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大概加了的.但好像也没有刻苦到什么废寝忘食的地步,我不需要.假如我未来的人生将与父亲的重叠,那么学业什么的应该也不重要.假如父亲命运重叠的另有其人,那我怎样也都无所谓,反正结局都一样.除了这些,我也实在想不公可以做什么,难道去魔法部做那些繁冗枯燥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吗?
我甩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扰人的念头甩掉.
无论如何,现在既然考试已经结束,那么在成绩下发以前,我不会去想任何与它有关的事情.
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好了.我坐在桌前,对着羊皮纸思索了一阵,拿起魔杖敲了敲纸面,一行清隽的字迹出现."暑假快乐,我的教授,下次见.另外,记得祝我生日快乐."
我反复读了几遍,又用魔权尖摩过纸面签下名字."你的,AMD."
我站起身,看着羊皮纸叠成的千纸鹤飞出窗外,在阳光扑闪着远去.很快又要见面了了啊,里德尔。
七月的生日宴会如期举行.我曳着略显笨重的长裙摆,站在房间的落地首前,低头俯视纷至沓来的宾客穿过花园小经进入门廊.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视角,我太过熟悉.我甚至曾在霍格沃茨的高塔回廊上,与里德尔一起站在巨钟的齿车秒针与齿轮后,看着雪块从百空坠落,湮灭.每一秒,都有雪块坠地消散.每秒也都会有一个人,这样堕地,死亡.
我说,雪块和人一样,会有无数人像这样死去.
里德尔没有回话,他可能听见了,也可能没有听见.他的眼睛眯成细长的形状,像蜇伏于黑暗享爱美味猎物的毒蛇.他很享受居高临下的快感.这很里德尔.
假如他生在一座庄园里,是无数财产名誉地位的主人,他将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位贵族子弟更加目中无人、高傲恣肆.
他太典型了.他简直就是斯莱特林,只是更野心勃勃,更不动声色,沉默之后,将迎来以他为主宰的风暴.长时间的蜇伏,只为了更大的猎物、更多的利益.我敢肯定他是疯狂的,正如他的过高的才华一样令人慨叹,无论褒义或贬义.他将袭卷整个魔法世界.对此,我深信不疑.
我当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他的野心,他的隐忍、他的克制,让我深深着迷,一如我深陷于他的相貌之中不可自拔一样.
但我能否看到他得偿所愿,能否看到他恣肆的模样,还没有定数.
大概不能了。
回到家中的每一天,我都能听见"她"的呼唤,不知疲倦,温暖却遥远,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迪塞尔特的历史将发生巨大变化。
或许就在今晚.
家养小精灵提起我的裙摆,我缓缓走下旋梯,手虚虚搭在扶手上.和父亲一起举杯,致辞后,我小小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露出标准欧洲礼仪教科书中的满分微笑,很虚假,但高傲、尊贵、得体,且合乎礼仪。台阶下大厅内的宾客,大多是外宾,狭义的外宾。真要说血缘关系,马路上随便抓一个纯血统巫师,几分钟后就能发现两人间复杂的亲戚关系.我是指,宴会上迪塞尔特家族直系的男性,只有我父亲一人.
真是可怜的数字.
照惯例,等宴会的女主角与父亲跳完一支开场舞后,舞会才算真正开始.我从容踏入舞池,和着音乐节拍移动脚步.
父亲托起我的手.我猜,他又想起了我的母亲.
一支舞快终了的时候,父亲像突然惊醒,失神的瞳孔终于对焦,低声说:"潘奈,我希望你已做好了准备."
我抬眸:"父亲是指,最坏的打算么?"
父亲唇线抿得笔直,沉默到舞曲结束,周遭响起掌声时,才对我说:"你知道的,潘奈在一切来临之前,先尽情享爱你的夜晚吧.”
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入舞池,隔开我与父亲.我略微提高音量,眼神,冷漠:"父亲,你知道
等在我面前的是什么吗?"
父亲忽然懊丧地皱起眉,"抱歉,潘奈,抱歉..我不知道."
连着拒绝了五位青年,我提起裙摆冲出舞池,躲入角落歇了口气.附近,布莱克家的三姐妹已叽叽喳喳兴奋地聊着.她们还小,还不会在宴会上始终保持淑女的端庄.
"迪塞不特小姐...."一道怯生生又带着兴奋的声音响起,我转头,看见三姐妹围在我身边,双颊通红,快速低头对我行礼.
我回礼,摆手让她们叫我"阿米莉娜"就好.最年长的黑发女孩胆子大些,率先开口:‘阿米莉娜姐姐,您认识那里那位..."
"我猜他不是少爷、勋爵之类的..."
"是投靠某个家族的穷人,我敢打赌."
".哦....可他很英俊,也很有气质......"
"他像天生的贵族.."
"他穿的不是定制!"
我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
是里德尔.
"不错,他不是."我漫不经心地回应,眼睛却始终信留在他身上.他确实英俊。
三姐妹还在讨论.我没有理会,她们还小,但实在吵闹.里德尔抬眸,目光隔空相遇.他朝我微笑了一下,向我走来.
身边的三姐妹明显激动起来,我忽然有些不悦,别过头垂眸.
里德尔来到我面前,恭敬行礼,向我伸出右手,黑色西装上红宝石袖扎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好吧.我心软了.
他弯着腰,却不卑不亢,但语调仍温柔.
"美丽的小姐,不知我能否邀请到您共舞一曲?"
我故作矜贵地昂起下巴,双手抱胸,说:"我想,你需要再诚恳些,先生."
他似是笑了,但默许了我的任性,说:"这位尊贵的小姐,若能赏赐给卑微的本人一支舞,我将...."
"不胜感激."
压低后的声音如中音提琴般悦耳,我挑眉,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他大概用了魔咒,把我身后拖在地上的沉重裙摆悬浮在空中,轻盈犹雅.我们缓缓滑入舞池。
里德尔很会跳舞——至少我认这样认为.尽管我并没有和其他人跳过舞.他的手掌极轻地搭在我的膘腰际,却总在我转圈时小心地挡住别人,或将我揽到他前,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其他男人.
"刚刚,在聊什么?"他的嘴唇凑近我的耳朵,音乐瞬间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像在水下听水面上震耳欲聋的乐声.他又添了一句:"我可以问的吧,迪塞尔特小姐?”
我看向他的眼睛,微微一笑,说:"在讨论贵族千金爱上穷学生的故事."
他怔了怔,问:"那么,你怎么看?"
我抬眸.这样的情节早就烂大街了,从黑暗中世纪,甚至更早,公主爱上家庭教师,千金小姐爱上游吟诗人之类的逸闻随处可见.富贵与贫穷间的差异并不仅仅是财富,还有不同的身价造就的不同的视野耳闻.富家小姐自出生起,身边就总是围满了爱她的人,献殷勤的富家子弟要多少有多少,每个人追求她的方式都一模一样.当出现一个穷学生,谈讨的使用的,为人处世的方式完全不样,这样的新鲜感,对于多情的小姐们而言简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踩着节拍转到他身前,歪头."看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