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分钟后,苏明月抹上口红,妆容算是搞定了,她稍稍侧坐,向陈觉展示道,“怎么样?”
对上苏明月的眸子的瞬间,陈觉愣住了,过于炽热的目光把苏明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抬手在陈觉面前晃了下,陈觉回神,连忙撇开目光,他顺势将旗袍拿给她,“挺适合这件裙子的,试试看,如果裙子不合适可以及时更换。”
苏明月接过,指尖在旗袍上的刺绣轻轻划过,其实上次她说看上这条旗袍,只是顺手一指,为的是让陈觉接她的单子而已。
不过眼下一看,这旗袍不愧是定制的,柔滑的料子十分有质感,裙上的刺绣也绝非粗制滥造,倒像是手工精心绣上去似的。
她轻声说,“那我去试试。”
陈觉点头,往旁边挪位置,让苏明月进入里门的洗手间,不一会儿,她从里面走出来,米色的低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下都好像在撩动谁的心弦。
声音近了,陈觉转过身来,光从外面照进来,似乎格外眷顾眼前的人儿,它尽数撒在她身上,衬得她白皙而明艳。
反观苏明月,她还有些不适应,正低着头,左右反复地看,生怕那里没整理好,或者哪里暴露了她的缺点。
苏明月极少穿旗袍,以前上班的时候,每天当牛做马,上下班还要挤地铁通勤,哪有可能穿着这么精致的旗袍去惹一身班味。
不过,她的身材是极好的,身形还算高挑,169的个子站在人群里算是出挑的,身形比例很好,腰细,腿长且直,却不骨瘦如柴,透露出一种健康的美,又明眸皓齿,长着一副明媚而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平添几分温婉娇俏。
这样的美人胚子,其实穿什么都是好看的,不过旗袍更能勾勒出她的曲线,衬托出她的韵味。
她尚未束发,长发自然垂落在腰间,额前的发丝带着微微的自然卷,遮住她的眸子了,她便随手往后捋一下,露出那张精致的、带着尴尬和不自信的脸。
苏明月干笑两声,站直了,展开双手,连忙问道,“怎么样?”
陈觉毕竟是摄影师,虽不懂化妆,但搭配合适与否,是否上镜,是否能拍出他想要的效果,他还是能看出几分的。
陈觉这下没有躲闪和羞涩,他欣赏着苏明月脸上的妆容和她整体的搭配,弯起嘴角,坚定地给予评价道,“很好看,很适合你。”
他是那样的温柔且坚定,以至于苏明月脸上的不自信一下子烟消云散,她高兴地转了个圈,长发随着她身体的摆动而微微摇曳,苏明月又说,“看看侧面和背面。”
陈觉无奈笑了下,“都好看。”
“那这头发怎么弄,是扎起来好呢,还是像现在这样就行?”苏明月揪起侧边的一缕头发,殷切地望向陈觉。
她没拍过写真,不过看别人拍的那些,穿旗袍一般是盘发,这样简单大气,又不至于被风吹乱。
陈觉反问她,“你喜欢束发还是像现在这样?”
“还是束发好些,”苏明月想了下,又说,“不过我只会卷丸子头,这样也可以吗?”
“当然,”陈觉说,他眼波流转,试探道,“不过,你想试试盘发吗?我可以帮你。”
苏明月瞪大眼睛,惊讶道,“你会?”
陈觉点点头,“我是跟在外婆身边长大的,外婆喜欢盘发,我在旁边看多了,也就会一些。”
“好啊,那你来帮我。”苏明月眼睛一亮,这是陈觉第一次跟她说起他自己的经历,就像江永嘉说的那样,苏明月能感受到,陈觉正在接纳她,对她敞开心扉,这对她而言,意义是巨大的。
即使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即使只是作为朋友,单纯地想要陈觉能解开心结,活得逍遥自在。苏明月的心里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她掩下眼底的犹豫和动摇,没有丝毫扭捏,爽快坐回梳妆台前,乖乖等待,陈觉挪着步子来到他身后,他的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的发丝,“那我开始了。”
“嗯。”
陈觉暗暗咽了下口水,缓缓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苏明月的头发全部捋到后面,从上面揪出一缕头发开始侍弄,他的动作很轻,许是没有上手弄过,又带着些许笨拙,盘了点儿,乱了散了,他只好尴尬笑笑,又从头开始。
苏明月享受着,陈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她的耳垂和脖颈,撩得她有些痒,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有些紧张,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可名状的兴奋,心跳加速,不敢大口喘气,她只好缓缓拽紧放在膝盖前的手。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余光里却全是那张淡漠又俊朗英气的脸,看呆了,她猛然闭上眼睛,在心里狂念清心咒。
“苏明月,虽然他是你一见就钟情的类型,但是谈恋爱多麻烦啊,又得约会,又得顾及对方感受,不时还得因为各种不合吵架,最后气得心梗,到时候就完全没有自由潇洒可言了啊。”苏明月这样告诉自己。
感觉到陈觉的手一顿,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停下来,难不成是陈觉也被她自己迷住了?呸,不对,是陈觉发现她紧张了?
正想着,陈觉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像是亲昵的抚摸,他说,“弄疼你了?”
“没有!”苏明月又羞又尴尬,为什么这话让她觉得不太对劲,让她浮想联翩,觉得意不在此?
