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

    这种感觉是喜欢吗?

    还是就只是心跳错乱?

    ——曼曼公主

    礼拜六的上午,又是熟悉的补课时间。

    安嗔如往常一样来上课。

    只是他不再一口一个叫着自己“同桌”,这让隋曼开始有点不适应了。

    明明事情开始在往自己理想的状态发展了……

    补完课,回到家,隋曼咬着笔在写作业,脑袋里时不时浮现安嗔那张对自己爱搭不理的脸。

    想想,心里还挺堵得慌的。

    一慌吧。

    她就喜欢骚扰桌子上的黑白双煞:“小白小白,你说安嗔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他已经不理我快一个礼拜了。”

    “男生的心,真的是海底针啊!是摸也摸不透!”

    她又对着小黑一顿抱怨。

    时间流淌到了下午。

    按照之前的约定,隋曼陪着茵茵一起去了趟医院。去看望她的初中同学。

    茵茵的初中同学也就读在明礼一中。

    和隋曼她们是隔壁班。

    初中同学得的是骨癌,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末期。

    病房里围满了来看望她的同学们。

    隋曼见过这个女生几面。

    很活泼开朗的女生。

    脸是那种看着很有福气的小圆脸。

    走起路来,高马尾总是在后面一甩一甩的。

    现在她的头发也掉没了。

    两腮也干瘪得只剩下凸出的骨头。

    出了病房,隋曼不禁问茵茵:“茵茵,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呢?”

    焦成茵回答她:“我听说如果是好人,就会上天堂,如果是坏人,就会被打入地狱。”

    那会儿的隋曼,觉得死亡离自己还很遥远。

    第一次看到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内心隐隐有无力感。

    看望完同学,隋曼和茵茵在医院门口道了别,就看到几步开外,疾步而来的展老师。

    展老师的手里提着打包好的餐盒,脸上却是愁容满面的样子。

    许是在想事情,对方并未看到自己。

    于是隋曼主动上前打起招呼:“展老师,您怎么来医院了?”

    展婷闻声停住脚,才看到面前的隋曼:“曼曼,真巧,在这碰到你。”

    她又说,“小雨不小心得了肺炎,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

    思考了几秒,隋曼说:“展老师,我可以跟着您去看看吗?”

    “可以啊。”

    展婷微笑。

    回到病房,展婷放下快餐盒,和帮忙照看小雨的隔壁床家属说了声“谢谢”。

    隋曼看到展思雨坐在病床上,左手吊着盐水,右手仍是不安分地玩着那颗她曾在咖啡店里见过的小皮球。

    展婷感谢完家属,又招呼着隋曼坐下。

    隋曼礼貌点头,坐了下来。

    “小雨乖,把皮球给妈妈,妈妈来喂你吃饭。”

    现在离晚饭时间其实还早。

    但是,展思雨却是一点都挨不了饿。

    展婷拿过展思雨的皮球,给他喂起了饭。

    过程中,展思雨的嘴边粘上了几粒米饭,展婷就拿纸巾帮他擦掉,怕他只吃饭噎到,又给他喂了几口汤,再继续给他夹菜。

    隋曼以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

    她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了展老师一个人带着有病的展思雨的不容易,她还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这种温馨的母子画面,在她的身上是不会发生的。

    -

    几天后。

    展思雨身体情况一切稳定,医生通知说可以出院了。展婷考虑到那天隋曼脸上流露出来的关心,以及两个孩子之间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

    思虑一番,她还是告诉了隋曼小雨出院的事。

    礼拜三的下午。

    隋曼特意请了假,来医院接展思雨出院。

    展婷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错愕的。

    她没预料到,对方会来。

    隋曼一路上了电梯。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礼物袋,里面装着一只崭新的西瓜皮球。

    上次来看望展思雨,隋曼观察到对方手里的皮球旧旧的。那天,路过学校附近的那家文具店,想着要不要给对方买个新皮球。

    说起来,这个新皮球,还是在安嗔的推荐下买的。隋曼的记忆开始倒回——

    “叔叔,你可以帮我挑挑颜色吗?”

