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沈芷月扶着脑袋坐起来，“几点了？”
洛洛不会看墙上的挂钟：“不知道。姐姐，刚才有人敲门。”
沈芷月忙下床踩上拖鞋，听见外面又传来几声敲门声。
她上前打开门，门外是程静竹。
“芷月，早。我们都起了，就差你，我就寻思着上来叫叫你。”
沈芷月揉揉眼睛：“谢谢程姐，昨天有点累了，起晚了。”
程静竹体贴地说：“没事儿，不是很晚。昨天营业了两次呢，确实累，我都差点没起来。”
沈芷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去卫生间洗漱。
凉水扑在脸上，脑子里那点儿残余的梦境也彻底被打散了，想都想不起来。
今天上午不用买菜，顾时中午快十点才来到餐厅，拉拉也来了。
沈芷月简单跟顾时打了招呼，把拉拉拴在老地方。
“小顾。”顾时要进厨房备菜，沈芷月又喊住他，“等中午忙完，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关于洛洛的画。”
“行。”顾时冲她一笑，答应道。
沈芷月想让顾时重新找出昨天下午那副画，再问问他画上的小狗有什么特征。
她怕问洛洛问不明白，洛洛既不懂狗狗品种，也记不住每种颜色的名字，应该会很难描述清楚。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离谱的猜测，一想到就心跳加速，但这让她更害怕了，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怕问出来后被告知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沈芷月上午一直在观察洛洛。
言言和洛洛互相不说话，卡卡性子直，总嫌弃洛洛笨。
贝贝像个大姐姐一样罩着洛洛和晓晓。
玩着玩着，洛洛会回头看沈芷月一眼，确认她还在。
这会儿，几个孩子围坐在餐桌边说话，咪咪跳上桌子，吓得洛洛站起来连连退后。
“洛洛，你怎么跑了？”卡卡不耐烦地喊。
洛洛解释道：“猫来了，洛洛害怕。”
贝贝伸出手，扶着洛洛坐回椅子上：“卡卡，你别凶洛洛。洛洛弟弟，你接着说，你想扮演什么？”
她们正在玩过家家，以餐厅为背景的角色扮演，洛洛毫不犹豫开口道：“小狗。”
四个孩子都愣了愣，觉得哪里不太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她们是宠物友好餐厅，确实有小狗这个角色。
“那行吧。”贝贝决定了，“卡卡当厨师，晓晓当服务员，洛洛当小狗，言言当店长，我当客人，我们开始吧。”
贝贝拉着洛洛的手：“我们要从门外进来，你当我的小狗。”
洛洛跟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卡卡指出不对：“小狗应该是在地上爬的，洛洛你又错了！”
洛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趴到地上，手脚并用走了几步。
咪咪瞥见洛洛奇怪的动作，舔了舔爪子，轻巧地跳下桌子，迈步过来。
洛洛本能地想逃跑，又记得自己小狗的身份，不敢站起来，他灵活地四肢着地向侧面躲开，咪咪又凑过来，他先下手为强，抬起手就要按住咪咪。
“喵！”
咪咪身子一软，从洛洛手下挣脱出来，还以为洛洛在和它玩，回身蹭着他裸露在外面的小臂。
洛洛汗毛直竖，低头往咪咪脖子上咬去，只是张着嘴，没有使力气。
一人一猫就这么在桌子底下打起架来。
“你们在干什么？”程静竹备好菜，甩干手上的水走出厨房，“洛洛怎么跑地上去了？”
贝贝说道：“妈妈，洛洛在演小狗，他演得好像！”
沈芷月不觉得小孩子扮演小狗有什么不对，但明显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程静竹神情一变，上前把洛洛拉出来：“不行，不能这样玩，哪有让小朋友当小狗的？去玩捉迷藏吧，你们藏，我来找。”