苏明月暗暗平复心跳,她承认,她是有点见色起意,不过这还不至于让她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她恢复一贯的平静,说道,“继续吧。”
陈觉抿抿唇,没说什么,手上的动作熟练了些,慢慢地,他将所有头发盘起来,说道,“柜子里有簪子,你挑一个递给我。”
因为头发尚未固定,苏明月不敢大幅度摆动,她稍稍往后倾身,拉开柜子,见里面的整整齐齐地摆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簪子,有的有吊坠,有的没有。
苏明月挑了个简约的桃木簪递给他,那桃木簪没有吊坠,唯见其上雕刻着细致的卷云纹路,简单却淡雅。
陈觉将簪子慢慢没入苏明月的发丝中,扎牢了,他仔细看了下,不乱,也不会轻易散落,他收回自己的手,说道,“可以了。”
苏明月对着镜子左右看了会儿,果然完美,而且,这样的盘发很百搭,就算中途她换上其他的裙子继续拍照,也不会有违和感。
苏明月满意道,“没想到,你会的还挺多,长得不错,手也巧,以后就算什么也不干,在旅游区里随便支个摊子给别人盘个发,也能轻轻松松养活自己了。”
陈觉冷不伶仃道,“外婆说,在她们那个时候,男人是不会随便给别人束发的。”
“哦,”苏明月又说,“但是现在时代不一样啊,剪发束发也没那么多讲究。”
“不一样。”陈觉低声道,“意义不一样。”
苏明月没听清他后面说的什么,她也没追问,眼看已接近十点,苏明月说,“可以准备出发了吧,先去哪?”
陈觉看向外面,今天天气好得太过了,烈阳高照,风是没有的,像是要把地面上的人儿架起来烤得外焦里嫩。
陈觉说,“太晒了,我知道有个地方,现在去的话应该合适。”
“哪儿?”
“十里长街。”
十里长街是这里的景点之一,顾名思义,那是一条街,不过这街如同一条蜿蜒的巷子,街的两边是高高的围墙,抬头看,是各种顺挂倒挂的装饰物,什么字画啊、油纸伞啊、花灯、吊坠之类的,氛围感十足。
因为墙高,阳光只有正午时才照得进去,加之各种装饰的遮挡,在里面不怎么会晒到太阳,如果有风,窄窄的巷子形成风口,就会很凉快。
“所以,先去那里怎么样?”陈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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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极了,果然很美,很有感觉,你的眼光不错,不过……”站在十里长街的尽头,苏明月干笑道,“这人好像有点多。”
抬头看去,蜿蜒曲折的小巷里全是熙熙攘攘的人,他们皆是三两成群,摆姿势的,拿着反光板往脸上打光的,端着相机“咔咔”拍个不停的,他们占据了小巷每一处能出片的地方。
小巷不算宽,但也能容三四人并行通过,只是碰上周末,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自然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景点。
陈觉将装着设备和道具的袋子提在手里,他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往里面走走看,别看现在人多,他们有些拍完就走了。”
苏明月点头,来都来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陈觉让她跟着自己走,穿过人群,见有些准备拍完了,陈觉就伺机让苏明月站过去。
“那里没人,你坐过去,我给你拍几张,正好你可以休息一下。”
一路上,苏明月只管摆姿势,陈觉偶尔指导,已经给苏明月拍下许多满意的照片,眼看不远处有个石凳,陈觉让苏明月过去坐。
那是一处竹丛边,阳光下,竹影斑驳,有了点风,风移影动,是个绝佳的出片地。
苏明月连忙坐过去,她享受地将手撑在上面,石凳冰冰凉凉的,让她暂且放松下来,她微扬着头,额间的发丝被轻轻吹起,精致的五官勾勒出流畅的轮廓。
陈觉站在不远处,情不自禁地捧起相机拍下这一幕,摁下快门,随着“咔哒”一声传来,陈觉的心跟着漏了一拍。
苏明月伸了个懒腰,意识到陈觉在等她,她坐端正,面容严肃,看向陈觉,问道,“这样可以吗?”
“拍证件照呢?”陈觉调侃道,“笑一下。”
苏明月酝酿一下,扬起嘴角,眉眼也跟着弯成弯月,她是那样明艳而灿烂,就像一束让人贪恋的光。
苏明月僵坐了几秒,直到陈觉说可以换一个姿势,她保持着笑容,嘴唇轻启,难为情道,“我还能摆什么姿势啊,我不会。”
苏明月是个极少拍照的人,每每迫不得已要拍照的时候,她只会傻站着,或摆出个剪刀手,前面拍了这么久,已经耗尽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拍照姿势,现在坐着拍,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摆。
闻言,陈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蹲下来,从袋子里翻找出一把圆扇,他走过去,将扇子送到苏明月手中,“你先拿着。”
苏明月不明其意,但乖乖接过,这时陈觉绕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顺势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因为有竹丛,陈觉只能弯着腰走进石凳后的缝隙,这一握,他的身体稍稍往前倾,距离苏明月就更近了。
苏明月心脏加速,只觉得有股电流自肩膀而下蔓延全身,在外人看来,她像被陈觉禁.锢在怀里,任由他亲手教自己如何做。
“手这样放,扇子往上一点,半遮面,然后你的眼睛垂下来,看着地板就行。”
苏明月机械地应道,“哦。”
陈觉松开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苏明月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表面上仍淡定着,实则她的心已经乱了。
是单身太久的缘故吗,还是陈觉实在有魅力?竟然让她差点被陈觉拿下。
“你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随意调整圆扇的高低和角度。”
“哦。”苏明月回过神来,稍稍降低了扇子的高度。
“可以,很好看。”陈觉说。
苏明月撇开目光,嘴角微微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