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端

    2016年周栀 高二

    床边的老闹钟如一位忠实的卫士,整点报时的铃声骤然响起。睡梦中的女孩,仿佛被惊扰的精灵,轻轻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抬手关掉了闹钟,然后如晨起的鸟儿般,起床去准备自己的早餐。

    明媚的阳光似一把利剑,破开云层,将万丈光芒洒在被雨浇灌过的沥青路上。雨后的腥臭味,如同一股无孔不入的幽灵,顺着打开的窗户,蹑手蹑脚地飘进房间。那是一种腐烂的、甚至已经烂到骨子里的气味。

    饭后,桌上的手机“嘀”了一声,是那个备注“没耳朵”的人发来的,内容是:我在门口,送你去车站。

    周栀把手机放进口袋,把洗完的筷子放进筷笼,拿起书包就往外走。在去车站的路上,周栀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着自己,可她没有害怕,而是安心了许多。

    一如既往的走过小巷,来到了车站,周栀身后的人这才现身,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耳朵上带了个助听器。他比周栀高了整整两个头,拎着两个大袋子,还背了一个背包,此时正有些滑稽的看着周栀。

    周栀被男人逗笑了,走到男人身后把他的背包托起来又放下,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险些摔倒,他回头瞪了周栀一眼,抹了一把站牌上的灰要往周栀的脸上抹,周栀吓了一跳,躲在了站牌后面。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嬉闹着,没一会公交车就到了,周栀看了男人一眼,转身上了公交车。

    看着公交车越走越远,男人提起两个袋子离开了,而车上的周栀忽然感觉校服口袋沉甸甸的,摸不出来是什么。

    下车时,周栀被一个急急忙忙的女孩子撞了一下,口袋里的东西也顺势掉在地上,那是用一张泛黄的横格纸包着的一沓零钱,还有几个大白兔奶糖。周栀赶忙把东西捡起来装进口袋,用手紧紧的,可还是被人看见了。

    “周栀。”江佳佳领着几个人缓步走来,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锁住周栀的口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带了这么多钱,借我二十行不行?”周栀和她从小住一个村子,可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直到上了高中,二人才开始有了交集。然而,江佳佳每次找周栀,除了借钱就是借钱,别无他事。并且,周栀好几次去让她还钱,江佳佳都会用各种理由推托。这样想着,周栀摇了摇头,回答道:“这是我哥走之前给我的,不能借你。”

    江佳佳不死心的问了几句,见周栀还是不借,她的笑容瞬间消失,绕过周栀走了,跟在她后面的女生还撞了一下周栀的肩膀。

    晚上放学后,周栀背着书包刚出校门没多远,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他们用麻袋将她的头紧紧套住。同时,一只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捂住了她的嘴,使她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就这样,她被无情地拖进了一个幽暗深邃的巷子里,仿佛被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周栀被推倒在地上,肚子被结结实实踹了几脚。她扯着嗓子求救,头上的麻袋这才被拿开。只见眼前站着好几个人,正举着手机录像,而站在这群人中间的,是江佳佳,她手里还拿着几颗大白兔奶糖。

    “还给我!” 周栀上前要抢,江佳佳见状一脚踢在她脸上,说:“这么多钱你哥从哪里偷的呀?你要不要脸啊你哥偷的钱都要?” 说着,江佳佳抓了一把地上的土,捏着周栀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你不是说不借钱吗,我他妈让你以后都说不出话,我早就懒得看你了,学习这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死了爹妈的贱人!”

    那天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班里的所有人恨不得离周栀远远的,她上厕所的时候还时常能听见别人讨论自己。

    长期的孤立和霸凌像是从地狱伸出的魔爪,紧紧掐着周栀的脖子,却不会一下子将她杀死。

    那天放学周栀没有回家,而是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你来干什么?” 正在批作业的赵平看见她进来,语气有些怪异:“怎么不回家去?”

    周栀低垂着眼,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露出胳膊上的淤青。

    赵平握着笔的手一抖,说:“这是谁打的?”

