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彦想放任自己一把。
正如黎晟所说，其实要调查林清歌有很多办法。
顺着对方的心意接受告白与契约结婚只不过是目前他认为最能引蛇出洞、行之有效的方法。
但如果黎晟拿出了更具诱惑的果实，他也可以学着压制内心仇恨的怒火，放慢脚步。
只是单结婚而言还不够，他知道黎晟说的婚姻与他所想完全不一致，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沈承彦所图甚多，他想要拥有更亲密无间的关系。
他转过头，眉眼温和的看向黎晟。
面前这个人一如既往干净纯白，他一眼便可看穿。
按说黎晟已经进入社会多年。
沈承彦这些年来已经被这个大染缸染得一片漆黑，可黎晟却能始终不变，只是身上多了几分学者气质。
研究所的工作也不完全是科研，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黎晟身在其中却能保持不变。
沈承彦很喜欢他保持初心的固执模样。
知世故而不世故，君子大抵就是这样。
.
“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这是我自己的路，没必要。” 沈承彦语气镇定，已经看不出刚才狼狈发泄的样子。
起码黎晟看不出自己这位竹马在想些什么。
他对这方面向来不开窍，要不然也不会直到沈承彦表白，他才知道竹马竟对自己抱有这种心思。
黎晟盯着沈承彦，意图明确，他在执着等待那个原因。
“你想知道为什么？黎晟，我也想问你，和你结婚你就会爱我吗？会像我爱你那般炙热地爱我吗？”
黎晟有点心虚，眼神闪躲来避开沈承彦的目光。
接着弱弱地反驳道：“那你要和林清歌结婚吗？他也不爱你，你应该能看出来他只是利用你！”
黎晟想说和我结婚，我一定会比他做得好，只是这句话被沈承彦中途打断。
“可是我也不爱他啊。”
沈承彦将手上的冰袋丢开，满不在乎地讲道。
“我和他结婚是相互利用，但是跟你结婚不一样。”
“黎晟，你知道的，我爱你，基于爱的前提，和你结婚后我势必会患得患失，我会卑微的像条狗，我会永远失去自我。”
“不可能，你永远不会卑微的。”黎晟皱眉，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黎晟无法想象出沈承彦口中的那副样子，即便梦里，沈承彦发现林清歌出轨时也不曾卑微过。
在他心里，沈承彦偶尔会有些坏脾气，但在其他人面前一直是泰山压顶而不崩于前的样子。
“黎晟，你说我不卑微？”
沈承彦突然转了话锋，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样子。
黎晟还以为有希望叫他改变想法，奈何接下来沈承彦提出了一个更为犀利的问题。
“那你结婚后愿意和我做一对最普通的夫妻吗？你愿意满足我的需求吗？陪伴，牵手，接吻，上/床？”
好家伙。
黎晟顿时哑口无言，这番言论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思考范围。
.
他本来是想要契约结婚，就如同梦里沈承彦与林清歌那种。
可，如果沈承彦理解的婚约是这种。
黎晟张嘴想要反驳，但是看到沈承彦不容置喙的目光，他又觉得这件事好像没有商量，只能在心里暗自思踱。
如果没有给予沈承彦同等的爱，也无法满足沈承彦在这场婚姻中的切实需求，那自己和竹马结婚又能给对方带去什么？好像替换成林清歌也可以。
他不想要这种能被轻易替换的关系。
而且契约婚姻本就违背了黎晟的婚姻观念。
他一向认为结婚就是找到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而不是在开始时就被规定结束的期限。
如果沈承彦想要的是那种世俗观念中最普通的婚姻，是清晨的早饭，夜晚归来的一盏灯，他竟然觉得两人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而需要他承担的责任，婚姻期间他也应该负担起来。
黎晟静静思考片刻，继而艰难地点了点头。
在他没发现的角落，自己的底线已经一降再降。
这副反应倒是出乎沈承彦意料的迅速，但到这一步，他还是不甚满意。
沈承彦想要更明确的保障。
［最好是签个合同。］
想到这里，沈承彦目光扫过手机，某人的消息出现得很是及时，他心思微动。
.