    隋曼站在文具店里问着老板,“一般的小男生都喜欢什么样的皮球?是这个黑白的,还是黄蓝的?”

    她挑了很久,还是没选出要买哪一个。

    “我觉得——那个西瓜皮球就不错。”

    还没等店老板接话,安嗔已然走近隋曼,对着她说。

    “同学,你眼光真不错。”

    店老板笑吟吟地对安嗔说,“你说的这款,最近卖得很不错。”

    就在隋曼前脚进了文具店。

    安嗔在不远处看到,也后脚就跟上了。

    但隋曼光顾着挑东西去了。

    却是没感受到安嗔的存在。

    听到安嗔的声音后,隋曼侧头看向了他。

    脑袋里随之浮上来的是梦境里那个头戴狗狗面具的男孩。那个男孩正是安嗔。

    此刻,梦境与现实的人重叠。

    隋曼短暂地幻视了安嗔现在也正戴着那副面具和自己说着话。

    这让她不禁举起手轻触他的面具。

    而对应在现实,就是隋曼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安嗔的脸颊。

    “你干什么?”

    安嗔的左脸颊迅速烧红,片刻,右脸颊也是一片辣辣的红。

    忽地,隋曼反应过来,自己的冒昧举动,忙摆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

    她颤着音说完了话。

    两只鹿眼却是心虚地飘忽不定。

    隋曼最后还是买下了那个造型有趣的西瓜皮球。

    两个人出了文具店,沿着种满银杏树的林荫道,慢慢走回学校。

    期间。

    隋曼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她的耳边一直回响着茵茵那天在教室的玩笑话“安嗔他可能喜欢你”。

    安嗔他喜欢你。

    安嗔喜欢你。

    他喜欢你。

    这些话就像咒语一样,反复出现,反复地在耳畔细声呢喃。

    “我不和你说话,你就不会主动找我说话吗?”

    两个人无言了半晌,安嗔突然这样问隋曼。

    男生的个头正以青葱的大树一样,一直往上拔个。隋曼和他差得已经不止一个头了。

    隋曼踮着脚,抬起下巴看着他:“那次是我说得太过分了,你不是临时同桌。”

    说完,她紧张地抿着唇,像一个等待获罪的邢犯。

    听到这,安嗔蹙起的眉毛舒展开来,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不是临时是什么?“

    他对这句话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她。

    对方的一双眼睛里映着自己。

    隋曼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嗯……你就是我的同桌。”

    她犹犹豫豫地补充道,“以后你爱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

    “好啊!”

    得到满意的答案,安嗔乐得开怀,像个很好哄的大小孩。

    瞧着对方的样子,隋曼的心跳再次不节律。

    这也导致她无形中放慢了脚步,落后对方好几步。

    安嗔停下脚,在前面等着她。

    高大的身影溺在耀眼的光圈里。

    “笨蛋,你在想什么?”

    他唤她。

    隋曼摇摇头,吐吐舌头:“没什么。”

    走近那道光圈里。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

    隋曼也从回忆里抽离。

    她踱步来到病房口。

    举起的手提起又落下,徘徊了好一阵儿,都没有走进去。

    恰逢,一床病人的家属从外面买完东西回来,很随意地就推开了那扇门。

    展思雨住的床位是最靠近那扇门的。

    展婷收拾衣物的瞬间,抬眸就看到了站在门外未踏进来的隋曼。

    她放下衣服,立马迎了上去:“曼曼,你来了。”