    “江佳佳。” 周栀说。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会处理的。”

    闻言,周栀垂在身侧紧握着的手这才放松下来,她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是第二天赵平却在班会上说:“不要把发生在朋友之间的小矛盾上升到霸凌事件,江佳佳虽然学习不好,但是上课的时候从来不捣乱,我也常常看见她给老师和同学帮忙,我相信江佳佳不会那么做。”

    赵平的话像是一根冰锥,直直刺进周栀的心脏,一股冷意从内心深处往外蔓延开来,她眼睛怔愣的看着讲台上不敢和自己对视的赵平,张口否定:“这不是朋友之间的矛盾,赵老师,她打我。”

    这时下课铃响了,赵平拿起课本逃也似的离开,周栀想去追,却被江佳佳摁在了椅子上,她弯腰在周栀耳边说:“周栀,要是在告状我就把你哥杀过人的事告诉所有人。”

    周栀脸一白,惊惶的看着眼前的人……

    2017年 10月25日李易

    “李队!李队我们追踪到秦争了!” 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匆匆忙忙的跑进办公室,来到了正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李易旁边,他轻轻拍了几下李易的肩膀,见李易还是没反应,弯下腰悄悄在李易耳边说:“林队也赶过去啦。”

    话音未落,只见刚刚还睡的正香的人此时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口了,李易斜睨着他问:“还不走?”

    江亦山回过神,跟着李易出了警局。

    “林钟去多久了?” 李易打开车门上车,身后江亦山闻言回道:“刚走没一会……李队你确定要开车吗?” 一只脚已经踩在油门上的李易侧头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他:“我不开难道你开吗?”

    “还……还是你开吧。” 说着,江亦山就想系上安全带,可李易根本不给他保护自己的机会,李易猛踩一脚油门,车子直接一个转弯冲出了警察局。

    秦争简直就是曲江市的一个恶魔,连环杀人案的始作俑者。这个案子原本是要交给一队负责的,可那个老是抢功的林钟,却像饿狼扑食一样把案子抢了过去,这让李易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他越想越气,车也开得越来越快,完全不顾及在一旁的江亦山的感受。车最终停在了一个酒店门口一下车,江亦山就冲到了路边的电线杆下面,像是要把早上的饭全吐出来,还边吐边说:“李……李队你先走吧……我有点晕你的车。”

    李易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酒店,进电梯时正好和林钟撞了个正着。

    林钟看见李易微微一愣,问道:“你来干什么?”

    “来抢你功劳的。” 李易并未看他一眼,电梯抵达四楼后径直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一个房号为403的门前,李易抬手敲了敲门,说:“里面的,你点的酒到了。”

    秦争还算是有心眼,躲在里面一声不吭,连门也不开。不过这个酒店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两人在外面还能隐约听见他在和一个人说话:“是你点的酒吗?”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是一队副队长张子纤。为了能抓到秦争,以身犯险,自告奋勇地去充当诱饵,闻言,张子纤说:“嗯,我为了减肥已经好几天没喝酒了呢……”

    话落,房门就被张子纤打开,李易和林钟对视一眼,直接冲进房间把秦争摁在地上,秦争大骂了句脏话,抄起掉到地上的刀就往李易身上挥去,李易躲闪不及,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这时,身后跟着好几个警察的江亦山冲进房间,把秦争围在了中间,一旁的林钟看准时机,上前夺过秦争手中的刀,接着在用手铐把秦争的双手铐住。

    回警局的路上,李易才知道林钟这次是擅自行动,因为这事蒋局还发了好大的火。

    “李易你也是!天天你们俩特殊!”蒋政拍了几下桌子:“你说说你们两个!我也管不了了是不是?”

    “蒋局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擅自行动……”李易忍不住反驳道:“再说了,我……”

    蒋政见李易根本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事的样子,说:“你看看你,你就知道跟我顶嘴!连环杀人犯!身上带了凶器的!你跟江亦山出去没发现别人没跟你们一块走的?后来的那几个还是我找不到你们俩,知道你俩擅自行动才赶紧让他们去的,你胳膊上的口子怎么划的你不知道?”

    两个人被骂了半个小时才从办公室出来,刚走没几步,李易就看见了站在墙角自己罚站自己的江亦山。

    江亦山见李易从办公室出来,冲他嘿嘿一笑,说:“李队不用骂我,我知道要罚站。”

    李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目光望向了在一边坐着的林钟,其实林钟这次的擅自行动是有原因的,他说过他的母亲就是死在一个连环杀人犯的手里,那个连环杀人犯现在都下落不明,这也是林钟当刑警的原因。

    当然,另一个原因就是,如果等到上报之后再去抓秦争的话,有可能八辈子都抓不到。

    10月28日

    有人报警说在曲江第一高级中学有个学生死在了杂物间等李易赶到时,警戒线外围了一堆的人,他们正在议论那个人的身份:“浑身都是血,死的太惨了吧,他是谁啊?”

    “是不是惹了什么人……算了算了不看了赶紧回去吧。”

    李易穿过人群,来到死者跟前,看清了死者的长相,这个人李易很熟悉

    14年她初二,父母被杀,两个人见了几面。

    “李队,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于肋骨断裂导致肺部受损……还有,这名死者叫周栀。” 电话另一边的江亦山还在汇报工作,可是这边的李易的心已经飘到了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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