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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中洒微洋篇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带来了崭新的一天。

    南辉市的冬季,气温忽高忽低都是常有的事。

    这天天气很好,冰冷的风夹杂着微洋的温度飘向了人间。

    大家坐在椅子上安静听故事,浑然不知身后透明窗子里映射出的眼神。

    院长同一对夫妻在说什么,只见那位妇人眉眼弯了弯,朝窗户的一个地方点了点。

    院长让义工把小沫叫了出来。

    小沫眨了眨眼,红扑扑的脸圆润可爱让妇人禁不住伸出手抚摸。

    “你叫小沫,对吗?”妇人问。

    “嗯。”小沫点点头,眼睛里尽显无尽的纯真。

    “那,你愿不愿意和阿姨回家?”妇人又问。

    小沫没有迟疑,小声说:“愿意。”

    那天窗户上站满了朝福利院门口望去的孩子,有些在叹气、有些眼睛布满了羡慕的眼神对着窗户祈祷。

    祈祷下次自己也可以拥有爸爸妈妈,不再是一个人。

    小阿婧上前去对小沫微微一笑,往她手里塞了块糖。

    对上小沫眼神时,却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样子,对她露出甜美的微笑。而是将糖有些带着力气地塞回口袋,表面佯装着笑其实漏洞百出。

    “谢谢姐姐,你留着给自己吃吧。”

    小阿婧面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确信地眨着眼睛。

    “小沫…”

    “姐姐,我不叫小沫啦。出去后我会有另一个新的名字。”

    小阿婧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以为的一切都犹如烂泥糊般墙土崩瓦解,眼神直直望着自己口袋露出半截的糖。

    “……”

    乔微洋上前拉过她的手以表安慰,“你还有我。”

    小阿婧鼻子一酸。

    “我只有你了。”

    那是乔微洋第一次见她哭的那么伤心,没成想后来还会有第二次。

    春天万物复苏,充满了无限生机。

    在这无限生机的季节,却传出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这还是小阿婧路过院长办公室里无意里听到的。

    小沫离开了。

    不是字面上的离开。

    而是再也不会再见到她。

    她是生病没熬过春天,那个领养她的女人说。

    可小阿婧清楚的知道,小沫人虽然看着瘦弱,但身体一直是极好的。平时生病一两天就好了,没让护工阿姨和姐姐多有担心。

    女人离开时,她清楚地看见那辆黑色的轿车上坐着一个女孩,女孩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看口型是在说:妈妈。这两个字。

    女人摸摸她的头,回头坐到车上。

    伴随着尘烟呼啸而过,微风扬起。

    滚烫的泪水从小阿婧的脸颊缓缓滴落,砸到冰冷的道路上,风夹着丝丝春天的凉意落到了她身体的每个地方。

    乔微洋将她搂进怀里,小手轻抚她的背。

    就像那天妈妈离开的时候,有个阿姨也是这样做的。

    小阿婧没忍住干脆将所有的情绪给发泄出来,放声大哭。

    乔微洋的手一遍一遍地拍怕她的背。

    说:“不哭了,不哭了…”

    “你还有我,我也只还有你。”

    “阿婧…”

    “呜呜呜……”小阿婧抽泣着,眼睛下方是被揉红的痕迹,看起来力道不小。

    春天容易爆发疾病,尤其是这些尚年幼的孩子,免疫力是最差的。

    已经有很多个孩子被送去医院隔离起来了。

    每天看着护工阿姨与姐姐们在打扫,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眉心不禁一拧起来。

    乔微洋慢慢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离开了那里。

    “阿洋,我想早点离开…”

    小阿婧靠在他的身边,语气轻飘飘的像风。

    乔微洋拢过她的手,回答:“会的,迟早有一天。”

    “我们会离开这里。”

    “去到自己向往的地方。”

    小阿婧又往他身上挪近,用着鼻音回应了一声“嗯…”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

    待病过去一段时间后,趁着春末福利院组织了一次春游。

    小阿婧没去过,是因为那时她还没遇上乔微洋。

    对上乔微洋那一脸期待的眼神的时候,小阿婧是有些犹豫的。她喜欢热闹又不喜欢热闹,自身就像矛与盾交加着,被两个相同的人生拉硬拽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归属于哪个方向。

    乔微洋笑着对她说:“就当是我的小请求好吗?”

