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近我也收到了好几个文艺片邀约，没想到文艺片突然之间就这么吃香了。”夏然一边打开微信二维码一边说。
“那还不是因为您给带火的。”
“哪有。那都是导演和编剧的功劳。”夏然嘴上客套着，内心十分焦灼，她真想立刻把那个问题问出口。
“周老师太谦虚了。”
“他叫我周老师！他刚刚还是叫周小姐来着。”夏然多了一份勇气，她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其实我之前见过您。”
“是吗？”
如果他对那个会所毫无印象，那就说明他是最近这一年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在xx会所车库，我看到您上车。”
“那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我已经很久没去那家会所了。没想到你也喜欢去那。有机会可以一起去。”
“他在撩我。”夏然呼吸变得急促，尤其是看到那个曾让她无数次魂牵梦绕的微翘鼻尖。“淡定，你已经不是夏然了。他到底跟齐漾有没有关系？我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已。也许搞清楚了，就能知道这个世界的玄机了。”
“我不是喜欢去，”夏然红了脸，“侠姐非要拉着我去。”
杨总笑了，“想不到你记性那么好，只远远一瞥就能记到现在。”
“他这意思不就是：你对我有意思吧？哼，想多了。虽然他跟齐漾很像，可我不再是以前那个长相一般、身材一般的我了。就算我财力不如他，他这外貌身材比起周欣然来，还是略逊一筹的。我就不信他那西装下能藏着8块腹肌、两块厚实胸肌。毕竟他那么有钱，时间如果不是花在赚钱上，就是花在花钱消遣上，比如高端会所，哪有什么时间装潢自己呢，再说他也压根用不着吧。”
“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呢。”
“噢？不会是你的某位前男友吧？”
仗着有钱，真是一点分寸感都没有。“杨总说笑了。杨总是不是平时也爱看八卦新闻呢。网上那些都是瞎说的，信不得。我说的那位故人，不知道杨总认不认识。他叫，”夏然盯着他的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向他倾斜了几分，恨不得把他的灵魂吸出来瞅瞅，“齐漾。”
杨总皱着眉头挣扎了一番，似是试图从记忆之海中钓出关于齐漾的回忆，无奈没成功。他露出略微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没听过。你有他的照片吗？”
“他那双眼睛还是那般迷人。微微下垂的眼角，每一次都像是要坠进我的心里去了。这么一双澄澈乖巧的双眸，怎么可能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嘛！”夏然垂下眼去，生怕在多看一秒她就会沦陷。
“没有。”她摇了摇头。
“那真是可惜了。我差一点以为要找到什么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夏然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声音里包含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你有失散多年的亲兄弟？”难不成齐漾是从这个世界穿过去的？
杨总开怀大笑，“这不是电视剧经常出现的狗血剧情吗？你说‘长得很像’的那一刻，我已经开始考虑——”他边说边靠近夏然，他的嘴唇离夏然的耳朵只有一个红酒杯脚柱的距离，俗称见得人的暧昧距离（又称狗仔镜头下没有分寸感的距离）。“要怎么除掉他了。”
夏然微微颤抖了一下，“杨总真是爱开玩笑啊。”
“害怕了？”
“害怕？真可笑，这人真把自己当冷酷无情的霸总了。视我国律法为何物？装x也得有个限度吧。”夏然保持着微笑心想，用充满柔情的眼神看着他说：“怎么会。”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或者告诉我可以怎么找到他吗？”
他不会是真在担心潜在资产威胁吧？这么说来，他是个富二代。他要是真有能力的话，用得着担心么？也难怪有几分姿色。“抱歉，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那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最后一次见他又是什么时候呢？”
他真的不是个演员吗？在霸总和侦探之间切换自如，还有情场高手。虽然他演得不怎么样，但这不更像齐漾了嘛。难不成，他的重生伴随着失忆症？
“嗯，那得是好多年以前了，最后一次大概是在四年前了。”
“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场景？”
