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常的午后,哥谭少见的出了太阳,爱瑞斯懒洋洋地倒在躺椅上,享受悠闲的宁静时光。
“爱瑞斯。”
爱瑞斯回头,是法嘉莎。她端着一杯锡兰红茶,微笑着向爱瑞斯点头。
黑发、黑眼、白珍珠、白长裙、黑手套、黑皮鞋,法嘉莎身上只剩下黑白二色,好像她被剥离为一个个象征性的色块,不再是不是活生生的人。嘴唇,仅嘴唇是红的,那抹鲜红吸引了爱瑞斯的目光,她看着它们一张一合。
莉法忽然从桌下钻出来,吓了爱瑞斯一跳。她爬上长椅,手里的刀叉划过餐盘,发出刺耳的噪音。
这时候,爱瑞斯才听见法嘉莎在讲话。
“……要我怎么放心?”法嘉莎似乎在叹气,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我爱你啊,爱瑞斯,我爱你。”
“我……”也许她应该回复,爱瑞斯想,尽管她什么也没听清。
“莉法。”法嘉莎打断了爱瑞斯。
于是莉法从椅子里跳起来,攥着餐刀扑向爱瑞斯。爱瑞斯僵住了,锋利的刀口刺伤了肩膀,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我……”爱瑞斯在犹豫,莫名其妙地,她呆坐在原地。像是进入了拍摄的子弹时间,一切都停止了,等待爱瑞斯下定决心。
“莉法。”
法嘉莎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时间又开始流动,而爱瑞斯,没有犹豫,掀翻了桌子。
爱瑞斯转身就跑,却找不到逃离餐厅的路。四处都是无缝衔接的白色墙壁,上面光秃秃的,没有门,也没有窗。
爱瑞斯只得往回,但没跑两步,她缓缓地停下来。
法嘉莎倒坐在地上,巨大厚重的餐桌压住她的双腿,刀叉散落一地,而烛台翻倒,扎在法嘉莎的身上。裙子染上了鲜红,地上白瓷砖的每一个缝隙里都流淌着血色。
但要说最刺眼的,还是法嘉莎的嘴唇,它们没有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仍然鲜艳,甚至更加醒目。它们大张着,像是要把爱瑞斯吞噬。
过了好一会儿,爱瑞斯才意识到法嘉莎在笑。
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爱瑞斯困惑极了,她凑近两步去听,只要有一点声音,安德森都会下来的……安德森在哪里?
在一片寂静之中,红色不断蔓延,终于将法嘉莎包围,接着化为更柔软的布料。有那么一瞬间爱瑞斯意识到法嘉莎躺在床上,满身鲜血,而刀,刀在爱瑞斯手里。
爱瑞斯茫然地低头,看见自己满手满身都都不再干净。她听见敲门声。
“啊,”爱瑞斯回头,给推门而入的莉法一个微笑,“生日快乐,莉法。”
她没有听见莉法的回应,取而代之的是安德森的呼唤。她期盼已久,此时的出现却又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爱瑞斯小姐……爱瑞斯小姐。”
爱瑞斯睁开眼,发现自己用手支着头靠在沙发扶手上,不远处传来食物的香气。她身上披着一块毛毯,应该是安德森帮她盖上的。
安德森就在她眼前。
“我……太困了,是不是?”
“爱瑞斯小姐,”安德森没有回答,“哥谭大学遭遇袭击,莉法小姐在医院。”
“莉法!”爱瑞斯几乎是跳起来,顺手接过安德森递上来的车钥匙。
“车已经准备好了,”安德森说,“还有早餐,爱瑞斯小姐?”
“不,”爱瑞斯匆匆披上外套,“放着吧。”她怎么能如此懈怠,甚至是……安逸?
但哥谭的路况可不会因为心中焦急而改善,等到爱瑞斯终于到达医院时间已是正午,在等爱瑞斯推开病房的门,她的脸色可比莉法要惨白的多。
莉法正坐在病床上,和隔壁的提姆聊得高兴。听见开门声,勉为其难分给爱瑞斯一个眼神。
然后她被爱瑞斯抱了个满怀。
“莉──莉维亚。”爱瑞斯嗫嚅,“我很抱歉,对不起,我……”
“行了。”莉法翻了个白眼,“多大点事。”
爱瑞斯难看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莉法良好的精气神而缓和,她的双手颤抖着,将莉法拥入怀里。
“我很抱歉……”爱瑞斯又说了一遍。
莉法只有叹气:“我说过,不是什么大事──我原谅你了。”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爱瑞斯的后背。
“不,莉维亚,”爱瑞斯闭上眼睛,她的话语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破碎,“我要让所有会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我发誓。”
可爱瑞斯甚至没有多留下一会,很快,在又用力地抱了莉法几下之后,爱瑞斯大踏步飘出了病房。
“她真的就只是来看一眼?”提姆不可置信地问莉法,“还以为你们要温情一会,我都做好回避的准备了。”
“得了吧,”莉法打趣,“你个伤患还能跑到哪里去?”
