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江蓝意味深长地看向身旁的林北诚,后者会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方才并未使用任何法术,那口棺材确实是自行打开的。
江蓝点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被打开的木棺,却不禁心中一惊。
原本安息于其中的人此时此刻,竟不见了踪影!
林北诚立即眉头紧锁,对着船夫们怒斥道:“你们不是一直看着他的吗?人怎么没了?!”
船夫们却是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仿佛刚从昏迷中醒来,挠头捶胸,神情迷惘,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然而望着空空如也的木棺,船夫们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甲板上一片惶惶然起来。"怎么办啊?人不见了!""快想办法!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一阵哄嚷声响起。
江蓝安抚了一声,示意大家先冷静下来。与身旁的修士们对视一眼后,他们同时运起内力,身形一个纵身,便御剑飞向空中。
只见一众修士衣袂飘飘,气势惊人,宛若神仙般悬浮在船顶之上。随即,他们同时施展出手印,祭出一个巨大的光阵。这赫然是一种上古寻灵仪式,可以追踪某人的踪迹。
阵法运转,刹那间,一道道彩光自光阵中迸射而出,笔直地射向储物仓。
江蓝对其他修士指挥道:"北诚随我一起前去探查情况,其余人留在原地守护,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对那人谨慎以待。"
众人纷纷点头作为回应。
接着,江蓝与林北诚二人缓缓飞向船舱深处的储物仓。走近那里,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黑暗中,只能依稀看见储物仓内堆积如山的杂物,散发出一股腐朽的霉味。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里时不时传来细微而诡异的"咯吱咯吱"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地移动着。
声音似乎就来自储物仓的深处,伴随着阵阵海浪拍击船舷的沉闷响动,将这份渗人的寒意无限放大。
江蓝和林北诚对视一眼,脚步缓缓向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令人不安的声音源头。
然而,下一刻他们同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一名身着红衣,头发蓬乱凌乱的人正蹲伏在储物间的角落里,双手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食物不时卡在喉咙里险些令他窒息,于是他又拿起旁边的水壶猛灌几大口止渴。那野蛮的吃相,活像一只久经饥饿折磨的恶犬。
林北诚不忍直视,江蓝则是缓步上前,提着灯问:“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莫无厌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不得不举手遮挡视线。在那口棺材里被囚禁了三年,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阳光了,即便是这微不足道的火光也让他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
见状,江蓝立刻熄灭了手中的灯火。重归黑暗之后,莫无厌也尝试着开口说话:"我...姓莫。"
江蓝点点头,问道:"莫前辈,您是穿越者吗?"
莫无厌没有正面回答,沉默片刻,随后淡淡说道:"恶咒我解不了。"
“开什么玩笑!”林北诚急切道:"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被救,你说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莫无厌无奈苦笑道:"说实话,我不仅解不了,说不定还会和你们一起死在它手里。"
“你!你……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一旁,江蓝拦住了还想再说什么的林北诚,摇了摇头示意不再为难莫无厌。
尽管结果在情理之中,但江蓝和林北诚还是感到一阵沮丧。林北诚叹了口气,随后催促道:“那我们先回去吧,算算时间,师傅应该也快到了。”
闻言,莫无厌上下打量着江蓝和林北诚,眼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兴趣。
他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看你们二位修为不凡,定然是个有来头的门派弟子。不知二位高就在哪门哪派、依何山而居?"
莫无厌被困于棺中数百年,每每打捞时都会从那些将死之人的口中听闻江湖奇闻,对各大门派的高手也是了如指掌。眼前这两名资质不凡的青年弟子,即便面对‘恶咒’这等凶威,也从未露出胆怯,能教出如此弟子的师傅,定非等闲之辈。
如今莫无厌破棺重生,无论他是不是"穿越者",一个从夺命棺中重获新生的人,试问谁会不好奇是何许人也?
莫无厌没有靠山很难立足,若是能跟这些修士搞好关系,说不定能保一时平安。
前头林北诚撇了他一眼,抱着双臂自顾走着:“呵呵。山不知何山,浪人一个,居无定所。”
这明显说得不是实话。
莫无厌快步跟了上去,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海风不断撩起他凌乱的头发。前方两名身着青白色道服的人,袖口绣有白莲卷纹,背上佩剑剑柄吊着绿珠配饰。
很显然,他们是莲山宗的弟子。
林北诚冷嗤一声:"明知故问,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江蓝对莫无厌笑道:"家师有令,出门在外不得自报家门。"
莫无厌扇了扇手,笑着说:"理解理解,毕竟容易身败名裂不是吗。"
"你说什么?!"林北诚勃然大怒,正要动手。江蓝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瞧不起谁呢!有本事再说一遍!我保证不打死你!"
莫无厌见状赶紧溜之大吉。
此番交涉,他或多或少有了一些头绪。
大约一年前,'夺命棺'被海浪冲上岸,被一艘西方商船发现。当时为他们送'棺'的好像就是几名莲山宗弟子。莫无厌所知有关莲山宗的事都是从这些人那里听来的。
他方才询问只是想确认之前听到的消息是否属实,因为除了送'棺'的事,他还听说过关于"恶咒"的传闻。
能解,但是……
"他们出来了!"最先注意到江蓝等人的船夫放声大喊着。
只见高高飘扬的船帆之下,两名青衣道人身后跟着一名面容清秀的红衣青年。他穿着一身红色长衫,腰间用白绫束紧,红白相衬,别有一番风采。乌黑耀眼的长发在海风中飘扬,虽然衣衫有些许凌乱,但难掩其英俊潇洒的神采。
莫无厌一边欣赏着海上明媚的阳光,一边感受着重获自由的喜悦。
紧接着,那些粗鲁的船夫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了上来,顷刻间就将莫无厌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七嘴八舌地大声询问:
"您老儿是那啥'穿越者'吗?"
