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安规规矩矩地站了几个月后,才开始慢慢管理事情来,处理各项事务,向婆婆汇报结果,一次忙得太晚,肚子有点饿了,正好阿舅和大哥他们也忙于公务,想来也饿了,便一起做了些汤饼,给他们送去,坐在椅子上吃时,阿舅和大哥还在商量着公事,边吃边聊,吃了几口后,突然就不聊了,气氛有点不太对劲,抬头看去,只见他们拿着筷子,看着汤饼,有些伤神,拓拔安想到了什么,出声轻道:“阿舅,大哥,可是这汤饼不太合胃口?我再去给你们做一份。”他们回过神来道:“不是,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又继续道:“没事,继续吃。”便没人再说什么,就这么继续慢慢地吃着,这顿饭吃得比平时长些,她慢慢等着,等他们吃完后,和李贫收拾好碗筷拿走,留下阿舅和大哥继续商量公务,一起朝厨房走去,李贫洗着碗,拓拔安站在前方看着他,他抬起头看着拓拔安道:“安儿,还记得大嫂吗?”拓拔安点点头,她只和大嫂有过几面之缘,记忆中是一个温柔而有力量的女子。“大嫂料理家务后,便时不时给我们做饭,偶尔忙得晚了,也给我们煮汤饼填填肚子,你煮的汤饼和大嫂煮的味道几乎一样。” “这样,我知道了。”大嫂,太原郑氏,名音,难产而亡。
一个月后,李明常和李明念跪在祠堂,看着母亲的牌位,傍晚时分,拓跋安慢慢走进祠堂,跪在明念旁边,磕了三个头,抬起身时,念儿道:“二婶婶,你知道阿娘去哪里了吗?” 她抬起身,慢慢抬起手,指着他们的心,看着李明念的眼睛道:“她来了我们这里。” 李明常抬起小手,捂着自己的心,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她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像二婶婶一样嘛?” “她会更好。” 他们看着二婶婶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拓拔安起身,来到他们之间,慢慢把他们抱起来,送他们回到房间里,给他们膝盖上药,再把他们抱去厨房,放在椅子上坐着,开始和面,洗菜,擀面,生火,煮面,不一会,三碗汤饼端上了桌子。
“饿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念儿,我们去把阿爷找来,常儿在这儿守着,好吗?” “好。”拓拔安慢慢抱起李明念,放到房间门口,李明念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慢慢推开门,慢慢挪了进去,烛光里,李难坐在床边的地上,看着书,李明念慢慢走过去,把手放在阿爷有些颤抖的手上说:“阿爷,二婶婶说阿娘是有了要保护的人,阿娘一直在我们这里,是吗?阿爷。”李明念用尽力气,抬起阿爷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直直看着阿爷的眼睛道:“是吗?阿爷。”李难看着女儿那双极似妻子的眼睛,沙哑地说道:“是,阿娘是有了要保护的人,阿娘一直在我们这里。”他握着女儿的手,放在心上。 “嗯,那我以后也护着阿爷,二婶婶,祖父祖母。”李难笑道:“好,以后我们都有念儿护着。” 他想起了妻子满身是血地握着自己的手,看着孩子笑道:“阿难,这是我们的孩子。”这是我拼了命都要护着的人,若她知我这样对他们,怕是不想见我了。“好,阿爷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好。”他起身,抱起女儿,朝门口走去。
