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说燕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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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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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生从梦中惊醒，恍惚间把一缸滚烫的茶水掀翻在地。
屋外雨势很大，给人一种天旋地转的迷失感。
砰！砰！砰... ... 他捂住心口，梦境在心脏沉重的跳动下从他血肉里一点点剥离。
某些重要的记忆泯灭在了现实中。
“我去！”
老秋从洗手间回来见到这一地狼藉，不由惊叹起来：“你这是梦见啥了？恶鬼索命？”
“对，对不住！” 白嘉生回过神来，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歉，一边伸手去收拾。自己第一天值夜班竟然就打瞌睡了，而且还整出了这么大动静！
这，这不会被记录在实习期考评里吧... ...
想到这里，他讪讪看了老秋一眼，笑得马牙驴脸，唇齿拉丝。
老秋是局里的老人，跟上级能谈笑风生，跟他们这些新来的菜鸟警察也能勾肩搭背。这样的人物，看似不起眼，但却能稳稳在权力中心横插一脚，四两拨千斤，他可得罪不起！
正当白嘉生摆出一副龟奴嘴脸准备给他重新泡杯茶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老秋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眉头一皱。
那是内线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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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元池派出所。”
白嘉生看着座机上闪烁的红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刚从警校毕业，在这里实习的三周内，每天除了巡逻和整理信息库，什么事情都没有。这跟他理想中惊心动魄、斗智斗勇的警察生活差得很远。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朦胧交谈声，他站在满地的茶水中怎么都挪不开步子。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出了大事！
果然，老秋挂了电话后立刻制止了白嘉生假装打扫的动作。
“等下再收拾吧，跟我出去一趟，合山那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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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一列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停在了离市区十多公里处的绕城高速上。
橙红色的警灯在雨幕中来回闪烁着，就像老游乐场里破碎的旋转木马。
雨水劈头盖脸地浇打在身上，脚下的鞋像两只碗一样装满了汤汤水水。
白嘉生本以为自己跟着出警，终于有机会接触重要任务，结果他就是个站在最外围的小弟，负责查验进入事故现场的工作人员的通行证，顺便挡一下媒体记者啥的。
事发凌晨，又下着瓢泼大雨。
根本没有记者。
老秋人脉很广，此刻他正在白嘉生无法企及的黄线内换着对象不停攀谈。
那滚圆的身材裹在黑色的雨衣里，就像刚在田里偷了四五个瓜... ... 白嘉生羡慕生嫉妒，不怀好意地联想着。
突然间，他瞥见一个矮小的人影“嗖”地走过。
那人穿着一双厚重的马丁靴，每一步都重重地溅起不少泥水。标码的雨衣挂在他身上宽松得几乎要垂到膝盖，跟老秋比起来实在是两个极端。
矮子在比他平均高半个头的人群中穿梭，灵活得像个地精。很快，他就一头扎进了事故中心消失不见。
“辛苦啦小白。”
过了好一会儿老秋才社交完毕。看着他脸上闪烁着有八卦要说的红润光泽，白嘉生连忙凑了过去。
“幸亏不是很大的山体滑坡，要不然这司机也不会只受点轻伤！现在人已经送到医院去了，没什么问题。唉，说起来关都好几年都没下过这么猛的雨了，连着一周的大暴雨，我就寻思会出事！”
在老秋说话期间，一辆车溅着水花急停下来。
几个穿着运动服的人陆续下了车，逮着就近的黄线就要跨过去。
“等一等！”
在给自己实习考评的顶头上司面前，白嘉生不得不敬业。
他快步上前截住了领头的男人，正声说道：“无关人员不得进入！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男人回头，那双锃亮的眼睛从白嘉生身上刮过，仿佛给了他两鞭。
好家伙，这么嚣张？！
正当他准备开口训斥几句，老秋从一旁伸出了水蛇般的毒手掐着他把他撇到了一边。
“不好意思，这小子刚来认不得人，各位别在意，快里面请！”
男人略微点头，大跨步地就带人朝着刚才“地精”消失的方向而去。这一群人的身影陆续湮没在雨雾中。
“知道他们是谁吗？一队的！”
一队？！白嘉生心头一颤，“他们，他们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刑侦一队？”
“刑侦队常有，但一队却不常有！唉... 你可真够猛的，连他们都敢拦。”
白嘉生小腿一软，他现在去道歉还来得及吗？
想当年还在警校的时候，谁没憧憬过有朝一日进入一队！关都市的刑侦一队破案率在全国名列前茅，队里每个人物都是专家级别的，经常被请到外地公安做特派协助。特别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一队神探任司棋。
可是刚才他看到的人好像不是任队啊。
当初任队来学校给新生做演讲的时候，白嘉生可是拼死拼活挤到了第一排，巴不得把任队脸上的每个毛孔都铭记在心。
老秋睨了他一眼，有些忌讳地小声道：“别看了！过去半年一队是有些人员变动，我听说为了选定新队长队里都不怎么太平，喏，刚才那个男人就是候选人之一... ... 但招牌还是招牌，对你这种新兵蛋子来说还早着呢！”
“话说回来，小白你这年轻人还挺沉得住气呀！”
“啊？” 白嘉生没有反应过来。
“你难道不好奇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他眯着眼睛看向二十米外那辆被山石埋了一半的重型卡车，心中一动。
对呀，为什么刑侦一队会来调查一起交通事故呢？！
老秋像只狐狸一样笑起来，宽厚的手掌“啪“地一下拍打在白嘉生背上。由于下雨，那巴掌很是响亮。
也很疼。
“你这鬼运气，才刚实习没几天就遇上了杀人抛尸的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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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号晚上开始，关都市地区出现了强降水，预计未来三天仍有持续性暴雨，各位市民要记得做好防水防潮，出行提前检查路况车况，注意安全！”
“... ...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由于持续性降水，绕城高速合山路段、元池北路段，以及忠明村路出现了小规模的山体滑坡，事故造成一人受伤，目前伤者已送往医院救治，并无生命危险。警方对事故路段以及合山旅游风景区已进行封锁，专家将进一步勘测山体情况，确保安全... ...”
电视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制冷器在房间内轰轰作响，打破了几欲凝固的死寂。
一只套着塑胶手套的手捧起桌上乱糟糟的黑发，慢条斯理地梳着。
年轻的新鲜女尸躺在正中央，一滴泥水从她半睁着的眼中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