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神闪烁着阴冷的光，“快来啊。”

    迫不得已，辛彤硬着头皮走到了她们面前。

    少女们拍拍手欢呼一声，转头又去寻找下一个生存者，一位穿着普通的男人被点出来，辛彤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是个高级生存者。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只是下颌微微紧绷，迈着步子走到辛彤身边。

    “好啦。”为首的少女道，“我们开始吧！”

    一切都像昨天一样，少女捧起茶杯，甜声道：“爸爸，请喝茶。”

    男人执起茶，朝少女头上一浇，怒道：“滚，泡的是什么玩意？！”

    少女一点也不恼，反而嘻嘻一笑，朝辛彤敬茶：“妈妈，请喝茶。”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少女的眼珠大而黑，几乎占据大半地方，配合着她的笑容，诡异又瘆人，让人浮起一阵鸡皮疙瘩。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辛彤表面不显，接过茶，学着男人的模样将茶倒在少女头上，说了句符合人设的话。

    游戏就这样一来一回机械地重复着，渐渐的，辛彤感到内心生出一阵烦躁，尤其看眼前低声下气的少女不顺眼——茶茶茶，一天到晚就喝茶，有完没完？

    旁边的男人脸上也有一丝的恼意，但还没有完全表露出来。

    在少女又一次端茶过来时，辛彤蓦然打翻茶杯，茶水泼洒了一地，所有人都看见了辛彤眉眼的不耐烦，“拿走！别来烦我！”

    这声一出，所有人都静了。

    【这么快就要凉了啊。】

    【没办法，低级生存者就是这样，经验不够，就是炮灰。】

    【我就知道。】

    【她完了。】

    【……】

    身边的男人瞬间转头看向辛彤，“妈的，低级生存者就是没用！”

    辛彤在话脱口而出的一刻陡然清醒过来，第一眼是满眼说她“死定了”的弹幕，第二眼，少女敬茶的动作还顿在那里，第三眼，李来仪那一群生存者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辛彤浑身毛孔顿时张开，冷汗如瀑。

    少女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你怎么能……”

    辛彤才不等她说完，立刻站起来就跑！身边的男人不愧是高级生存者，比她动作还快，短短一秒就超过她十米的距离！

    少女被无视，怒喝一声，瞬间，所有红衣少女暴动，朝二人追过来！

    男人被一个少女缠上，使用异能就炸了过去，“他妈的，去找那个女的啊！又不是我骂的你们！”

    游戏是少女们的主场，她们的力量在过家家时会得到显著提升，这点辛彤在昨天就已经发现了。

    她本就体力不支，昨天侥幸从少女们口中逃脱，今天少女们力量暴涨，她才跑两三步就被少女们追上，被狠狠一扑扑在地上，少女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就要朝她的喉管咬下去！

    千钧一发，辛彤突然摸出那把剪刀，“等等！你看看这是什么？！”

    少女动作一顿，鼻翼轻轻煽动。

    辛彤呼出一口气，心脏还未落地，忽然又猛提到嗓子眼——少女咧开嘴笑了下，抬手握住辛彤手里的剪刀，“嘻嘻，这个好凉呀……”

    她嘴巴张到最大，大到把鼻子以上的脸都翻了上去，只剩下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那牙齿间隙上，甚至还有残余的血肉组织！朝辛彤的头一整个吞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儿想到的，辛彤忽然大喊：“妈妈，妈妈爱你——”

    那张大嘴一顿。

    辛彤心脏狂跳，口唇发干，“妈妈……其实妈妈是爱你的，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锻炼你，是为了你好……”

    那张嘴满满合拢，收回，少女上半张脸翻下来，一双澄澈的大眼睛看着辛彤，满是怔然迷惑。

    在辛彤喊完这一句话之后，所有少女停下追赶男人的动作，齐刷刷地朝辛彤的方向看过来。

    险些被少女缠上的男人愣住了。

    生存者们纷纷愕然地看向辛彤。

    辛彤慢慢坐起身，少女跪坐在她身前，辛彤于是单膝半蹲着，手僵硬地抚上少女的双臂，扯出一个笑。

    少女歪头看着她，“真的吗？”

    辛彤说：“真的，妈妈真的爱你，妈妈只是想锻炼你……让你能有个好脾气……妈妈是爱你的。”

