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包裹着海盐味。
少女腰间的铃铛在风中歌唱,慢慢的,她像着了魔一般向前走,任由冰冷的海水浸透衣服,淹过大腿,胸脯,最后是她平静的脸庞。
当太阳如往常升起时,人们看清了拍在岸边的女尸。
……
西子非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汗水浸透了枕头。意识逐渐脱离梦境,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揪心的痛。西子非摁住胸口大口呼吸,甚至还没等她完全站起身,两只膝盖像是塞满了棉花,西子非重重摔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她几乎是爬到桌前,握住手机,随后便没了意识。
尖锐的车鸣声在安静的城市里显得格外刺耳,这是她回到高中以来第七次因为心脏骤停被拉去抢救,身边所有人都劝她继续住院,把她排斥在外,豢养在医院,好似认定了她已经接近了死亡。
心脏猛烈的阵阵剧痛让西子非难以呼吸,她闷哼一声,强忍难受迫使自己睁开眼,或许这将会是她最后一次看这个世界。
日出缓缓到来,一束晨光抚在脸颊,暖暖的,西子非无力地勾出一抹笑,她喜欢日出。
刺耳的车鸣声渐渐消退。
“我死了。”
西子非心如死灰,不断尝试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周围的嘈杂声又变得愈发清晰起来。她顿感疑惑,竟猛地睁开了眼,亮光刺的她眼睛生疼。周围摆放着烈酒,而自己正躺在一张古怪的木床上,再一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锦缎长裙。
慌乱之下西子非竟并没有察觉出自己不但四肢灵活,而且出手相当矫健,三两步就跨过所有障碍推开了房门。
“……”
西子非彻底懵了,酒楼里的装修古代风格也就罢了,这酒楼里的人个个穿着古装又是什么意思。西子非脑袋乱成一麻,默默走回木床边坐了下来。
“莫非是我在做梦?还是说我被绑架了……?!”
她闭上眼,努力回想自己被抬上急救车的全过程,令她吃惊的是,记忆在急救车之后竟然离奇的多了一段,一段既陌生又熟悉的回忆。
她,西子非,诞生于名门望族,为家中独一无二的嫡出千金。其父,乃当朝礼部尚书,位高权重;其母,则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为家族内外所敬仰。
不幸的是,在西子非三岁那年家中来了位老道士,声称她得了心脏疾病,无法医治。她的家人心痛至极,日夜难安,十四年来,遍访世间名医,却终究未果。
现如今,西子非之所以出现在酒楼也是为了求医,等候一名江湖神医。“到底是逃到了另一个世界,也终究躲不过恶疾缠身的命。”西子非重重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西子非与现实中西子非的经历高度吻合,甚至连姓名和容貌都分毫不差,不过幸运的是,现在的她还没有发病。
“连现代的医学水平都救不了我的命,又怎么能指望一个神医?”西子非不由露出苦笑。“不如趁着这具身体还没有发作,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女站起了身,凭借着记忆挤出了酒楼。
小二身后紧随着一个翩翩少年郎,一根红绸缠在束起的高马尾上。虽身穿一套劣质的麻质衣,却难以掩饰少年身上透露的贵气。
“公子,就是这间屋了,小人告退。”
少年跨进房门,目光扫过地上零零散散的酒罐,并没有看见人影,正准备离开时在木床前的圆凳上发现西家娘子留下的字条。
“无心看病,告辞!”
