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见赵亦月晕了过去,立刻同轻岚交代了一声,抱起她跳下犊车,向路人问路最近的医馆。

    “赵亦月,你千万别死啊!”

    她是要欺负赵亦月没错,但还不想她没命啊!

    一路奔到医馆,请老大夫给赵亦月诊脉,花宴在一旁抹了抹汗,心跳个不停。

    怎么又突然没征兆的晕了,赵亦月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实在不行,她厚着脸皮去宫里一趟请御医吧。

    花宴在一边急得跺脚,老先生慢悠悠的开了口:“怎么还绝食呢?”

    “什么?”

    老大夫多年行医的一双眼睛见过太多,上下打量了花宴,“小两口吵架了?”

    “什么和什么?”花宴急得想上手揪他胡子,“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是长时间未进食,饿伤了。”老大夫提笔写方子,“看你们穿着也不像是缺衣少食的,怎么还能不吃饭呢?”

    花宴愣住,今天早上她光顾着开展报复计划,好像确实忘了给她备早饭。

    “可是只是早饭没吃,怎么就饿昏了?”

    “早饭怎么能不吃!”老大夫疾言厉色,把方子递给她,嘱咐道,“等她醒了后喂些清淡的吃食,少油腻荤腥,她的身子骨弱,气血虚,这是长时间积累下来的,一时也不能补得太过。”

    “好……”花宴想到昨天钱掌柜向她汇报说,自从入乐坊后赵亦月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估计是一直担惊受怕,这才动不动就晕。

    花宴又追问:“那她旁的地方没事吧?”

    “气血虚成这样就已经是很大的事了。”老大夫严肃道,“你既不缺钱,便给你家娘子多用些名贵药材,好好将养着,日后还能补得回来。”

    “好。”

    花宴知道赵亦月没事就好,也是,好人才不长命呢,像她这种心坏的,肯定长命百岁。

    “对了,”花宴抱起赵亦月,对老大夫道,“她不是我娘子,是我的仇人。”

    说罢,收好方子抱起赵亦月回家去。

    老大夫:“?”

    这年头还兴抱着仇人来求医问诊的?

    * * *

    赵亦月闻到浓郁的米香醒过来,她梦见了阿娘,记得她还在花灯街,后来她好像昏了过去,现在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房间里。

    “我……怎么了?这是哪?”

    “赵亦月,你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我是阎王,现在化成了你这一生最愧疚的人的模样,你有什么要对她说的吗?”

    赵亦月怔了一下,跟着松了口气,醒来发现身处陌生的环境,她本是要强撑着起来的,听到这道声音后莫名安心了不少。

    她偏头,瞧见花宴坐在床前,还用瓷勺搅着一碗粥。

    “那烦请阎王派牛头马面,将长成这幅模样,唤作花宴的人勾下来,我和她一起投胎。”

    “你好恶毒!像你这样的人不能直接转世,要先下十八层地狱!”

    “恶毒么?那我多下一层,十九层,请阎王帮忙把那个名叫花宴的投入畜生道去。”

    “赵亦月!”花宴把勺子一搁,“我现在就饿死你,真让你去见阎王!”

    赵亦月同她怼了两句嘴,恢复了些精神,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花宴在一旁冷眼看着,就不去扶她。

    赵亦月看向粥碗,她本来没什么,被米香一勾,才觉察肚子饿得厉害。

    “我是因为饿,昏过去了么?”

    花宴已经将粥凉好了,温度正好入口,本来准备叫她的,刚好她自己醒了。

    “对啊,”花宴端着粥碗,见赵亦月盯着,“孟婆汤,喝完就送你往生,敢喝吗?”

    “阎王亲自熬的吗?”

    “是啊,很香吧?”花宴很得意自己的熬粥技术,“你现在向我服软认错,我就给你吃。”

    却见赵亦月收回视线,向后靠在引枕上,道:“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你……”

    花宴有点傻眼了,都已经饿昏过去那是很难受的吧,还讲究这些礼义廉耻,真不怕自己饿死吗?

    但眼见赵亦月闭上眼,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花宴却怕她死了,搅了搅粥碗,“真的不试试吗?还加了香油喔。”

    “……”

    花宴退了一步,“那说句好话总行吧?”

    “……”

    花宴着急了,她想起赵亦月有个认死理的清流爹,怕赵亦月读书读傻了,真讲究这些气节,向前凑了凑服软道:“对不起我错了。”

    赵亦月总算睁开眼瞧她。

    “请你喝点粥吧,你要是再饿昏过去,我就不知怎么办了。”花宴双手递上碗,又道,“要不我喂你?”