"您怎会被困在那鬼棺材里啊?这特么的恶咒到底啥玩意儿啊,得怎么破解才行?"
"老哥,要不然您就跟我们走吧,我们一定会伺候您吃香的住暖和的,您看怎么样?这可是我们的荣幸哟!"
这些船夫们争相靠拢,伸长脖子想一睹这位传闻中的强者真容。莫无厌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声包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虽然这阵嚷嚷声听得他脑袋嗡嗡的,莫无厌的关注点却不在此。他们一口一个“您老儿”“老哥”的,莫无厌就很郁闷了。他明明就是个小年轻,就算再怎么显老,也不过是青壮年而已,怎么就被人当成古董啦?
简直匪夷所思!
“你们这些乡巴佬给我离远些,别惹事!”林北诚抽剑出鞘,高声喝道,“这位……这位前辈刚从棺中醒来,何必如此喧嚷?”
船夫们一听此言,个个面露惶恐,唯恐多嘴惹祸,竭力封口禁声,生怕走漏半个字。
江蓝等人这才重新进入莫无厌的视线,他戏谑一笑,大步走去亲热地搭上二人的肩膀,轻笑着说道:“多谢。”
林北诚脸色阴沉,粗暴地甩开了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语气充满嫌恶,“你别自作多情,我可没想帮你。”
他当然知道林北诚不是真心帮自己,毕竟他那句“前辈”叫得极不情愿,仿佛是克服重重心里障碍磨灭了最后的倔强一般,显然是旁人驱策的。莫无厌嘻嘻笑道:“小江同志,你这朋友干劲十足啊,一看就是捉鬼的料,不用可惜了。”
“废话!”林北诚不屑地道,“缉妖除鬼是修士的天职,不善此道那还修什么仙,回家玩泥巴去吧。”
闻言,莫无厌微微一笑,并未作答,只是转身捋了捋那头蓬乱的长发,大步走向船头。他逢人便问道:"你觉得我看上去像个老头子吗?"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无所谓的随意。
林北诚冷哼一声:“疯子。”
江蓝却突然开口,神色凝重:“北诚,你有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啥?你多虑了吧?就他?!能说句正常的话就该谢天谢地了吧。”
江蓝摇摇头,语重心长道:“莫前辈步伐如何?”
“步伐?”
被突然这么一问,林北诚也不禁思考起来:“那疯子步伐无常轻重,步距也时大时小,不像修习之人。”
江蓝回忆起之前在储物仓听到的怪声,似有所思地问道:"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和莫前辈你所说的有几分相似呢?"
林北诚若有所悟,脱口而出:"那怪声的间隔很短,声音十分轻微,简直就像是出自某位轻功了得、修为极高的人物之手!"
因此,当时的储物仓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只“鬼”!
就在这时,船头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呼救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红衣的莫无厌正捂着喉咙躺在甲板上,面露痛楚之色,口中不住呼喊着:"水...给我水...渴..."
林北诚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刚刚不是喝了……”
“我知道了!”
林北诚立刻转向身后的人群,没好气地道:"那个谁,去拿些水和吃的过来。"他直勾勾地盯着一名船夫,那人一愣,指着自己以确认有没有指错人。
林北诚眉头一挑:"不然呢?还不快点去!要是把他渴死了,你们这辈子都别想解开恶咒了。"
被他训斥一番,那船夫顿时如临大敌,连连点头答应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仓库取水和食物,还有几个船夫也跟着一同去了。
待到那几人走远后,莫无厌也不装了,他坐起了身子,对着围过来的一脸担心的船夫们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承蒙各位照顾,但很抱歉,我解不了‘恶咒’。”
此话一出,船夫们端茶送水的动作一僵,有人抽着嘴角嘲弄道:"大人您还真是爱开玩笑啊,真有趣..."
莫无厌却泼来一桶冷水:"是挺有趣的。不过我不仅解不了那恶咒,说不定还会和你们一起死在上面。"
甲板上顿时炸开了锅,先前那些毕恭毕敬的嘴脸全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声。
"你他妈在耍我们吗?"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是好东西!"
"快点把他捆起来,免得祸害无穷!"谩骂声不绝于耳,更有甚者就要动手伤人。
可奈何莫无厌身负法力,身手岂是这群没修过仙的船夫可比的,他在甲板和集装箱间来回穿梭,轻而易举就将船夫们远远甩开。船夫们虽然怒火中烧,但无计可施,只能东跑西追,整个船上陷入一片混乱。
看着船上发生的一幕幕混乱,同行修士不免感到疑惑不解:"他是嫌场面还不够乱吗?怎么还有闲情做鬼脸?"
“噤声。”江蓝立刻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静心:"仔细去听那些脚步声。"
众人遵从江蓝指示,运起内力凝神细听。
过了片刻,林北诚睁开眼睛,低声说道:“除去那疯子,有二十三个不同的脚步声。那几个人走之前,甲板上有多少人?”
一旁有人喊道:“二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