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染指甲。

    就如同我不是很喜欢上那些夫人课。

    我曾以为男女分开教习是现在的教育常态,可有一日我去参加夫人们的茶话会,遇到了另一个贵小姐,才知道其他家族都是男女在校舍学习。

    只有迪许纳坦。

    “你是迪许纳坦家的小姐?”那位因莱尔曼小姐端着彩绘的镂空白瓷茶杯,小巧的镶蓝宝银勺轻轻搅动着中心的拉花,动作轻柔安静。

    我礼节性点头,正欲说什么,却看见因莱尔曼小姐琥珀色的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怜悯。

    怜悯?

    “姻亲世家。”因莱尔曼小姐如是说道。

    “贵族间的的姻亲是常态。”那人眼底的怜悯让我没忍住,违背了以往的贵女教育,有些急言令色的呛声回去。

    后来想想,这也许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单纯的捍卫所谓迪许纳坦家族的名誉。

    因莱尔曼小姐没有在意我的失礼有多么不贵女,她只是抿了口红茶,慢条斯理的问我:“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或者是,你理解的姻亲和我理解的姻亲有所分歧呢。”

    “迪许纳坦小姐。”因莱尔小姐浅浅的微笑着。

    我更为迷惑,难道姻亲除了指男婚女嫁外,还有其他含义?这在我接受的迪许纳坦家庭教育里是没有的。

    “男婚女嫁,难道不是姻亲吗?”

    “世俗意义上,姻亲确实如此,只是迪许纳坦啊太过腐朽。将多少家里的贵女绑上蝴蝶结,像送昂贵的礼物一样送给其他大家呢?”

    她说的这些话让我有些不解,迪许纳坦族地里的贵女并不多,何来……

    “你就没好奇过族里年长于你或是出身不如你的小姐们去哪儿了吗?”

    因莱尔曼小姐打断我的思考。

    “我也曾经问过,只是长辈似乎不太乐意谈及此事。”我回忆了一番年少的记忆,族里和我年岁相近的小姐们确实不多。往常我只以为是家庭式教育的时间有所出入。

    “那你也未曾想过,为何迪许纳坦的男人们绝大多数碌碌无为,却能维持迪许纳坦的奢靡生活嘛。”因莱尔曼小姐此时眼里的怜悯已经消散。

    我其实不太明白她突如其来的怜悯和突然消失的怜悯。

    而当我后来回看迪许纳坦这个掀去华美幕布后,暴露出来的败絮与虱子,心里透上的情绪,大抵是和那位小姐一样的。

    怜悯不幸,又感叹其顿感。

    只是我那时年幼,还是偷看王子救公主连环画做梦的年纪。

    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有为我自己的顿感开解的因素吧?

    “迪许纳坦小姐,我或许也会被族人放上利益的天平,可我不愿这样。”因莱尔曼小姐正色道,“我也热爱那些所谓有门槛的六艺,而不是夫人课堂。”

    “我不曾有机会去了解。”我的内心是无限的荒凉,“我自幼与现在仰望的都是迪许纳坦装饰华美的房檐圈起的四角天空。”

    “直到你向我提及姻亲。”

    因莱尔曼小姐似乎讶异与我的接受能力:“你居然没有为此感到迫害或者试图反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小姐,贵女的规矩束缚我太久了,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男人们的谈资声,我这样谨言慎行的贵女规矩到底是否合理呢?

    我内心止不住的木然,我对那位小姐说:“坎尔塔,我的名字。”

    意味月桂的倒影。

    分明这也是个充满希望,自由和祝福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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