“事实婚姻也可以，但你要确保以后不能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遇到危险首要考虑是撤离，还要及时告诉我你的想法。”黎晟觉得自己也应该定下要求。
他可不想哪天一觉睡醒被警察告知自己伴侣出了事，而黎晟却连伴侣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
“先确定自己是真可以还是假可以吧。说的轻松，到时候我是不是要求着你，你才能跟我做，而且我卑微乞求你还你未必会答应，就像这样。”
沈承彦伸手。
他刚拿过冰袋，冰凉的左手触碰黎晟的那刻，带着寒意的酥麻叫黎晟不自在的躲闪。
“毕竟好友这么多年，我可没听黎晟你说过自己喜欢男人。”
沈承彦动作一滞，面带苦笑，缩回手质问。
“你看，你在嫌弃我。”他略带气闷的讲道。
“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是你的手太冰了。”
黎晟双手拉过沈承彦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
掌心的热度通过相交部位传递，手腕的脉搏有力的跳动，跳到沈承彦心中。
.
沈承彦低头掩住嘴角的笑意，故作委屈地讲道：“可是牵手只是最低级的要求，后面的呢，拥抱接吻上。”
还没说完，黎晟伸手捂住沈承彦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
他的耳根一片红晕，到底还是给出了回应。
“我可以学，我以后肯定能做到。”
说完这话，温度已经弥漫到脸上。
“你先别说了，给我点时间。”黎晟脸上带着些迟疑，最后转变成了坚定。
“以婚礼那天为期限，我肯定会在婚前学会这些，还有，我会变得主动一些，不叫你求我，也不叫你难堪。”
黎晟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蚊子一样，好在沈承彦全部听到了。
不仅听到，还记在心中。
“好，黎晟，这可是你说的。许彻，把我发给你的条款打成合同送过来。”
沈承彦心满意足的按断了通话，将耳朵上不知何时带上的蓝牙耳机一同摘掉。
黎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沈承彦也不给他解释。
黎晟知道这家伙想打自己个措手不及，从小就是焉坏焉坏的样子，长辈却觉得他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
他有些牙痒痒，想要挠沈承彦痒痒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可一想到两人的关系变化，挠痒痒什么的好像也变得暧昧起来。
黎晟还是没适应，明明昨天还是不婚主义的单身贵族。
就在今天，他居然要跟这样一个坏脾气的家伙，从小到大的挚友，结婚了？
黎晟心中有些奇妙不可思议，关键这件事居然还是自己提出的。
来到舟岛后的一切都有些超出黎晟的预判，哪怕是告诉昨天的自己，可能都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么突然结婚。
.
片刻后，车窗里伸进来一卷文件。
黎晟连忙抬头去看，只看到熟悉的小卷毛，就更为疑惑了：“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来给沈总送文件。”
许彻没解释自己很早就来了，他将合同隔着窗子递进去，旋即很有眼色地转身离开了。
黎晟探头看去，这才发现他们车子后面还停了一辆车。
“这是？”
黎晟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婚姻义务合同？
“这么迅速？”他的语气稍许震惊。
“许彻车上就有小型打印机，这只是初步条约，你可以认真看看，毕竟空口无凭，我也得保障好自己的权益。”
沈承彦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黎晟知道自己就是踏进了他的陷阱里，可这是阳谋，打得就是他难以拒绝的愧疚心理。
黎晟心中觉得好笑，到底没有反悔。
毕竟，他还是更喜欢这家伙现在富有活力与斗志的样子，总比梦里那种无欲无求的模样看着顺眼。
笑过后，他就拿出合同兀自翻看起来。
看得出来是临时找的模板。
合同没有标明财产账务，第一行上来就是甲方义务。
沈承彦顺着黎晟的目光给他念了起来：“认真看，甲乙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乙方承担为甲方提供足够安全感的义务，该义务包括：每日最少提供一次拥抱，两次接吻，一周至少三次同居行为。”
很明显，这个乙方就是自己。
黎晟颇具诧异，他以为会是财产婚前协议或者分割证明。
他真没想到沈承彦这家伙脸皮居然这么厚，连那种事都要一一列明。
还要做成纸质合同，还要别人给打印。
他半敛目光，心里微叹，自己以后怕是再也无法直视许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