“不是我说,莉莉,”提姆有些吞吐,“你告诉我,爱瑞斯小姐是否关爱你?”
“她当然关心我。”莉法肯定地说,“除了我,她还剩下谁呢?”
“不好意思,可她叫你莉维亚。”
提姆见到爱瑞斯的次数不多,绝大部分都是在公共场合,一起见到姐妹俩的次数更是几乎没有。直到现在,提姆才意识到在称呼上哈金斯姐妹比想象中更生疏。
实际上莉法也从未叫过爱瑞斯的昵称,但因为爱瑞斯气质疏离,这一点没被留意到──毕竟似乎没有人会亲近地称呼爱瑞斯,至少提姆没听到过。
“那又如何──”莉法忽然顿住,她看见提姆担忧的眼光。
“而我,莉莉,”提姆缓缓说,“我不觉得我们像家人一般相互关爱,我却叫你莉莉。”
“你太轻视自己了。”莉法偏过头,躲开提姆的视线,“你待我有如家人,我知道。我感谢你。”
“但在你心中我没有那么重要。”提姆指出,“不,我不是在指责你,我有点担心……”
“请不要这么说。”莉法又叹了一口气,这让提姆更担心了,“我确定,无论如何,我在爱瑞斯心里占有相当的分量。”
提姆还想再问,莉法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唯有这点你要相信我。”莉法说,“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爱瑞斯。──她爱我,是不是?”
一开始提姆没把莉法这话放在心上,布鲁斯紧接着来看望他们,于是又愉快地聊起来,渐渐把爱瑞斯忘记了。
两人的病房装修豪华,原本应该是更大的单间,但他们算熟识,特意要求住到一间,平时也方便聊天免得住院寂寞。布鲁斯带来了新鲜的茶点,搬了张桌子椅子摆到病床中间,莉法高兴地决定来点下午茶,还顺手打开电视。
屏幕一闪,是爱瑞斯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看起来想是一个正在直播的发布会,爱瑞斯顶着难看的脸色,面无表情地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读手里的一张纸。她在详细地贬低哥谭大大小小的反派,并进行约战。
在提姆尖叫出声之前,电视里的爱瑞斯进行了解释。
“我在哥谭大学找到了一份密码,不好意思,现在也许该叫大学废墟?”爱瑞斯开了个僵硬的玩笑,“我找了些密码专家,这不费神,解读出上述内容。”她扯了扯嘴角,也许希望露出一个微笑,“我不知道留下它的人是谁,但他给了我一份名单,找不到那个人,找这些也是一样的。”
“哦,不。”提姆伸手捂住脸,可以想象爱瑞斯要做出些疯狂的举动。
提姆还不知道密码的存在,但他相信布鲁斯肯定有所了解和布置,他担心爱瑞斯多过那可能的新罪犯。提姆原应该对家人隐瞒的行为感到生气,但有了爱瑞斯对比,他不觉得还会有什么不满意。
“这些人,”爱瑞斯继续说,“无论是谁想要买什么,哈金斯都愿意用三倍价钱收购。”她强调,“没有人可以伤害莉维亚而不用付出代价。”
爱瑞斯说得简单,听起来却不是一回事。提姆下意识去看布鲁斯,看见他严肃的神情。他说:“哈金斯危险了。”
提姆又转头去看莉法,她倒是很平静,还转头笑一下:“爱瑞斯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我知道,但我又怎么管得了她?”
电视不会因为观众而暂停,提姆再焦急也只是徒劳。有记者将话筒举到了最前:“我是否可以认为,哈金斯小姐,您罔顾律法?”记者问得模糊,大概还不想彻底得罪哈金斯。
“法律?”爱瑞斯的声音飘忽。提姆差点以为她真的气疯了,要将“这算什么?”直说出口。对于哈金斯这样富有的人法律确实没多大约束力,但也不会有人这样直白。
好在爱瑞斯似乎还留有理智。她只是将握紧的双手举到胸前,像是在祈祷。她轻声说:“我还什么都没有做。这位──”她的视线扫过记着身前的名牌,却没有念出他的名字,“先生。如果您不放心,先前的话只是我的玩笑,我太担忧了,啊,我确实如此专权。”
不,这话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一瞬间没有人敢搭话,正如没有人相信那是一个玩笑,但哈金斯都这么说了,只要没有证据,谁又能说什么?
“她真的疯了。”
有那么一会提姆以为是自己说出了心里话,一转头,看见是莉法在冷笑。再一眨眼,莉法脸色的嘲讽消失了,剩下的是一种近似焦急的悲悯。
布鲁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病房,他一定已经在行动的路上。留下提姆和莉法面面相觑。
最后,莉法轻声说:“她爱我,我说过。”
背景的电视还在响:“……一想到会有不知道多少像莉维亚那样的孩子受苦,我就难以抑制我的担忧……要改善设施……捐款……”
“你不要担心……”半晌,提姆找回了自己的嘴巴,“至少爱瑞斯小姐不会有危险,蝙蝠侠会保护她。”
而他红罗宾的一面在心里发出警告:爱瑞斯会收到大量的掺着假货的军火,她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