    “春游”对于他来说,是件新鲜的事情。

    他没去过,不知道什么叫春游是做什么的。

    小阿婧自己其实也不大明白,只见那些孩子回来时,脸上挂着笑意,看起来是一起玩了什么很好玩的游戏或者是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对,春游有好玩又好吃的东西。

    小阿婧的眼神也随着自己心里的答案开始如烛火一样,熠熠跳动着。

    春游当天,大家都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整齐划一地跟随着小伙伴的步伐朝目的地前进。

    欢快的歌被童稚的嗓音唱出来,就如同进入了一场甜点盛宴。

    整个人的心都被融化掉。

    有些路人拿起手机来拍下来他们唱歌的视频。

    视频的一个画面是乔微洋拉着小阿婧的手,两人虽然一个开了嘴巴一个没开,歌声依旧不减。

    “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我们小朋友的眼睛里…”

    小阿婧始终保持缄默,不肯言语半分。

    她从被乔微洋拉住到自己自主的抓紧,只需要路人的一个眼神。

    她害怕。

    她在害怕。

    小阿婧的头恨不得埋进乔微洋的衣服里,她听见了很多声音,很多复杂的声音。

    恐惧萦绕她的耳畔,让她呼吸加重。

    “妈妈……”

    “妈妈你在哪里……”

    “妈妈不要丢下我……”

    乔微洋也察觉到了,他转身把她拉到自己的前门,一边轻声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看,我们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很勇敢哦。”

    他的话语就像被童话书里的魔药,竟然一滴就好。

    令人有种心安、轻松的感觉。

    一路上阿姨和他们讲了很多新鲜有趣的事情,对于外面的世界新鲜的人与物,总能勾起孩子的探知欲望。

    “姨姨,那个是小蜜蜂吗?”

    “对的,黄色的是小蜜蜂。春天到了它们出来采蜜,然后收获满满的回家。”

    下面响起一阵“哇”声络绎不绝。

    小阿婧的视线被另一处的风景吸引去。

    过了一会儿,乔微洋想转头过去找小阿婧说话,却发现身边的位置早已空落落的。

    他大喊了一声:“阿婧!”

    义工们听见他喊的这一声视线也纷纷望过来。

    点了点人数,确实只有那个叫阿婧的孩子没见着。

    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这些孩子其余的都去找人了。

    “阿婧!”

    “阿婧!”

    看见她们那样惊慌的神情,乔微洋自己也不由得慌了起来。泪水从脸颊流下,他拨开前方的人想出去找她。

    一双手从后方将他迅速揽住,他拼命挣扎大喊也无济于事。

    “阿婧!”

    “放开我!我要去找阿婧。”

    义工姐姐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桎梏在怀里,耐着心向他解释道,“阿婧一会儿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的,我们等一下好吗?”

    乔微洋的决心就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咬了义工姐姐一口,朝前方跑去。

    义工姐姐吃痛的看着自己手上的印记,拧眉目视前方。

    后面的一个人立刻跟出去,说要把他带回来。

    她一个大人就不信跑不过一个小孩。

    一处河边。

    小阿婧安静地蹲在河边看水中的小鱼嬉戏,水面时不时扬起的波纹,就可以看出小鱼的心情。

    “你们也很喜欢春天对吗。”她喃喃道,眼眸低垂着。

    顷刻,她的身后传来一股力量,让她不得不往后仰去。

    “找到她了!”

    抱住她的那个喊。

    意识里的反抗让她拼命挣挣束缚,找到一个突破口就往前冲,随之而来的是耳畔呼啸过的徐徐清风。

    她的视线里看到了乔微洋。

    乔微洋朝她伸出手。

    就像那天说的那句话。

    “我们会离开这里。”

    “去到自己向往的地方。”

    两个孩子的身影在道路上奔跑,虽然不知道前方是哪里,但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身后的一个人苦恼地看着这俩孩子,不由得烦恼起来,“怎么那么能跑…”

    尽管已经气喘吁吁,还是要继续追逐下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是个人都会筋疲力尽,更何况是小孩子。

    小阿婧跑不动了,泪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乔微洋也是累的直喘气。

    最后,他们还是被带了回去。

    …

    长长的木条借着力拍向稚嫩的手掌,片刻红色的印记就像雨落一般,在掌心散开。

    小阿婧眼睛里的刚硬,让院长看着愈发生气,手上的力道就愈发地加重起来。

    伴随言语的警告,她仍没有怕。

    这边,乔微洋的手是止不住的颤抖,没有退缩的意思。

    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只有把他们两个放到一齐时,才说话。

    乔微洋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小阿婧的伤势,明明他自己的也很疼。

    小阿婧缩回手走到角落有窗户的地方坐下。

    夜色愈浓,禁闭室里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

    两个孩子相依偎地睡着,手牵着彼此的手。

    “阿婧。”

    “嗯。”

    “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我们会的。”

    …

    夏暑来临,褪去厚厚的衣着换上短袖的孩子在院中奔跑。

    嬉笑声在长廊传出,不绝于耳。

    乔微洋在与小阿婧待在一块儿,静静看手中的书本。

    义工姐姐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院长妈妈找他。

    乔微洋不明所以,但还是过去了。

    离开时,小阿婧拉住了他的手,说:“等下我们换一处地方玩。”