六个字洋洋洒洒。
少年眉宇间轻蹙,那双丹凤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怒色。这是他破天荒的一次答应给官府人家诊病,现在看来完全是被戏耍了。
自打顶着狐狸面具以“平安”的名头开始行医,便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吸引了不少豪门贵族,这些达官显贵都甚是好奇江湖传闻中的“草药神狐”是何模样,于是便纷纷拜访,无一例外全都被他一一回绝。
可这西家,被拒绝后仍然不依不挠,接连几次上门求医。要不是西家娘子的病他早有耳闻,产生了些许兴趣,这才肯破例答应西家相约在这酒楼里。谁曾想这西家竟如此不识好歹。
少年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拾起攥在手心,狠狠将它碾碎了。
秋燕端着一盘桂花糕经过,前脚刚跨过门槛,似是想起了什么紧要之事,又立刻转身折回。娘子主屋的窗棂敞着,大抵是走时忘记关窗,秋燕将吃食放置一旁后就去掩窗,这可吓了她一跳。
西子非像一尊佛像一样站在那注视着她。
“娘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大人不是吩咐娘子到酒楼去见平安神医吗?”
西子非好奇地打量着她,没有搭腔。
秋燕惶恐的退后了几步“娘子你还好吗?”
西子非移开目光,心里觉得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很是新奇,但也不好直接暴露,“没事,我挺好的。”
“娘子,大人可是派人去求那个平安很久,不过……当初他答应诊病的时候也甚是牵强,莫不是他出尔反尔不肯给娘子诊病了?”
西子非愣了一下,搪塞道:“没有,是我自己离开的”“今后不想再浪费时间求医了。”她又虎头虎脑的补充了一句。
秋燕听着娘子这话奇怪,但总归听出了娘子不愿诊病,刚想开口再劝西子非先开了口。
“我知你想劝我。你自幼就伴在我身侧,也理应明白我这病绝无方法可医,我苟活着的这十七年那一日不为这病忧心。既已知道活不久何苦还要浪费所剩无几的时光,不如趁着病情还未发作好好潇洒一次。”西子非讲完一大通话后暗自吃惊,也许是拥有记忆的缘故,没想到与古人对话竟如此自然。
秋燕呆在了原地,这是娘子头一回同她讲这样的话。是啊,娘子就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老道士算出心脏疾病,于是从小被严加管控,强迫喝着各种苦药,什么样的荒唐法子也都试过,现如今娘子想要摆脱也无可厚非。
“我要去淮山街。”西子非惊恐的听见自己说出了这句话,她似乎被人控制住了,动弹不得。
“淮山街?娘子为何突然要去?”秋燕也是十分吃惊。
“我要去淮山街。”西子非的嘴自己重复着这句话。“这太恐怖了,难不成身体里有两个人……?”西子非依旧无法动弹。
“可是老爷今晚就回府了……”
“我要去淮山街。”
辛府。
辛倾舟刚踏入府邸的门槛就同辛未尽打了个照面。他目光瞬间凝结,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令人心生厌恶的妹妹。
芳龄十六的少女身亭亭玉立,在绚烂的阳光下,身袭红衣,那衣裳如同烛火最绚烂的一抹,衬得她皮肤白皙,一双杏眼里仿佛有星河万里,尽显妩媚之态。浑身上下唯有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疏离感神似她的兄长。
辛未尽察觉出兄长的视线,抬眸朝着辛倾舟甜甜一笑。辛倾舟一阵恶心,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冷的像一根根刺。
这实在是件怪事,两人虽同住一府,但足足有半年未见。今日辛未尽明晃晃的站在前厅,似乎是在等他回府。辛倾舟不愿多想,转身就要离去。
“兄长,今日上朝可还顺利?”辛未尽的声音一向很轻柔。
辛倾舟顿了一下,止住了步子。他实在不解,平日里两人都避而不见,今日怎就突然关心起他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辛未尽的下一句话就是答案。
“今儿我出门偶然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外面的人都在说薛哥哥明日就要回京了,兄长可听闻此事?”
整整七年过去了,竟不曾想她还惦记着薛语安。
辛倾舟缓缓转过身,有些好笑地凝视着等待回答的辛未尽。
“好一声薛哥哥,我到不知薛语安何时认了你这么个妹妹,你的薛哥哥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的野种么?”