“好耶！”孩子们欢呼，洛洛又看了沈芷月一眼，也跟着跑到餐厅外面找地方藏身了。
程静竹陪孩子们玩了一轮游戏，没多久又开始营业了。
今天已经是综艺第一期的第四天，中午也来了许多奇怪的宠物客人。
有兔子、鸭子、仓鼠、大公鸡。
大公鸡出现的时候，沈芷月还以为是客人自己带来的食材。
店门上的小风铃响了又响，午间营业即将结束的时候，进来一只大金毛。
沈芷月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这只金毛的颜色比她以前养的小狗更深，体型更大，虽然品种一样，但直接看脸能看出很大不同。
这只金毛品种纯，面相标致，它漂亮的眼睛充满好奇地到处看，偶尔扫过沈芷月，却没有她的小狗看她时那种浓浓的爱意。
沈芷月控制不住地走上前，询问客人能不能摸摸金毛。
客人同意了，沈芷月轻柔地上手抚摸几下，金毛舔了舔她的掌心，她的眼睛湿润了。
客人很快在小程序上完成点单，也点了狗饭，几乎每一位来这里的狗狗主人都愿意点一两份给狗狗尝一尝。
沈芷月不好再呆下去，去厨房准备上菜。
隔着透明玻璃，她一边装盘，视线又飘到这只金毛身上，挪都挪不开。
她看见洛洛也向着金毛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它，前几天接待其他狗狗的时候，洛洛不会这么主动。
客人问洛洛：“小朋友，你也喜欢狗狗吗？”
“喜欢！”洛洛一双圆眼亮晶晶的，他的身高刚好能与金毛对视，金毛也特别温顺，用长毛蹭过洛洛的身体。
“喜欢可以多摸一摸，它很乖的。”客人和蔼地说。
洛洛很开心，于是又摸了摸金毛的脑袋、耳朵、后背、尾巴，最后蹲下来握了握金毛的爪子。
从前他还是小狗的时候，上街也会被爱狗的小朋友或是姨姨们这样抚摸，她们远远就会冲他喊：“小金毛！”
他就会开心地甩起尾巴。
如今变成人类，洛洛也这样唤小狗：“小金毛！”
客人笑了：“你还认识金毛呀？”
“认识。”洛洛蹭了一身的狗毛，站直身子，小声嘀咕一句，“洛洛也是小金毛。”
“什么？”客人没听清。
洛洛又大声重复一遍：“洛洛也是金毛！”
“啪嚓！”
洛洛身后，正要上菜的沈芷月手一松，端着的碗打翻在地。
声音清脆，餐厅里的客人都抬头望了过来。
“没事没事，芷月，快退后，小心一点！”餐厅里做卫生的胡松快速擦完面前的桌子，拎着扫把跑过来。
太多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社恐都要发作了，他低着头快速扫地。
扫把碰到沈芷月脚边，沈芷月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几片食物残渣掉在她的鞋面上，她也像没有察觉一样。
胡松疑惑地出声提醒：“芷月？”
“对不起，胡哥，我……我来吧。”沈芷月猛地回神，听见胸腔里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她退后一步，几乎是抢过胡松手里的扫把，弯腰扫地。
她的思绪乱得很，兴奋和恐惧两种情绪在她身体里冲撞，拉扯得她呼吸困难，耳畔嗡鸣。
洛洛也叫洛洛。
洛洛吃饭会像小狗一样吧唧嘴。
洛洛生气的时候会咬人。
洛洛怕猫。
洛洛说画妈妈，却画了一个和她特征相似的女人和一只小狗。
洛洛说他是金毛。
……
所以，洛洛会不会，就是她的小狗？
她能穿越，她的小狗为什么不能？
沈芷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吃完午饭的，她收拾完自己和洛洛的碗筷，就拉着洛洛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洛洛……”沈芷月反手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出声询问。
她攥着手指，把在她脑海中盘旋一上午的问题问了出来：“洛洛，我问你一个问题，洛洛以前跟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是小狗吗？”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荒诞，又抑制不住地紧盯着洛洛的面部表情，一瞬都不想错过。
