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南城空气清冽,白沫抱着猫包推开家门时,暖气扑面而来。
虽然是南城,但是白从小身体不好,因此安装了地暖。
顾小宝在猫包里不安地动了动,右腿的疼痛让他无法像往常一样欢快地窜出来。
只是趴在暖洋洋的地面上翻起肚子来。
“爸,我回来了。”白沫弯腰换鞋,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疲惫。
顾教授从书房探出头,眼镜架在鼻梁上,手里还拿着一本医药杂志。
“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皱眉看了眼挂钟,时针才刚刚六点半。
又熬夜了。
“和程远吃宵夜去了。“白沫把猫包放在玄关的软垫上,轻轻拉开拉链,“小宝今天在恒温箱待久了,有点蔫。”
“你什么时候养猫了?”顾教授的声音从书房穿出来。
“程远回去了?”
“您忘了我前几天还跟你打过电话来着!”白沫把鞋放到鞋架里,拿过柜台上的指尖擦了擦手,“他回去了说明天和李阿姨一块过来。”
……
顾小宝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粉色的鼻尖轻轻抽动。当他的目光越过白沫,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顾教授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爸,您现在的生意又回归医学了?。”白沫挑眉嬉皮笑脸的问道。
“它的腿怎么了?”顾教授突然问道,向前走了两步。
白沫一愣,低头看向顾小宝:“没有啊,就是累了...”她话音未落,顾小宝试图从猫包中爬出来时,右后腿明显使不上力,整个身子歪向一侧。
顾教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蹲下身仔细查看。顾小宝本能地想躲,却被那双温暖而专业的手轻轻按住。
右后腿肌肉紧张,关节处有轻微肿胀。“顾教授的声音变得严肃,“这不是疲劳,是外伤。”
白沫倒吸一口冷气,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毛衣下摆。她想起自己把顾小宝拉进猫包的那一幕,大理石桌面的冰冷触感仿佛透过记忆传到她脑海。
“可能是...可能是它自己跳下来的时候磕到了,有可能是我把他装进猫包的时候让他划伤了?
“白沫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像被太阳晒过的梧桐叶。
顾小宝想要否认,可是他的嗓子哑了,发不出声,右腿也不能动,只能虚弱的拉白沫的手。
“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教授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轻轻抚过顾小宝的后背。猫咪的身体在他的触碰下微微发抖,但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抗拒。
作为医生,顾教授太熟悉这种反应——这是受伤动物对善意触碰的复杂回应,既渴望安慰又害怕疼痛。
“要不我带他去医院看看。”
“跟我来。”顾教授抱起顾小宝,走向客厅的沙发。落地灯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笼罩在白沫身上。
白沫跟过去,看着父亲将顾小宝放在柔软的靠垫上。猫咪想要站起来,右后腿却使不上力,只能半趴着,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不安的光。
“你看这里。”顾教授指着顾小宝大腿内侧一处不太明显的淤青,“这是手指形状的压痕。”他又轻轻拨开猫咪腹部的毛发,“腹部也有轻微挫伤,像是被用力挤压过。”
小猫趴在垫子上流下豆珠大的眼泪,委屈巴巴的贴着白沫的胳膊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他没什么大事,可能是被人给欺负了。”顾教授擦擦手喷了点消毒水,坐在沙发上说。
“不可能啊,昨天还好好的,我就离开了一会儿,程远还在啊。”白沫想不明白,餐厅应该会有人发现的。
“先别想那么多了,这两天让他好好休息吧。”
“喵呜”,顾小宝慌乱的抓着皮质沙发,想要开口说话,不过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没过多久就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爬下睡觉了。
睡梦中他还是不老实,总是做关于自己被抛弃的噩梦,梦见自己把白沫给吃穷了,白沫指着他说他败家子。
还拿着铁锹驱赶他,他慌乱的跑下楼逃到公园里,她依然没有放弃,蹲守在警务室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又拿出酱汁小鱼干和小零食诱惑他。
他第一次没有辨识出诱惑落入圈套,被白沫抓进屋子里,关在一个黑黑的房间。
里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他听不见声音,只剩下害怕。
突然门打开了,取而代之的是程远那一张放大的脸,越来越近。
顾小宝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扩张成两个圆圆的黑洞。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还被困在那个可怕的梦里。
白沫举着铁锹追赶他,他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无尽的恐惧。
“小宝?”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顾小宝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蜷缩在白沫的床上,而她正半撑着身子,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床头灯被她拧开,暖黄色的光线驱散了噩梦的阴影。
“做噩梦了?”白沫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却已经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
她的手指温暖而柔软,穿过他因为噩梦而炸起的毛发,一下一下,抚平他所有的不安。
顾小宝下意识地往她手心里蹭了蹭,又本能的往后缩,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他的右后腿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噩梦带来的恐惧,这点疼痛似乎变得可以忍受了。
白沫的手指突然停在他的耳后,那里有一小块湿润。
“你哭了?”