    赵亦月没让她喂,接过粥碗,心情有些复杂。

    她得承认,自己刚才有些拿架子,那句话脱口而出,只是她下意识不想对花宴认输而已。

    本不该如此,她恪守礼义廉耻,但从不认为那些东西比性命更重要。

    若是花宴当真不理睬她,她恐怕还要自己找台阶下,另想办法填肚子。

    只是没想到,花宴先道歉了。

    从昨晚到现在,她隐隐感觉到花宴不是坏人,也不会伤害她,这种信任莫名其妙,毕竟她们相识才不到一天。

    送入一口粥,赵亦月眉梢一动,接着又吃一口。

    米粥熬得很好,米粒开花,浮着米油,不用配菜,闻着香气便令人食指大动。

    花宴见她吃下去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冷哼,暂时的退却不过是缓兵之计!她只是不想赵亦月没命而已,等以后她一定要把这笔账连本带利讨回来!

    赵亦月连吃了几口,为了控制自己进食的速度,她主动搭话:“对了,这里是哪儿?”

    她看了眼花宴,捏着青瓷碗微烫的碗壁,紧接着道:“阎罗殿可没有这般好喝的粥,你熬的粥很香。”

    被夸了。

    花宴心道还算有见识,扭了扭身子,开怀道:“这是我的院子,这里是西边厢房,我在东边,大夫说你身子弱要好好养,现在虽还不算太冷,但竹床还是凉气重,你以后就住在这吧。”

    ——养好了才能被她好好欺负嘛。

    赵亦月入眼便瞧见这镂雕簇云纹的架子床,还有盖在身上的锦绣被面,一时沉默无言。

    花宴瞧见,知道她心里又不喜欢富贵奢侈了,立即道:“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住在这!”

    赵亦月又吃了几口粥,为了隐下心中冒出的不自在,问到旁的事:“我昏过去后你带我看了大夫?”

    “嗯,我把你抱去医馆,又抱回来的。”

    赵亦月手一顿,“抱?”

    “对啊,”花宴十分坦然,“要是用扛的,你不就只剩半条命了。”

    赵亦月低头喝粥,“那车呢?”

    花宴瞪她一眼,怀疑她是故意的。

    没听见回答,赵亦月抬头,疑问道:“嗯?”

    花宴撇了撇嘴,看在她体弱的份上,不和她计较了,移开脸快速道:“被禁卫拉走了。”

    “噗……”

    赵亦月还好吃完了这一口,否则便要被呛到,她笑了一下,向花宴挑眉:“让你不听我的。”

    花宴听见笑声看向赵亦月,几缕乱发垂落在脸畔,她笑得眼睛弯弯,还带着一丝狡黠。

    与她重逢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形象再一次鲜艳明亮起来,还是一样好看。

    她也跟着扬唇,只是转瞬耳畔又响起那些伤人的话,心情又跌落下去。

    花宴别开脸,“笑什么,是他们见识浅薄不认得我,我已经派人去拉回来了。”

    说话间,外面丫鬟叩门,将熬好的药端进来。

    正好赵亦月一碗粥吃完,花宴把另一碗粥递给她,道:“再吃一碗粥,等药凉些再喝。”

    “嗯。”赵亦月轻声应道。

    她闻见药香,知道自己并无病症,那药恐怕是给她养身体的,花宴待她很不错。

    “我……当真与你相识么?”赵亦月不确定地问道。

    “嗯?事到如今,就算你不记得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同我说,我们如何相识的,又因何积怨?”

    “你……”花宴想了下,她和赵亦月见的第一面,自己好像在哭啊,这要是讲出来肯定会被她嘲弄,才不要讲给她听。

    花宴咳了声,道:“我们见面时你哭了,求我陪你玩,我好心好意待你,你转头和新朋友一起排挤我,说我是蠢货,要抛弃我。”

    “不可能。”赵亦月立刻反驳。

    花宴哼了一声,“你就想仗着自己不记得了然后赖账吧?”

    “是你想仗着我不记得然后胡编乱造吧?我可能会骂你,但不可能在你面前哭。”

    “怎么不可能?啊,你承认你骂我了!你真可恨!”

    赵亦月摇了摇头,知道问不出了,她自己不记得,就算花宴说了她也不知真假,何况她也不是拘泥于过去的人。

    与过去相比,永远是现在更重要。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她的确与花宴相识了。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此刻,她理应心怀诚意,对她说——

    “今天,谢谢你救我。”

    “啊?”花宴见赵亦月放下粥碗,双手交叠,向她俯首道谢,语气真诚。

    花宴到底还是扬起了笑脸,跟着把耳朵伸长凑上去,“什么?我没听见——大点声!”

    又来了。

    赵亦月心道。

    但是,并没有那么讨厌。

    “我说——你想当猪。”

    花宴眯了眯眼,“我劝你最好重说一遍,否则一会喝药我不给你糖吃。”

    赵亦月喝完两碗粥,身体里暖融融的,也更有精力了,靠在床上对花宴笑道:“花猪哼哼。”

    “赵亦月!我看那药方上再加一味黄连也不影响药效,我这就让人拉一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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