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洵迁都后，洛城便不复往日繁华。

    再加之前些年战乱的影响，以至于明明是白日，可街上却人烟稀少。

    洛城里唯一还算繁华的便是古苍街，只因与它一墙之隔的，便是宫城。

    只是三年前谢洵迁都庆安，上至太后，下至宫中女官，几乎都去了新都，只剩下他的原配卫夫人独守着这空城。

    要说谢洵对这卫夫人，实在是淡漠。

    明明已经称帝，却迟迟不愿意立她为后，连迁都都不愿意带她。只将二人独子谢秧带去了庆阳抚养。

    两年前，已经是皇帝的谢洵回到洛城，与卫夫人再次生下一女，名唤谢敏。

    就在众人以为卫夫人可以母凭子贵去新都的时候，陛下却没有说什么，在公主诞下的一周后就离开了洛城。

    而卫夫人似乎也不甚在意，继续过着品茶写诗的日子，闲来，便带着公主走走。

    日子本也就这样过着，听说陛下新收了大将军王城的妹妹为贵嫔，想来很快就会将他这位原配忘得一干二净。

    一想到伺候着一个没有前途的主子，卫夫人身边的宫人便觉得没趣。是以，宫门外早已积雪皑皑，但宫人们仍只是随意扫扫。

    突然，阵阵骑马声呼啸而过。

    马上的公公来到辰宁殿前，领头的公公手持圣旨，一侧的公公则端着一杯酒。

    那杯子是黄金所制，还镶嵌了几颗宝石，像是御用之物。

    他们一言不发的走入殿中，殿里的宫女也都被赶了出来，跪在两侧。

    来到殿里，只见一位身穿淡青色衣裳的女子，戴着一只朴素的玉簪，光滑的秀发散落在肩上。

    虽然早知卫夫人是个不喜奢华之人，但到底是陛下的原配夫人，竟然如此朴素。让领头的公公眼中都露出一丝惊讶与不忍。

    她靠着榻上的枕头，看见终于来了人，反而释然一笑。

    她的笑容是那般温柔，仿若天上的仙子。

    她懒得行礼，就那样坐着听领头公公宣读旨意，圣旨里，说她怀执怨怼，喜好奢靡，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不配为后，今赐毒酒一杯。

    身旁的公公听着诏书里的字句，句句珠玑，却与眼前的人的形象无半分相符。

    念完圣旨，公公便将毒酒递上。

    卫进月看着毒酒，回忆起了过往种种，并从旁边的木桌上拿起了一块糕点。

    那是阿秧，前几日学做的糕点。糕点做的歪歪扭扭，再加上是快马加鞭送来的，等卫进月拿到的时候，已经没几块能看的了。

    可是，这光看着就知道经过无数次雕磨。

    而且，是她最喜欢的，牛乳糕。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糕点，然后拿起了一块，吃了一口，随后，又一口饮尽了那杯酒。

    毒酒很苦，可是糕点很甜。

    她的眼前开始模糊，好像听到来了人，那步伐十分匆忙。

    “阿娘！”

    卫进月缓缓倒下，最后，听着那一声叫声，她心里明了，是阿秧。

    可惜，娘亲不能陪阿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