辛倾舟的言语中充斥着满满的讥讽,话一出口就如同一把抹了毒的利刃狠狠剜在了辛未尽的心上。
“阿尽不明白兄长何出此意。”
“不明白还是不承认?我警告你不要再去纠缠薛语安。”辛倾舟恶狠狠地怒视着她的眼睛。
“阿尽明白。”
七年了,她终于等到了。
西子将马尾高高束起,发丝轻盈地随着风轻轻舞动。她的腰间佩着一把翡翠剑,英姿飒爽,活脱脱江湖女侠客。
秋燕瞧着娘子浪荡不羁的打扮不由在内心感慨:娘子隐掉令人怜爱的病态竟展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别样韵味,令人既意外又生几分赞叹。
“娘子何时学会了舞剑?”秋燕注意到西子非别在腰间的翡翠剑。
“自然是不会的。”
“可那翡翠剑……?”
西子非挑眉,不着调地抚了抚剑鞘,轻笑道:“瞧着帅,正合我气质。”无论怎样,既然有人想要她去什么淮山街,她就一定要去看看到底会发生事,说不定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来。
“……”
其实同意西子非出门绝非是秋燕的本意,奈何不了娘子态度强硬。眼看夕阳渐渐西沉,秋燕内心已是焦急如焚。
“娘子,你答应过奴婢太阳落山前就回府的……”
“你说什么-—这儿太吵我听不到——!”西子非拉长声音大声喊。这集市与现代大为不同,琳琅满目的奇怪物件令她眼花缭乱。
没等到秋燕发声,西子非抬起头去寻自己丫鬟,可就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人群中贸然闪出一道银光,西子非本能地侧身躲开——是一把匕首。然而等西子非反应过来,那个丢匕首的黑衣人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淮山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谁也没有看见刚刚所发生的事。“奴婢方才说……”话还为说完,西子非就一把拉住跑来的秋燕挤进了离她们最近的一家字画铺子。
“奴婢是想说…等等…娘子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西子非用拂过脸颊,一抹血红染在了手上。
“是刚才那个匕首…”尽管躲开了致命一击,但刀刃还是划伤了西子非的左脸颊。
“怎么弄成这样的?”秋燕不可置信地盯着西子非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就刚刚有个人失手丢了匕首,他跑的太快我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小伤而已,过几天什么也看不出来了。”西子非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但她心里很清楚,那黑衣人是故意扔向她的。
由于害怕那黑衣人目的失败再动手,西子非慌乱躲进了这家铺子,现如今这才反应过来铺子的不对劲。
这家铺子里空无一人,连一盏烛火都未有。主仆二人不由的屏住呼吸,面面相觑。一幅幅字画悬挂在屋梁,门缝挤进来的风使得它们微微拂动,西子非抑不住好奇,走上前去细细观摩了一番。
也不晓得是否自己太过愚钝,越是凝神细观,画中内容反而愈发看不明白,而那些文字就更奇怪了,密密麻麻地布满纸面,每一个字符都透着古怪,仿佛不是人间笔墨所书,更像是鬼画符,整个场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
秋燕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抓住西子非的胳膊,西子非察觉不对,顺着秋燕的目光看去。
是一口棺。
一幅幅字画以异样的姿态环绕着这口棺材,若不是有风掀起,怕是很难发现里面停着的棺。秋燕哽咽了一声,抓在西子非胳膊上的手微微颤抖。这实属阴间,谁好人家在开张的铺子里放棺材,难怪外面的人就算是挤破了头也绝不肯在这里停留。
太阳的余晖落在棺椁上,西子非发现另有玄妙。虽说这棺陈旧不堪,但上面的刻痕却仍旧清晰可见。西子非拍了拍秋燕的手,似乎是在安慰她,随后摸向了自己腰间的翡翠剑,小心翼翼地向棺材挪去。
“这刻痕……”西子非靠的更近了。
这刻痕分明是近些天才刚刚完工,但这棺却是好久之前的了。西子非心生疑惑,开始研究起刻痕,发现并不同寻常棺上的纹路,反而像是一张地图。
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天边最后一抹余晖逐渐淡去。屋中的风透着刺骨的凉意,黑暗中阴森又诡异,主仆二人的胆量彻底被耗尽了,惊慌的离开了铺子。
马车上,西子非托着腮愁眉苦脸,不但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自己会不受控制,反而现在又多了那么多新的困惑,这些事情越想越古怪,良久:“你曾经可否去过那家字画铺?”