    乔微洋点点头,和义工姐姐走了。

    院长办公室门口。

    听见脚步声的接近,男人朝门口处一脸期待地望去。

    乔微洋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地问:“院长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院长见到他来,眉眼笑成一条线,招手示意他过来。

    “洋洋,快过来。”

    他走到院长妈妈面前,抬起头的那一刻与那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心中一惊。

    更多的是。

    担忧。

    这个男人他见过,在家里放东西的柜子里,在那本相册中。

    孩子的好奇心是最重的,总是喜欢到处翻东西。

    乔归玉在厨房准备晚饭,他自己就走到房间里自顾自地玩起来。

    想起妈妈总是喜欢走到柜子那边,他就好奇地来到柜子前,打开了一边。

    看见一个箱子装着一本像书本的东西,他就伸手把册子拿了出来。

    翻阅几页,在中间一张相片的左下角处,他看见了一张被折叠起来东西。

    把那张小小的纸摊开,是妈妈和一个叔叔的照片。

    照片上的妈妈穿的很好看,眼睛像攒满了星星,很好看。

    乔微洋问过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可妈妈只是责怪他乱翻东西,选择性避开了他的问题。

    打那天过后,那本册子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

    甚至后面的日子,妈妈也没有再来过柜子这边。

    她只会在黑夜里自己一个人悄悄哭,一个人叹气。

    有好几次乔微洋想起来安慰妈妈,想了想还是把动作给收了回去。

    要是让妈妈知道我没有按时睡觉,她会更加不高兴的。

    他想让妈妈多笑笑,就跟那张照片里的妈妈一样,一样的笑容。

    乔微洋神色暗了下去,手也攥紧了起来。

    院长站起来,对着男人毕恭毕敬地笑着,“施先生……”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开口,他的眼睛看着前方的孩子,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长的像你妈妈多一些。”

    男人的双手放在他的手臂两侧,力度不敢太大。

    “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亲耳听男孩说。

    “我叫,乔微洋。”乔微洋语气缓慢地说。

    “微洋…”男人喃喃几声,视线很快又转了回来。

    “微洋。”他说:“跟爸爸回家吧。”

    院长也连忙附和,“是啊,洋洋。爸爸来了就和爸爸回家吧。”

    乔微洋往后退几步,摇头。

    “我不要。”

    男人神色有些变化,变得诧异起来。

    院长解释道,可能是太突然了,孩子还没反应过来。

    总要给他缓过来的时间适应一下子突如其来的反差。

    男人点点头。

    说,是自己太急了。

    …

    当晚。

    乔微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心情愈发的糟糕。

    他跑到小阿婧的床边,伸出手拍拍床沿。

    “阿婧。”

    小阿婧还没睡着,闻声她就探出了头。

    昏暗的灯光下,彼此都看不清表情。

    天台上。

    两人坐在一块儿。

    乔微洋心事重重,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手摸摸阿婧的头。

    “你怎么了?”

    阿婧还是看出来了。

    她最会观察表情了,瞒不到她。

    乔微洋和她说了个笑话,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两人在那儿一起笑的捂起肚子,在黑夜之下,他背过身去看不清表情。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背过身去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快要落下的泪水,还有不舍的表情。

    因为妈妈和他说过:

    如果有个人说让你和他回家,洋洋一定要说愿意,这样以后你就不再会是一个人了,知道吗?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劲的问:“为什么我要和他回家啊,我不想和妈妈分开。”

    乔归玉只是笑着,“洋洋就当这是妈妈的一个愿望,这个愿望由你来实现好吗?”

    “这是妈妈的愿望吗…”他想了想,回答:“好!”

    现在,他要帮妈妈完成这个愿望。

    但是他舍不得阿婧。

    有阿婧在他也不再是一个人。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爸爸要出现,他烦恼。

    第二天,那个男人又来了。

    这次,他只是远远地看乔微洋。

    阿婧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种慈爱怜悯的眼神。

    乔微洋和他眉眼里有几分相似,阿婧猜到了个七八分。

    第二天的夜晚,乔微洋又来找阿婧。

    这一次,阿婧先开的口:“你回家吧。”

    “有人在等待你回家,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乔微洋知道。

    他什么都瞒不过她。

    第三天。

    他和那个男人走了,阿婧就又变成了一个人。

    那个愿望又一遍遍浮现在脑海。

    “我们会离开这里。”

    “去到自己向往的地方。”

    离开前,乔微洋不舍地抱着她。

    “我会想你,怎么办。”

    阿婧摸着他的头。

    “不要忘记我们的愿望,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或许在某一天、某一日。

    他们会重新找到彼此。

    一起完成未实现的愿望。

    车窗往上升起,隔绝了最后的声音,直到彻底安静。

    “我还没知道你的名字…”

    “你完全的名字。”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乔微洋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

    她那未知晓的名字,成了我的四季。

    进入福利院那年他5岁。

    离开福利院那年他6岁。

    上天总是造化弄人,叫人对命运茫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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