不是吧，他还真演侦探演上瘾了啊。可夏然无法拒绝他的问题，时隔几年，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依然让她忍不住着迷。她只有不断地从他身上挑刺，才能保持一丁点清醒。只要他的缺点够多，她就不会爱上他。或许这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自我安慰吧。
“我看到他在街上和一名女子接吻。”
“哇。”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夏然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场景，端着酒杯的手无力地下落。
“你没事吧？”杨总接过她手中的酒杯。
“没事，头有点晕。可能是这里空气有点闷。”
“那要不要去外面透口气？”
“好啊。”
他们往门外走的时候路过了侠姐，侠姐一脸慈祥地冲着二人微笑。
“你刚刚说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齐漾。”
“所以今天一开始你就把我认成他了对吧？我挺好奇的，究竟有多像呢？你说，”二人走在窗边停了下来，“我要是找人调查，能查到他吗？”
“也许吧。”
“那要是查不到的话，”杨总转过身来对着夏然，“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骗我？”
夏然转过头去看着他，或许他有自恋的资本，但他真的是想多了。她看着他笔直的身躯，觉得这一幕太不真实。又不是拍偶像剧，凹什么造型呢！要不然直接跟他挑明：你不是我的菜，我也不图你的钱。这样一来恐怕侠姐会大失所望，而且万一他这个投资人可以只图钱呢！她要是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就把他得罪了，对自己一定没好处。姑且忍一忍他的自以为是吧。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杨总低头邪魅一笑。夏然心中有两股力量在做斗争——一股力量劝她暂时沦陷一下吧，为了当下好受点，只要喜欢他，就不会觉得他油、他装、他莫名其妙了。另一股力量告诉她她是个演员，就当是演一出戏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必想那么多呢，但是千万要切忌假戏真做。
“上赶着骗我的人多了，一定要我说出原因吗？”
夏然的胜负欲一下子就燃起来了，他可以说我爱谈恋爱，但不能说我物质，更不能说我会为了物质而谈恋爱。“骗您的人很多，那么您一定很难再被骗吧。我又何必骗您呢？可您不能因为骗您的人多就觉得每个人都是骗子吧。”
“那，你要怎么证明你不是在骗我呢？”
“我为什么要证明呢？怀疑是您提出的，为什么不是您来证明我是在骗你呢？”为了压制内心的不屑，夏然的语调格外的轻柔。
他又笑了，一只手放在窗前的防护栏上，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夏然在想他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真以为凭这一套就能让她拜倒在他那锃亮的棕色皮鞋之上吗？
“所以我说我要调查他。可要是真查不到什么，你想好说辞了吗？”
“查不到有很多原因，比如您调查得不够彻底，比如他更名改姓了、移民了，也有可能去世了，甚至还有可能……穿越到别的世界去了。”
“没想到，”他将上半身超前倾斜了一个手掌的距离，“周老师也这么幽默。”
“还有一种可能，您根本不查。等过几天直接告诉我查无此人，想要诈我承认自己是个骗子。”
“啊，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方才怎么没想到呢。那么，”他抬起脚向前走了半步，一只手滑动着防护栏发出沙沙声。夏然生怕他的手下一秒就会滑到她身上，吓得差一点没站稳朝后倒去。她可不能站不稳，否则他就有机会伸手扶她了。她不想同此人有任何身体接触，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他长得实在太像他了。“你是在骗我吗？”
夏然的头还没摇完半圈，他便补充道：“先别急着回答我。如果你跟我说实话，我保证不生气，并且我还会满足你一个要求。”
夏然微微含着下巴心想，你这到底是要满足我一个要求还是想让我满足你的要求啊。真搞笑。他要不是顶着那张好看的脸，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你要是承认自己比我笨的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并且我还会允许你追我。”
“如果你认定了我在说谎，我说什么有用吗？”夏然尽力保持微笑，“我可以提供一些信息方便你调查。齐漾，96年11月出生，最喜欢的数字是8，爱吃火锅，不吃海鲜……”