“回娘子的话,奴婢未曾去过,平日只是去淮山街采购食材。”
西子非:“那可否注意过有这家铺子,它是何时开张的?”
秋燕不解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西子非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说那口棺材里究竟有没有死人……”
秋燕听到这话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娘子快别想了,徒增晦气!”
西府。
西枫浦可谓火冒三丈,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儿:“你简直——你简直是想把为父我气死!”
西子非闻言低着头默不作声。
“请了大夫不老实去诊病,竟然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跑出府玩到深夜!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女儿家该有的样子,要不是你娘回家探望,要是她知道了看她怎么罚你!”
秋燕面露苦色,连忙磕了几个响头求饶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子,求大人莫要再责怪娘子!”
西枫浦站起身:“你给我住口!自己娘子不懂事也就罢了,怎得下人也跟着胡闹,下去自己领罚!”
西子非试探性地抬起头,西枫浦:“看什么看?你赶紧给我回屋,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再出府!”
“他没有死。”
这是今夜蒙面女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黑暗里的男子似乎对于这个消息一点也不意外,自顾自地把玩手中的乌纱帽。
“你早就知道了?”蒙面女语气颇为不满。
男子笑着朝着蒙面女走去。昏暗的烛光摇曳,斑驳地洒在他的脸庞上,男子看模样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公子哥,皮肤白皙轮廓柔和,那一双桃花眼尤其好看,含情脉脉,仿佛能轻易捕获人心,眼角恰到好处有一颗美人痣点缀,若非此刻置身于这阴森潮湿的地窖之中,真要误认成是风流美男子。
薛语安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眼前的蒙面女,那人被盯恼了:“你不信任我?”
薛语安觉得有些好笑,一脸无所谓的解释道:“我信不信你又有什么关系,多查几次确保消息无误有什么不对吗?”
薛语安这个人做事从不告他人原委,想来也应是有别的原因,蒙面女也懒得再同再他计较。她盯着薛语安手中转动的乌纱帽,话锋一转。
“明日就是你的归京之期,面见圣上可有打算?万不可暴露破绽。”
薛语安:“啰嗦。”
“……”
薛语安目送着蒙面女愤然离去的背影,眼神黯淡。信任?他可是薛语安,怎可能学的会“信任”二字。
西子非百般聊赖地瘫坐在床上,好不容易摆脱掉现实中寡淡无味的生活,现如今倒是四处充满新奇和刺激,可谁曾想出门一趟就被禁足了。
“当大家闺秀未免太为难人了,我得想个办法混出府去查查那个黑衣人或者再去一趟那家铺子……”
寻思着闭上眼好好睡一觉明早再想办法出府,奈何一闭眼,今日的那口棺随即清清楚楚在脑海里呈现,挥之不去。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西子非实在忍不下去了,气恼地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唤来守在屋外的秋燕。
秋燕睡眼蒙松地看着西子非坐在桌前,上面摆着笔墨。
西子非“别愣着啦,帮我研磨。”
“是,娘子。”
笔尖轻触宣纸,轻微而连续沙沙声悄然响起,秋燕则伴在西子非身侧专心研磨。过了有一个时辰,沙沙声才消失,西子非放下笔,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端详自己画的图。
秋燕也随之站起身,“娘子画的是何物?”
西子非愁眉苦脸道:“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秋燕好奇的凑上前,稍许,走到了画的对面:“娘子所画是六十年前的京城舆图!不过……娘子为何要将图颠倒来画?”