    隋曼轻点头,表面自然应声,手里却是慌乱地把袋子别在了身后。

    这一动作被展婷看到了。

    见对方有意隐瞒,也就不戳破。

    后来。

    那颗皮球还是被她束进了高阁——放进了无人问津的书架一角。

    连带吃了几层灰。

    -

    和风舒缓,天朗气清。

    一天中午,隋曼咬着两个从小卖部买的饭团子上了学校天台。

    她在思考展思雨的事。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纠结。

    一面是和自己有着相同血缘的弟弟,一面则是被自己瞒在鼓里的妈咪。

    她关心展思雨,并不代表她就认同了隋裕华出轨这一深恶痛绝的行径。

    第一次知道爹地出轨的事是在十岁。

    现在她十五岁。

    这五年里,随着展老师的消失,所有人心上的那道疤好像都被封存了起来。

    妈咪和爹地再也没有吵过架。

    爹地对妈咪的关心变得越来越多。

    她也以为他们这个幸福的小家会变得越来越好。

    但是街上的偶遇,让她这种美好的希冀破灭。

    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走回头路。

    隋裕华依旧是那个婚内出轨的坏男人。

    而自己现在关心展思雨的举动,也是在变相地成为这场婚内出轨的帮凶。

    另一边。

    陈旧的大铁门被打开。

    安嗔也来到了这个静谧的学校天台。

    他注意到了这几天隋曼的魂不守舍。

    更注意到了今天她没有去食堂吃饭,只是匆匆去了小卖部的方向,买了两个丁点大的饭团出来。

    她那小身板已经够瘦弱的了。

    怎么就不好好吃饭呢?

    依照她平日里的食量,这点东西她怎么能够吃饱?

    安嗔索性也没有去食堂吃。

    进了小卖部,在货架里快速抓了几个面包,又配上几瓶矿泉水,结完账,便也跟着隋曼上了天台。

    他长腿一迈,走近了隋曼。

    风撩起对方耳鬓的几缕碎发,见对方思索着什么,任发丝随着风猎猎摆动。

    忽然,他有了一丝冲动。

    想要去帮她把头发别回耳后。

    伸出的手在空中又忽而停滞。

    觉得自己的举动好似又有点冒犯。

    隋曼感受到了动静。

    转过头来,刚好对上安嗔那双黑漆漆的眸。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对上他的眼睛心里会开始发慌。掌心会盗出浅浅的薄汗。

    这些,以前从来没有有过。

    “就吃这些你怎么吃得饱?”

    安嗔的脸上有愠意。好看的眉毛被他瞬时挤在了一起。

    “拿着。”

    还没等隋曼接话,他将手上买的东西尽数塞给她,看她手忙脚乱得紧,又说,“好啦好啦,我先帮你拿着,你先把手里的饭团吃完。”

    他说话的空档,已经利索地开了一瓶矿泉水出来,递给了她,“吃慢点,小心别噎着。”

    “……好”

    隋曼囫囵地吃完最后的饭团,又赶紧接过水喝了起来。

    瞧着对方鼓胀的嘴巴,安嗔又说:“那份礼物你送出去了吗?”

    顷刻,隋曼领悟到对方说的是那只要送给展思雨的皮球,摇着头,沮丧地答道:“没有。”

    安嗔皱眉:“为什么没送出去?”

    隋曼被这话噎住,双脚紧张得绞在了一起。

    自己从来没有跟安嗔提过自己的家事。

    就连上次她问自己五年前那腿是怎么受伤的,她都是扯谎给瞒了过去。

    她对他充满了不坦诚。

    而对方却是对自己毫无保留,剖开了他自己内心的世界——告诉自己他的爸爸妈妈并不相爱,也并不爱他。比起对方的坦然,自己活得就像个小丑。

    咬着牙关节,隋曼思考良久,最终决定向安嗔介绍起自己和展思雨的关系:“那个礼物我本来是打算送给我的弟弟的。”

    她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一个我爹地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而那个女人是我的老师。”

    隋曼的左手不自觉地得抓紧栏杆一角,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出更加森然的白色。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

    现在的这种白色却是透着病态。

    坦白的过程里,隋曼的说话是断断续续的。

    她告诉安嗔之前是自己骗了他。

    她的腿伤根本不是和朋友玩耍的时候造成的,而是因为自己偷听到了妈咪要找人做掉展老师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在帮助展老师逃跑的半道受伤的。

    妈咪迫于奶奶长期让她生儿子,生不出来就让爹地重新娶新妈妈的压力患上了抑郁症,整日靠安眠药度日。

    她不想背叛妈妈,却也忍不住地会去关心展思雨的事,他们毕竟留着同样的血,展思雨还得了那样的病,自己没点恻隐之心也不可能。”

    “或许,我也可以跟你讲讲我的故事?”

    安嗔听完隋曼的话,才慢慢地切入他自己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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