她的声音骤然收紧,睡意全无。她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把顾小宝抱到腿上,借着床头灯的光仔细检查他的脸。
顾小宝想躲,却无处可躲。在灯光下,他眼角的泪痕无所遁形。更让他难堪的是,他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但他不想让白沫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天啊,怎么了小猫?”白沫的声音软得像融化的棉花糖,她把他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头顶。
“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她的睡衣上带着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香气,混合着她本身的体温,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顾小宝不由自主地往她怀里钻得更深,仿佛这样就能把噩梦彻底挡在外面。
白沫的手指梳理着他的毛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要不要喝点水?”她问,但没等他回答就自己摇了摇头,“不,你应该饿了,昨天就只吃了一点儿汤,现在都消化完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好吗?“
顾小宝抬起头,正想表示不需要她大半夜起来忙碌,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白沫笑了,眼角弯成两道月牙。
“看来我们的小宝确实饿了。”她轻轻把他放回床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厨房给你做点特别的。”
顾小宝看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关门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隔壁的顾教授。他蜷缩在她留下的余温里,右后腿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但心里的不安却挥之不去。
那个噩梦太真实了。虽然理智告诉他白沫绝不会那样对他,但恐惧不讲道理。更何况,他今天确实经历了可怕的事。
程远那张狰狞的脸突然闪现在脑海中,他掐住自己后腿的疼痛,那种被背叛的震惊和痛苦...
顾小宝猛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些画面甩出脑海。不,他不能想这些,至少现在不能。白沫对他这么好,他不能让她担心。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锅碗碰撞的声音,水流的声音,然后是油在锅中滋滋作响的声音。顾小宝竖起耳朵,鼻尖微微抽动,试图分辨白沫在做什么。
一股诱人的香气渐渐飘进卧室,是鸡蛋?
没过多久,白沫端着一个白色的小盘子回来了,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看,我给你做了荷包蛋!”
她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盘子里是一个完美的荷包蛋,边缘微微焦黄,蛋黄圆润饱满,上面还撒了些许葱花。
顾小宝惊讶地看着这个荷包蛋。白沫会做饭,但很少下厨,更别说大半夜起来专门为他做吃的。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冲淡了噩梦带来的寒意。
“我记得你上次偷吃我的荷包蛋时那副馋样。“”白沫笑着戳了戳他的鼻尖,“”所以我想,也许你会喜欢这个。”
她拿起刀叉,把荷包蛋切成适合小猫食用的小块,然后用叉子叉起一块,吹了吹,递到顾小宝嘴边。
“小心烫。”
顾小宝犹豫了一下。作为一只猫,他确实应该对人类的食物保持距离,但此刻,白沫期待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蛋黄的浓郁香气立刻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好吃吗?”白沫的眼睛亮晶晶的。
顾小宝点点头,又吃了一口。荷包蛋的温度恰到好处,甜甜的还有番茄酱。
“慢点吃,都是你的。”
她又喂了他一块,“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生病,妈妈就会给我做荷包蛋。她说荷包蛋有魔力,能赶走所有不好的东西。”
顾小宝抬头看她,舌尖舔一下沾在嘴边的酱料,发现白沫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脑海中莫名浮现了白沫的母亲在她高中时就因病去世了的信息,那是白沫心中永远的痛。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柔软的身体贴近,双手环住她的腰。
“所以,”白沫回过神来,轻轻抚摸他的头顶,“我希望这个荷包蛋也能赶走你的噩梦和疼痛。”
顾小宝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低下头,假装专注于食物,不想让白沫看到他眼中的湿润。一块蛋黄不小心沾在了他的胡须上,白沫笑着用纸巾帮他擦掉。
“你呀,”她的声音里满是宠溺,“”吃得满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