大厅里,“二婶婶,阿爷会出来吗?”李明常握着二婶婶的手,拓拔安看着他,坚定地道:“会出来的,常儿,我们慢慢等着好吗?” “好。”不久,李难抱着女儿出来了,李明常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朝他们跑去,看见儿子一拐一拐地朝自己跑来,他蹲下,接住冲过来的儿子,抱起,拓拔安看见他们出来时,便默默退出了大厅,转身,便看见李贫拿着披风站在那树石榴花下,月色下,“天色晚了,我来接你回去。”把披风给她披上,朝小院走去,快到房门时,拓拔安拉住李贫的手:“二哥,今晚夜色很好。”抬头望去,圆月满眼,“二哥,我不想我们的孩子没有阿娘后也没有了阿爷。”李贫听后,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李难抱着他们,走回了桌边,放在椅子上,一起吃着汤饼,慢慢地吃着,熟悉的味道,这三年来,自己对这一双儿女不冷不热,每年一至今日,就把他们放进祠堂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不问,不父不子。吃完,收拾好,把儿女抱进房间,挽起他们的裤角,看着瘀肿的膝盖,“阿爷,不疼,二婶婶给我们上药了。” “嗯,该睡觉了。” “好。”李明常有点失落道,拉着妹妹打算回去。“在这里睡。”李明常惊讶地抬起头:“睡这吗?” “怎么?常儿,不愿意陪阿爷睡吗?” “没有,愿意。” “那躺好。”三人躺下,盖好被子,“阿爷,给我们讲故事吧,二婶婶每晚都给我们讲故事。” “好,二婶婶给你们讲什么故事呢?” “二婶婶给我们讲了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的故事。” “好,阿爷给你们讲女娲补天的故事。”相传……,和二婶婶的声音不一样,慢慢地入睡,迷迷糊糊之间,我也有了要保护的人。
第二日一早,李难给他们穿好衣服,抱他们去阿翁那里请安,吃饭,李潜见到他们来时,心中还是有些惊讶:“以往他不关自己三天,不出来,关在房里,谁也不劝不了,儿女放在祠堂一天,谁也不能去抱,他阿娘劝了好久,傍晚时分,才去祠堂给抱出来,给他们上药,喂他们吃饭,一直都是他们带着长大,他都没有怎么抱过常儿,念儿也偶尔抱一下,今天这一顿饭很平常,像以前一样。
之后,他开始带孩子们读书写字,陪他们玩耍,看他们打闹,他们也陪他看阿娘留下的书,陪着他练字,他们也喜欢往二叔那里跑,二婶婶会带着他们看星星看月亮,摘果子,抱着他们睡觉,她的怀抱很舒服,凉凉的,转眼夏天过去,天慢慢变凉了,二婶婶的手还是凉凉的,不像他们那么暖和,冬日里,一家人围在一起烤火,李明常握着二婶婶的手,还是冷冷的,对二叔说道:“二叔,你是不是欺负二婶婶了?”李贫怔了一下,李乐笑道:“你二叔怎么欺负你二婶婶了?”念儿接过道:“姑姑,二叔不给二婶婶厚衣服穿?” “没有啊。” “二叔骗人,阿翁阿婆说了。”李潜笑道:“哦,阿翁说什么了?”窦淇也笑道:“阿婆怎么说了?”她低头沉思道:“我想想,祖父怎么说的?”李明常接过:“每次念儿冷的时候,阿翁阿婆都说念儿乖,念儿,穿厚些,就不怕冷了。” “对,阿爷也这样和哥哥说过。” “是的。”说完指着自己和妹妹的厚衣服:“你看常儿和妹妹穿这么多,手就很暖和,二婶婶却没有,所以二叔欺负二婶婶。” 拓跋安看着自己几层的衣服陷入了沉思,念儿握着二婶婶的手:“二叔不好,念儿和哥哥拿厚衣服给二婶婶。”于是跑回自己房间,李明常抱了一堆自己和妹妹的衣服放在二婶婶怀里:“常儿和妹妹的给二婶。”李明念也抱着几件:“给二婶。”拓跋安把衣服抱在怀里笑道:“还是常儿和念儿对二婶婶好,不像你们二叔。”说完看向李贫。“安儿,不要败坏在侄子侄女面前败化我的名声。” “好,二叔身上暖和,我们去二叔那里暖手。”说着拉着他们的手放在李贫的手上,很是暖和。
晚上,拓跋安看着常儿念儿的衣服,单调了,绣点什么好呢,李贫拉过她的手放在手里,看着妻子道:“还是绣动物吧,他们很喜欢。” “好。”几日后,小老虎,小兔子,小猫便出现在了衣服上,玩耍打闹,还衣服时,拓拔安特意穿了最厚的衣服,还在李贫手里暖了半天,手有些暖和了才过来,看着抱着一堆衣服的李贫道:“你们二叔知错就改,给我做了厚衣服,这些就先还给常儿,念儿,要是二婶婶还冷,再找常儿,念儿拿,怎么样?”说着,把手给他们握着,是有点暖和:“但二婶婶的手还是不怎么暖和。” “二婶婶是大人了,不怕冷,如果常儿,念儿冻着了,二婶婶会担心的,而且二婶如果觉得冷了,就去冻你二叔,毕竟我也要欺负回去,不是嘛?” “是。”说完一起看向李贫,见他笑道:“是该欺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