看清洛洛目露疑惑的时候，她心脏都收紧了。
猜错了？
果然……
“姐姐怎么知道？”洛洛奶声道。
一句话恍如白日惊雷，轰得沈芷月脑瓜子嗡嗡的，攥紧拳头，差点把手上的美甲折断。
“我昨天晚上梦到的。”沈芷月的身体和声带都抖得不像样子，“洛洛，可以给我讲一讲你和妈妈的故事吗？”
洛洛不明所以，今天的睡前故事要他来讲吗？
如果是讲妈妈的故事，他当然很乐意。
洛洛干脆从床上坐起来，两手撑在腿上，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已经很信任沈芷月了，愿意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她。
“洛洛刚出生的时候就是一只小狗，洛洛在大街上流浪，每天在垃圾桶里找吃的，身上脏脏的，肚子饿饿的。”
“有时候会被其他坏狗狗欺负，但是洛洛跑得快，没有受过伤。”
“只有一次，一个人类给洛洛一块带肉的骨头，骨头丢在马路中央，洛洛跑过去吃，却被车掀翻了，洛洛爪子好痛，人类一直在笑。”
“洛洛伤得不重，等车开走，还想再捡骨头吃，这时，妈妈出现了，妈妈凶了扔骨头的人类，还给洛洛喂了一块更香更好吃的肉。”
“于是洛洛就跟着妈妈回家了。”
“妈妈给洛洛洗澡，给洛洛睡软软的狗窝，还给洛洛套上绳子，就像其他有家的小狗一样。”
“后来洛洛每顿饭都能吃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妈妈还会带洛洛出门和别的小狗玩，带洛洛爬山、游泳、逛商场。”
“洛洛最喜欢妈妈了，妈妈是洛洛最喜欢的人！”
洛洛最后一句话说得好大声，因为太激动，呼吸声变大，眼睛湿润了。
他把嘴一瘪，第一次像个小孩子一样抽泣起来：“洛洛想妈妈了……”
“呜呜呜……”
一阵哭声响起，却不是洛洛发出的，他怀疑地仰起小脸，看到沈芷月眼睛通红，咬着唇压抑地哭着。
洛洛缓缓止住抽泣：“姐姐，你怎么了？”
被洛洛和妈妈的感情感动到了吗？
“后来呢？”沈芷月颤声问道，“后来洛洛和妈妈怎么分开了？”
洛洛说：“妈妈开车带洛洛出去玩，但是汽车被撞碎了，洛洛扑上去保护妈妈，痛晕过去了，醒来以后——”
沈芷月再也忍不住，向前俯身，紧紧把洛洛拥入怀里。
“姐姐？”洛洛的声音被压得闷闷的。
“洛洛，后面的故事我来讲好不好？”沈芷月哭得太狠了，她趴在洛洛耳边用气音说话，尾音都快要听不见了。
洛洛的脑袋在她怀里上下一动：“好。”
她把洛洛放回床上，拿纸巾轻轻擦拭洛洛的眼泪，她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洛洛，他漆黑的瞳仁真的与小狗很像，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沈芷月平复了呼吸，慢慢讲述道：“出车祸以后，洛洛变成了人类小孩，洛洛的妈妈也变了一副模样，一直陪在洛洛身边。”
洛洛睁大眼睛：“真的吗？妈妈在哪里？”
“这里。”沈芷月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
洛洛歪了歪脑袋，又歪向另一侧。
“洛洛！”沈芷月忽然叫他一声，下达一个奇怪的口令，“握手！”
洛洛本能地把手搭在沈芷月摊开的掌心上。
“另一只！”
“坐下！”
“躺下！”
“打滚！”
洛洛在小床上滚了一圈，保持躺着的姿势扭过头，神情呆愣。
沈芷月已经冷静下来，被洛洛可爱的模样逗得破涕为笑：“洛洛，你不认识妈妈了吗？妈妈知道洛洛最喜欢的玩具是小猪佩奇，每天都要抱着睡觉；妈妈养了一只扫地机器人，洛洛总把它当宠物；洛洛最喜欢的衣服是蓝色波点连帽衫；妈妈每天至少带洛洛出门两次，每周末还要去公园和游泳馆……”
洛洛的眼睛越瞪越大。
姐姐怎么什么都知道！
姐姐真的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