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霜降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但冷静下来,也意识到张莉之前和张茂不像是同类。
小曾:“那他为什么带着张莉一起跑?”
易理:“我想他们和你们一样。”
“什么意思?”
梅霜降脑子“嗡”了一下:“哦,是熟人……等下,他们同姓?是远房亲戚?巧合?毕竟‘张’是个大姓了。”
葛月叹口气:“是哥哥和妹妹。”
梅霜降表情难看地瞥她一眼:“你知道啊。”
葛月“嗯”了一声:“我们在1班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说了……张莉大概挺早就知道她哥哥是死神了,虽然在帮助张茂,但她也不想死,所以才会向侦探透露一些线索吧。”
梅霜降再次看易理:“我的话没用……你的意思是?”
“虽然自杀不允许,但让对方杀死自己没关系吧——看起来这个副本的谋杀方式相当现实,没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那个屋子的情况也很符合他们互杀的状况,两个人都死得很干脆。”
“不是,他们为什么这样啊。”小曾挠挠头。
易理摊开手:“或许是不想伤害对方了,这样对他们都好。”
梅霜降轻哼一声:“对我们倒是赚了,死神和人类互换。”
“不。”易理的眉头微蹙,她不算完美主义,但对这样的状况,她显然有些不快。
“我已经知道张茂是死神,原本张莉不用死——其实是2换1。别忘了,还有一个人死在前面。”
梅霜降没话说了,她别过脸,对着小曾:“继续给我吹头发啊。”
“等一下啊——”拉塔拉长的音调响起,“虽然看起来是1换1,就这样算了,要是有其他情况怎么办?”
“还能是什么?”
“例如有一个第三者同时杀死他们,这样的话虽然死者没变,对我们之后的状况影响可大了。”
梅霜降:“我还是觉得他们互相杀死对方的可能性更高。”
听见她这么说,葛月下意识道:“不可能。”
“为什么?”梅霜降面露疑惑地反问。
葛月想说什么,心下却一震,不,她错了,她应该认可这个可能性的。
【你不可以杀死两个及以上的人类】
杀了薛冥的张茂,不可能杀死张莉。
又有矛盾诞生了。葛月深吸一口气,她很少有这种感受,在有一个人参与的对话中,出现一个又一个,致命的矛盾。
她应该让梅霜降继续说下去。
一旁的易理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要给出这个人是谁的可能性,就像我和4号说的……”
“我叫梅霜降!”
“哦……就像我和4号说的,没人下到三楼来。”
梅霜降:“……”
拉塔晃荡起身:“不管怎么说还是再去那个教室看看吧,医生也还没检查尸体噢。”
柯娜有气无力地举起手:“X……我饿了,还好冷。”
易理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快下午了,他们还没吃午饭。
“那各位,明天见吧……另外,别死了。”
【下午15:00 三楼教室】
“噢,有鱼!小X选手,你喜欢吃鱼吗?”
拉塔俯身过来。
“和你的餐盘一起离我远点。”易理侧过身,继续翻张茂和张莉的口袋。
“没有。”
“什么没有?”
“手机。”易理说,“手机其实是很重要的东西,在这个副本里。我不认为会不带在身上,张茂的就算了,张莉是人类,她死了手机被侦探拿到也不会有事,我不认为她的手机不在她身上。”
手机是个实体,不会和主人的死亡一并消失,一开始,易理也是因为薛冥的身上没有手机而认定他不是自杀的——不过这只是一开始的想法。
拉塔一直守在这里,不会给人后续拿走手机的机会。
他抿一口清蒸的鱼肉,弯着眼,心情很好:“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哎,你的意思是和我想的一样,有第三个人在这里吗?他带走了手机?”
“当然有第三个人。”易理继续摸索,摸到了嵌在张茂关节里被衬衣遮住的短刀。
拉塔“哼哼”一声:“那你之前还那样说。”
“所以,助手,你有什么发现吗?”易理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没有打斗痕迹,这个你也看出来了。”
因为桌椅空置的些许桌椅很整齐,地面有层灰,痕迹也不算杂乱。
“致命伤就是刀伤,张莉身上的伤口要浅一些,张茂身上的伤口更深,大概是力量不同导致的,当然可能是不同的人下的手,也可能是同一个人使用了不同的力度。”拉塔说。
“就没了?”
“没了呀。一切都太明显了,我想要让它变得复杂也没办法。”
易理有些不快地“啧”了一声。
拉塔继续道:“你想过第三人的行动路线了吗?”
