紧握住侠姐胳膊,惹得侠姐向她投来不解的眼神。“我就说他很帅吧。倒是也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侠姐心想。
“你好,周小姐。”
“连说话声音都那么像。”
侠姐晃了晃胳膊,提醒夏然别花痴。
“齐——”夏然发出虚弱的声音。
“杨总。”侠姐提醒她道。
“杨总好。”夏然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的面部,他和齐漾起码有八分像。难不成他也是出了车祸——不,也可能是别的死法——才出现在这的?
“我看了您演的那部文艺片,演得真好。”
“谢谢。”
“现在文艺片大火,不知道您之后还会考虑再接这一类型的电影吗?我目前接触的正好有一部。据我所知,演员还没定下来呢。”
“其实我更想尝试不同的类型,杨总要是有别的戏,也可以介绍给我。”
“好啊,那加个微信吧。”
“你们慢慢聊。”侠姐怀着愉悦的心情迈着小碎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