“这么巧，跟我一样大。”
“完了，他一定是以为我私下打听过他，这下他又要膨胀了。不能怼他，千万不能怼他。”夏然愤愤地想。
“喔，他不会是你的双胞胎兄弟吧？我说怎么好几年不见踪影，该不会是被你关起来或者……”夏然停了下来，用手捂着嘴露出夸张的表情。
“我真没想到周小姐这么伶牙俐齿。”
“哼，说不过我就转移话题。”夏然心想，已经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
“过奖了。我该去找侠姐了。”夏然报以一个招牌假笑，转身准备离开。
“抱歉。我确实是身边欺骗我的人太多了，所以习惯了试探。要不我送你回家吧？算是表达我的歉意。”
夏然转过身来挤出一个笑容，“万一被媒体拍到了，您不怕我还怕呢。这点小事，您不用放在心上的。”
他转过身来背靠着防护栏，栏杆上的手也揣进口袋里，“不用担心媒体，我会摆平的。”
夏然低下头憋笑，深呼吸缓缓抬起头来对他说：“说实话，我怕您不死心。上了您的车，您要是对我威逼利诱，硬要我承认自己是骗子的话……我是假装承认以换取平安呢还是宁死不屈——”
“胡说。那件事已经翻篇了好吗？”他的身体离开护栏，笔直地站在他面前。
她清晰地看见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吓得她真想拔腿就跑。可惜她穿的高跟鞋，早知如此，招惹他干嘛呢！
“那我们有机会再合作。”夏然转身快步离去，心扑通扑通乱跳，生怕他会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她看了一眼右侧的墙，微微将脚步向左挪了挪。还好背后没有传来脚步声，直到走出危险距离，她才松下一口气，平稳地朝大厅里走去，头也不敢回。
结束后回到车上，侠姐兴奋地问她：“怎么样？杨总确实很帅吧。还不相信我。”
“你跟他多说几句话，就不会觉得他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霸总了，就跟偶像剧里那些油王一样一样的，太下头了。”
“什么叫真以为？人家就是真霸总啊。多少小姑娘围着他转呢。你是没看到。”
“我可不想看。”夏然没好气地说。
“我看到你们一起往外走，以为你们聊得很火热呢，他没说要送你回家？”
“你怎么知道？”看来他送过不少人回家啊。
“我看他像是对你有意思啊。你不会拒绝了吧？”侠姐露出责备的眼光凑近夏然，生怕她看不到。
“我当然拒绝了啊。不然黑灯瞎火的在车上，司机又是他的人，他占我便宜怎么办？他要是径直把我带去他那，我找谁说理去啊？我一个弱小女子。”
“你想什么呢！现在是法治社会。”
“法治社会，法也不在每个人心里啊。再说法治也需要证据啊。他把我骗去，销毁证据，拒不承认，我能拿他怎么办呢？到时候媒体只会说我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不择手段。我何必冒这风险呢！我又不图他什么。”夏然转过头来看着侠姐，“你要是图他什么，你去。我反正再也不想见到这人了。你要是去的话，我建议带上男艺人，好好跟人学学，霸总怎么演。”
“你刚刚不会就用这态度跟人说话的吧？”
“没有。放心，我还是有分寸的。”
“那你觉得，他还对你有意思吗？”
“哎呀，你提醒我了。我居然加了他的微信，他万一骚扰我怎么办？”
侠姐翻了个白眼，“人家身边多少美女啊，指不定现在已经把你忘了一干二净了。”
“那我真是要感谢那些美女。”话音刚落，夏然手机响了。“不是吧。”
她打开手机，是木木发来的消息。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深夜，夏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到底是不是他呢？他要不是他的话，怎么会如此相似呢？他不会是齐漾，齐漾可没有那么聪明。可一个人长得帅又多金，这凭什么啊？难不成，他有什么隐疾。这样才说得过去嘛。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还没结婚生子，这简直就是现实中的钻石王老五啊，身边应该会有很多女人争前恐后地企图给他算计个孩子出来的吧。反正孩子不用他亲自生，又不会影响他的事业，他怎么会没有呢？
他一定有什么问题。
夏然猛地翻了个身，他肯定不是齐漾！今天莫不是被油蒙了心，丧失了理智啊。她和周欣然长得完全不一样，如果杨总是齐漾，那他们不可能长一样的。所以说，他肯定不是齐漾。自己要是一开始就能明白这个理，用得着吃那么多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也有个人和夏然长得一模一样！也许，这件事就是在提醒她，哪一天见到了和曾经的她一模一样的人，不要感到吃惊，更不要靠近，否则她会厌恶她，从而厌恶夏然。她把头蒙进被子里，不愿面对。
这究竟是个什么破世界啊！非要抄袭别人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