拉塔用筷子指了指门的方向:“如果要和你错开,你从中间的楼梯井下来,他只能从翼端的楼梯来或离开。”
易理:“看起来是这样,除非他会隐身。”她轻笑一声。
“另外还有一点。”拉塔晃晃头,“虽然在妄想副本里杀人是件常见的事,但这样干脆利落的刀伤也不多见。”
“我当然清楚。”易理再次抚摸尸体,“4号说我不能小瞧你们,但实际上,真正杀人的时候——尤其是像几乎是用刀砍死两个人,血肉的钝感会影响大多数还在‘正常人’范畴内的人类,下手的人很厉害。”
“名副其实的死神。”
易理把着那把刀柄,转了一圈:“死神有各种形态,虽然留在这里的是一把刀,但或许杀死他们的更是某种意志。”
拉塔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再把餐盘随手一扔,“意志?“
易理抬起头,黑发微微晃动。
她看向窗外,外面阳光照耀,暴雨后清新的世界被夏末的温度快速消解,只剩下无法抑制的灼热。
“一种通往死亡的意志。”
她说。
【青苔中学 第三日09:00 会议室】
易理今天到得很早,她昨晚没怎么睡得着——她以为会有人来敲她的门。
人的理智其实很宝贵,它宛如一根线,被多次拉扯,再稳固的线也断掉——她这样想着,迎来的却是带着火气进门的梅霜降。
梅霜降一把将身后的柯娜提起来:“我们得先把她踢出这间会议室。”
“等等,谁和你‘我们’了,你也是嫌疑人。”拉塔打了个哈欠,简单地用手梳理了自己的卷发,“梅同学,你的头发怎么这么乱?”
“再乱也比不上你,一坨鸡窝。”梅霜降攥着柯娜的衣角拍在桌上,“X,她在和另外一个人偷偷联系!”
易理问:“怎么知道的?”
梅霜降“哼”了一声:“早上起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她鬼鬼祟祟的脚步声,跟着她去了食堂,然后她又去了中心花园。她把多买的早餐丢进了里面——我立刻想到那里有人,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一直跟着她,直到在会议室门口才动的手。”梅霜降有些没好气,“你早该想到,不是吗?这个学校这么小,没出现的人能藏到哪里去?”
易理走过去,放低声音、微微屈腿,把柯娜杂乱的短发往后捋了捋,问:“她说的是真的?”
柯娜咬着嘴皮,没说话。
易理的脸靠得更近,她脸上的数字“10”让柯娜一瞬以为在流动。
她注意到——所谓侦探的X的眼睛。她和很多亚洲人一样是黑棕色的,但当你靠得足够近,才会发现那里有一抹藏得很深的蓝。
某种疾病引起的吗?
然后它微微弯起,藏在深处的蓝微微闪烁。
易理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声音却比平时轻很多:“我不在意有人划水。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你们的智慧,而是你们的听话。我知道你并非‘死神’,12号。但是如果你隐瞒太多,让事情变得麻烦,你需要自己去面对剩下的‘死神’。”
柯娜没忍住:“这是阵营战,不是吗?你会赢的。”
梅霜降:“果然也还有这种人的,永远只望着‘队友’,期待你进入个人战的那一天。”
“不是个人吧。”易理揣测道,“我想,你和——6号是朋友、合作伙伴?你们习惯性地搭档,一个人在外面获取情报,一个人藏在另一个地方。”
柯娜微颤一下:“你知道号码。”
“我当然知道。”
“果然,你很可怕。”
梅霜降推推柯娜的肩:“我说,你现在还要说这样的话吗?”
“她撒谎了。”柯娜拍开梅霜降的手,“你没想过来吗?一开始她是怎么把杀死薛冥的凶手确定在老教学楼的?什么1234在北边,78910在南面,但是薛冥并不是6号,我很清楚——号码和我们的‘出生点’毫无联系。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她自己弄错了,那只是个巧合,但你看,她知道薛冥不是6号。她撒谎了,侦探不能对我们撒谎。”
梅霜降面色古怪:“你是说她不是侦探?那侦探在哪里?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说‘我才是侦探’。还是说你是?你那个朋友是?”
柯娜摇摇头:“不,我们都不是,但至少侦探无法向我们撒谎的。”
不,其实柯娜知道X很像个侦探,她真心认为她是,但她潜意识地逃避着,一个侦探一直在是用谎言来操纵案件不是更可怕吗?
柯娜总有种自己在大海上的感觉,脚踩不到实地,让人无法安心。
与焦躁的柯娜不同,易理很冷静。
她淡淡地开口:“你确定我撒谎了吗?”
又问:“你确定、我是用号码将你们引向老教学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