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

    林小满比谁都懵。

    她神色变得不自在起来,揉了揉鼻尖:“没看出来。”

    慕睿往前了一步,她下意识后退。

    他僵住。

    林小满抬了下手,半路调转了个方向,抓了抓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

    “你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别开脸,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到现在才说出口。

    慕睿没再往前,他苦笑:“我以为你不会懂这些。”

    林小满尴尬地踢了踢靴尖:“我把你当师弟……”

    “我知道。”慕睿道,“我只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为什么一个才出现不久的人能让单纯懵懂的小满产生别样的情绪。

    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能是他?

    明明陪她更久的,了解她更多的,从始至终都是他。

    他在时间上明明占尽了优势,最后还是输得彻底。

    “所以你们才看起来不对付吗?”她生硬地扯开话题。

    她觉得这场面有些棘手,难怪她莫名被拉进这个幻境,敢情自己也是主人公之一。

    但眼下这情形,她们要怎么才能逃离这里?

    惧欲,要让他接受自己和乌蘅在一起了吗?

    “小满。”他没有被带偏,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如果从秘境出去之后,他恢复了之前的记忆,要离开你,你该怎么办?”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天庭的人不能随便下凡,这也是为什么凡人能见魔却很少见神见仙。

    如果乌蘅真的回了天庭,小满该怎么办?

    “他回去了又怎么样?”林小满歪头不解,“我难道就活不下去了吗?”

    慕睿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她咕哝:“你的顾虑好奇怪。”

    “你会受伤。”他说。

    “也许吧。”林小满挥了挥逐渐浓重的灰雾,“但我林小满,从来不会为谁停留的。”

    慕睿看着她的身影,那个总是调皮捣蛋的少女,早就跟着时间一起成长了。

    只是她顽劣的脾性,让他还是想要下意识地保护她,将她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她比任何人都有主见,他希望她一生无病无痛,可林小满从来不怕。

    “走吧。”林小满侧目,“慕睿,你的罪境破了。”

    慕睿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云枫他们围住了,几人都好奇地打量着他,好奇他碰到的是哪门子欲兽。

    他指尖摩挲着:“惧欲。”

    说着,脚边出现一团黑影,像是有意识一般,往他靴面上爬。

    昼年:“这能抓起来吗?”

    慕睿摇了摇头:“它会跟着我们,有光时才会出现。”

    这边几人说完一回头,剩下俩人不知躲去了何处,找不到身影。

    林小满把乌蘅拽到边边角落,掰着手指和他分享自己的那点儿经验:“在幻境里的一切都很逼真,会让你忘记时间流速,而且——”

    乌蘅被她拉着袖子,看她认真严肃地皱眉叮嘱的模样,只伸手抬起她的脸。

    林小满不满:“你有没有听我说的?”

    乌蘅老实坦然:“没有。”

    林小满瞪他:“我在这说了这么久,你一个字都没听,你在想什么呢?”

    乌蘅俯下身:“我在想,最大的问题是,你不在我身边,万一我变回饭团了怎么办?”

    林小满一噎。

    坏了,她把这茬给忘了。

    “那、那怎么办?”她愁得皱眉,“把你绑我身上?”

    “没那么麻烦。”

    “嗯?”她下意识抬头,乌蘅像是早有所料,立马握住她纤细的脖颈,指腹压在耳下,拇指抵住她的下巴,弯腰贴近。

    和刚才那个有些凶的吻不一样,这次是温柔缱绻的,舔过她微凉的唇瓣,然后试探般深入。

    林小满没闭眼,直愣愣地和他对视。

    然后踮起脚,学着他的样子捧住他的脸,下巴抬得更高,莽撞地回应。

    乌蘅有些意外,一把搂过她的腰,托着她抱起来抵在墙面。

    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攻势愈发急。

    直到林小满喘不过气,推开他贴近的脸,俩人才分开了些。

    她晃了晃腿:“放我下去。”

    乌蘅没强迫她,依言松开手。

    林小满稳稳落地,耳根还在发烫。她戳了戳他的肩膀:“你记住我说的啊。”

    乌蘅声音都是哑的:“嗯。”

    俩人回去时,其余几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先不说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林小满怎么会脸红,光是那甚至有些肿的嘴巴,就让人一眼能看出她们做了什么。

    云枫立刻转头看向慕睿。

    就见对方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显然早就知道。

    “走了走了,还有最后一罪,就能回去了!”林小满加油打气。

    她拉着乌蘅走在最前面。

    既然被看出来了,那她也不装了,用力地攥着乌蘅的手,仿佛这样他就不会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的确没有消失,因为消失的另有其人。