    说这话时，她胸腔发虚，仿佛感受不到胸膛的振动。

    ——她从被少女挑选的那一刻就在警戒自己，千万不要重蹈昨天那个男人的覆辙。结果在扮演角色的过程中，却还是被影响了，现在回想起来，她对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全然没有印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少女们要求他们扮演的是一对恶劣的父母，但从昨天少女咬住那男人的脖子时说的话——“你太坏了……你怎么能这么坏……”——可以推断出，少女们要的是一对可以坏，但不能坏透顶的父母，也就是说，父母必须是对她们不好，但心里仍残余一丝爱意的父母。

    少女迷茫地看着辛彤，辛彤双手轻轻安抚着她。

    突然，辛彤心脏一滞，少女的脸在眼前放大，紧接着，辛彤被一阵冰冷气息环绕，少女抱住了她：“那好吧，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妈妈。”

    少女凑过来的一瞬间，辛彤闻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浓郁至极的血腥味，险些呕出来，但她忍住了。听到少女的话，辛彤干笑两声，僵硬抬手，抚摸了下少女背部，“没关系……”

    良久，少女松开辛彤，注视了她好一会儿，仿佛要把辛彤记在脑海里似的。忽然咧嘴发出一声叫唤，站起身，退了一步，跟随着少女动作，其他少女也后退一步，紧接着，她们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慢慢散开，回到昏暗的塔底。

    她们离开了。

    生存者们看着少女们的背影，久久不能言。

    【……不是？】

    【什么操作？？？】

    【啊？妈妈爱你？就这样没了？？？】

    【假的吧，运气好吧。】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

    弹幕滚滚而过。

    辛彤这才完全从方才的惊险经历中抽离，看向周围的人。

    墨镜哥顾新和他怀中的女人徐林晚目瞪口呆，跟辛彤一起过家家的男人不可思议看向辛彤，李来仪看向辛彤的眼神也不掩诧异，似乎还不敢相信辛彤就这样活下来了，直到看见辛彤的眼神才反应过来，朝辛彤招手，“过来。”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辛彤额角爆出青筋，不情不愿朝李来仪方向走去。

    “不是？？？这也能活？”顾新喃喃道。

    李来仪环顾四周，冷冷道：“看什么看？”

    周围盯着辛彤的生存者们这才收回目光，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冲辛彤微微点头。辛彤第一次在他们脸上看到对她的微笑，之前这些高级生存者从来不正眼看她。

    辛彤没理他们，只是抬手抚摸了下自己还惊魂未定的心脏。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李来仪才回头看向辛彤，她眼神第一次那么复杂：“没想到你竟然能活下来……”

    辛彤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李来仪也不恼，不明意味地哼笑了两声，竟挥手扔给辛彤两瓶叶脉。

    辛彤接住叶脉，愣住了。

    “接着。”李来仪杨了下下巴，“看你那脆皮的样子，别把自己吓死了，还是先补补吧，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辛彤：“……”

    她呵呵道：“我死后拿去喂狗都不劳你帮我收尸。”

    不过她还是不客气，接过叶脉就倒进口中，一入口，她蓦然发现这叶脉跟麒麟工会给她的叶脉不一样，泛着淡淡的甘甜，口感也更加醇厚。

    【您已使用叶脉（D级），体力值上升10，精神值上升10，当前体力值32，精神值77】

    D级叶脉？！叶脉竟然还分等级？

    似乎注意到辛彤惊讶的神情，李来仪难得好心道：“叶脉一共有ABCDE五个等级，最次的叶脉只能提升5%，D级能提升10%。”

    “为什么？不同等级的叶脉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买的呗。除了E级是直接在叶脉溪里打的，其他的都要买。”

    辛彤一愣，“怎么买？用什么买？”

    这次李来仪没回答她，轻飘飘看她一眼，“问那么多干什么？你要是能在这个副本活下来自然会知道，要是死了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辛彤：“……”

    李来仪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顾新表情像吃了苍蝇似的，看着真让人高兴。”

    辛彤：“嗯？”

    李来仪从鼻尖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们巨树工会一直这样，喜欢拿新人和低级生存者当炮灰，有什么不确定的危险就让新人先上，自己人在一边观察。摸清套路后便拿着这些结论去害别人，我最看不惯就是这种人。你还是第一个让顾新吃瘪的新人。”她叹了口气说，“之前有几个低级生存者被顾新推出去，全死了。”

    辛彤没有说话。

    李来仪像跟顾新有仇似的，想起这个心情似乎又变好了，连带着跟辛彤多说几句，“你应该听说过工会吧，有想加入的吗？”

    辛彤一怔，“听说过，怎么了？”

    李来仪的声音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辛彤脑海，她神经猛地一跳，抬眼看向李来仪。

    “我的建议是不要加入任何工会。”

    李来仪眼神冰冷似刀，“我差点死在自己的工会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