西子非连忙将图颠倒过来,一副舆图瞬间展现。搞半天原来是看反了……
秋燕心里疑惑,“娘子为何突然凭空画这样一张舆图,何况是六十年前的京城舆图?”
西子非斟酌了一下,并不打算告诉秋燕是她将棺上的刻痕背了下来,却又不好搪塞过去,于是乎决定反客为主。
“你方才说这是六十年前的京城舆图?你一个小丫鬟怎会知晓六十年前的京城什么样?”
她嘴唇微启,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仿佛正经历着一个世纪的思想斗争。最终,竟突然双膝跪地。
“奴婢不敢欺瞒娘子,求娘子责罚!”
西子非彻底懵了,“起来说。”
秋燕站起身,却始终不敢抬头,咬了咬牙道:“是奴婢从大人旧籍中看到的,书是奴婢偷的,大人书房每年都会丢弃一些不要的旧籍,奴婢虽不识得几个字但甚是喜欢,于是……于是就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藏了几本,那京城舆图就是旧籍上的……”
秋燕去年清扫庭院时偶然捡到一本破败不堪的《蓬乐诗集》后,平日里循规蹈矩,主上说一绝不讲二的小丫鬟竟经常鬼鬼祟祟地在书房前徘徊。再后来,与秋燕同住一处的李妈妈也察觉到她似乎藏了秘密,有一回李妈妈起夜时,迷迷糊糊看见秋燕卧坐在床上翻看着什么东西,再仔细看去时秋燕已经睡下,论谁都叫不醒。
“书是奴婢偷的,奴婢罪该万死!”
西子非松了一口气,“我还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若是喜欢看书何苦去捡那些个不要的破书?往后拿我的书去看便是。”
秋燕猛然间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未干的泪光,眼神中充斥着惊讶与感激。西子非笑嘻嘻地迎上她的目光,补充道:
“新…嗯…时代好青年!”
滕尚一一夜未眠。
朝堂上,大臣们议论纷纷。
“依我看,圣上就是对薛家太仁慈了,这薛家遗子今日竟真能安全返京。”
“欸?鄙人没记错的话——辛大人,你家令郎可是与这薛家遗子颇为交好?”唐盛笑脸盈盈地朝向身侧的辛则离。
辛倾舟闻言不易察觉地看向唐盛。
不料辛则离笑了笑道:“唐大人何处此言啊?不过是犬子读书时的同窗罢了,唐大人如此关怀犬子,受宠若惊啊。”
辛倾舟脸色顿时暗了三分,收回了目光。他理应明白当下局势与薛语安撇清关系最为妥当,但他确不曾想这样做。
唐盛没理睬辛则离,故意别过头去,略带戏谑地看向任栖鹏。
“任尚书,听闻你与辛家感情颇深,肯定对那薛语安熟悉的很吧?”
任栖鹏皱起眉,没有回答。
“圣上到——!”
殿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滕尚一安坐在龙椅上,面上虽如往常一般安若泰然,但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酒康县现如今旱情愈发严峻,朕甚是心忧,众爱卿对此时有何见解啊?”滕尚一环顾底下众人。
诸大臣心里清楚的很,解决酒康县旱情的方案早已经拟好,今日提及无非是个引子。
“依臣之见,酒康县地处偏僻,当地百姓十分穷苦,老百姓遭遇大旱实属雪上加霜。眼下最重要的是体察民情,送救济粮到酒康县。”闫彭一身红衣官服恭恭敬敬地站在殿央。
滕尚一:“闫爱卿所言极好,诸位可还有异议?”
右后侧的几位大臣相互交换了眼神,没有吱声。
“既然如此,此事就由闫爱卿全权负责,明日即刻启程。”
众大臣:“陛下英明——”
“还有一事,”滕尚一稍作停顿。“七年前,薛家勾结逆党企图谋反,故判满门抄斩,朕念及薛家创国有功留一长子流放边疆,今日下召回京。”
言止,朝中大臣一片窃窃私语。
“宣薛语安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