    俩人走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对视俩秒,同步回头。

    身后哪里还有慕睿他们的人影。

    林小满下意识松手往回走了几步,就这么一小会儿,眼前的景象就全变了。

    昏暗的秘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山野。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熏得她几欲干呕。

    “乌蘅——”

    身后哪里还有乌蘅的人。

    她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松开了他的手。

    事已至此,她只好先观察四周。

    这是乌蘅的罪境,可自从他被自己带出后山,根本没有去过这种地方。

    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很有可能和他的过去有关。

    周围安静得像个坟场,她只好循着这血腥味,朝来源处走去。

    这会儿天色正暗,头顶一轮冷月被黑云遮了个七七八八,阴风一吹,打叶声更显惊悚。

    林小满蓦地停下脚步。

    这本该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

    如今,断草随处可见,浓黑的黏腻液体渗进土地的裂缝,还在沿着坡度往下流。

    她眼睫微颤,后退了半步。

    软趴趴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交叠着,被随意地丢弃在这片荒野。

    她忽然捂住嘴,背过身一阵反胃。

    乌蘅的过去……为什么会充满杀戮与血腥?

    小满擦掉眼尾的生理性泪水,直起身,走到尸体边蹲下。

    这些都是普通人,甚至不是修仙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要对凡人下此毒手?

    她指尖拈起一簇星火,仔细地查看那可怖的伤口,可当她试图搜尸体的身时,她的手却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她碰不到这些人。

    没办法,这毕竟是过去的幻境。

    至少她看出来,这些尸体,是魔族作为。

    魔族这些年安分了不少,不可能造下这么大的杀孽还不让人察觉。

    所以这是在魔族被限制之前,也就是三界大战。

    可是三界大战距今已有千年之久,且伤亡极重,乌蘅若是那时候的神兽,又是怎么出现在清真门的后山?

    三界大战结束后,世间平静了许久,久到人们都快忘记了何谓屠杀。

    更何况是林小满,她从小跟着司空四处游走,玩遍大好江河,在她眼里,世间是美好的。

    猝不及防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她一时有些反应缓慢。

    尸体有老有小,即便是正值壮年的青年,又怎么是心狠手辣的魔族的对手?

    如此欺负弱小,被限制上百年倒是一点也不冤!

    小满循着土地上血迹拖拽的痕迹下了山。

    这里的人看不见她,自然也伤不了她。山下再乱再危险,她也想亲眼看看,当年的那一战,为和平而牺牲的前辈。

    千年前的人间,宛如恶鬼的炼狱。

    明明是深夜,明明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低泣抽噎声却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孔不入。

    她找不到那些躲藏起来的凡人,只能听见他们绝望的哭噎。

    那场大战,修仙者自身都难保,要护着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太难了。

    那时的魔族有一凶兽,暴戾恣睢,嗜血成性,就连天宫都对它束手无策。

    也正是因为那只凶兽,人间几乎成了天然的乱葬岗。

    小满眉头紧蹙。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必须先找到乌蘅。

    破旧的灯笼散了一地,暗沉的红光堪堪点亮眼前一隅,远远望去,像是黑夜中泛着血光的红瞳。

    她不知哪来的预感,忽然钻进一条小巷里。

    小巷里更加黑暗,她只能凭着直觉往深处走。

    直到眼前浮现出一座破旧的野庙。

    从残缺的窗户一角往里看,墙面上映射出摇曳的火光。

    里面有人。

    小满眼睛一亮,飞快跑到窗前,弯下腰,偷偷看向那堆燃起的火柴。

    可惜,火柴前的拿道身影实在佝偻,俨然就是一位老者。

    但在这种情况下,能独善其身找到庇护所的,这人定然不简单。

    小满从另一扇完全毁坏了的窗户翻了进去。

    野庙里供了一尊神像,不过这庙都如此破旧了,想来三界大战前,这儿的香火也不会多旺盛。

    那神像是个神女,小满对她有印象,因为司空曾同她讲过这位神女的故事。

    天宫有天宫的规矩,神与仙都不可插手人间的事,但这位神女心善也心软,她见不得人间不公事,屡次出手,试图为每一位冤者寻回属于他们的公平。

    可命运岂容改写?她的干涉,让那些人的命轨全部混乱了。

    于是她遭受天罚,被贬下凡,神运也跟着一道被毁。拜庙的人发现这神毫无用处,久而久之,也就不来了。

    眼前那位老者忽然有了动作。

    他从袖中取出一莲花灯,咬破指尖,在纸上用血写下一句什么,起身似乎要将其放在神像跟前。

    他起身的瞬间,也抬起了头。

    小满怔住。

    这老者眼下,有一颗与司空一模一样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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