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发誓，他下次再也不。
接下来的三天，他都在家里搜试镜是怎么回事，要么就是狂翻那些“演员的自我修养”“演技进修”的帖子。
“舞台上自我感觉中的下意识”是什么？“体验艺术和表现艺术”又是什么？这要求和之前去参加的那什么恋综怎么查那么大？
见鬼，孔宣第一次感受到文盲的无力感。
其实岑镜之前甚至建议过他，在试镜前找个速成班去进修一下。
孔宣当时又说什么来着？
“不需要这些东西，我自有分寸。”
……他这下不会这的要丢这个人吧？
孔宣难得感觉有些没底，在试镜的前一天晚上，还是忍不住试探岑镜的态度。
——岑镜，你睡了没？
已经过了十二点，但孔宣没想到岑镜几乎还是秒回。
——在，您有什么事吗
孔宣纠结了一会才把那两条消息发出去，并且打定主意，大度地允许她提出指责。
但是只能一句，他已经很宽容了。
——那个拍戏和试镜要求，和我想得不一样。
——我仍有分寸，但话不说太满，不如之前肯定也是理所当然的。
——喂，你怎么看？
刚才秒回的岑镜没有立刻回复。
聊天界面顶端始终是“对方正在输入”，只是她的回答却迟迟没有被发出。
时间一长，孔宣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事到临头才说实话有点过分了。
他自觉有问题在先，想着要是岑镜僭越一点多说他一两句，他也忍了。
半晌后，孔宣才得到她的答复。
——哦，没关系，没关系，您别放在心上
——但是如果导演选了别人，您千万别生气，毕竟选角主要看个人喜好
——您千万要冷静，千万别刷人
孔宣：？
她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急，甚至还反过来提前安慰他？
岑镜不仅真不急，甚至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
毕竟孔宣为了出道参与的恋综还是被岑镜忽悠着去的，他顺理成章地认为拍戏不需要专业能力也正常。
所以她才挑了戏份最少的那个试镜。
孔宣要是真能过试镜，那当然好；要是完不成，也无所谓。
岑镜基本是被系统的任务推着走——想要孔宣出名的是他本人，而不是岑镜，岑镜只想从系统那里捞好处。
所以这些选择都是孔宣做的，她没什么必要去责怪孔宣。
……相对来说，她更怕这位孔雀大明王殿下接受不了他试镜没过。
据说这位当年可是有各种吞这吞那的前科的。
正当她斟酌着言辞，思考还能怎么劝劝孔宣别一怒之下刷人时，孔宣倒是回了个不咸不淡的“哦”，就此偃旗息鼓。
岑镜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提醒孔宣他和自己一样倒霉：
——您明天八点要试镜，所以记得早点起
孔宣不纠结了。
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个？岑镜说好的随随便便出名呢！
为什么他会为上班没上好而愧疚！
——……我知道！我会及时醒！用不着提醒！
——好的，您晚安
被工作PUA的孔宣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岑镜却看着APP里上涨的0.1点破防值，满意地准备去休息了。
每天创一下好员工，十天获一点破防值，计划通?。
.
因为前一晚纠结试镜临时抱佛脚失败的事，孔宣到达试镜现场排队等候的时候还一脸困意。
而其他试镜者大多是容光焕发跃跃欲试。
昨晚已经悟了的孔宣不理解为什么大家能对给自己找个班上的事那么兴奋。
一名穿着风衣的中年女人走进来后，等候试镜的人群更是目光都粘在了她身上。
孔宣不知道，正是因为是这位余导的参与，才让这个戏份不多的配角招揽到了大量试镜者。
她在选角上亲自把关也正是她拍的戏口碑好的原因之一。
余导进门之前，推了推眼镜，逐一扫过在外排队的试镜者。
有人在这种严厉的审视中露了怯，有人则更加自信地挺起胸膛，唯一和众人格格不入的是队伍末尾的孔宣。
孔宣对余导的目光没感觉，他就觉得困，眯着眼靠在角落里，一副不想搭理人的孤僻模样。
余导审视完众人后，一言不发地走进试镜现场。
随后，前面的人陆续进去试镜，队伍开始缩短。
孔宣偶尔会睁眼看看试镜出来的人，他们大多一脸愁容，大概是已经从导演的表情中看出了自己没什么机会。
孔宣继续闭上眼，还想休息，排在他前面的青年却忽然跟他打了个招呼。
孔宣淡淡回了一句，又重新闭上眼。
对方见他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便去找前面的人打招呼了。
但那个打招呼的人没能让他好好偷懒休息一下，他自以为音量不大的低语声分毫不差地传入孔宣耳中：
“我x，后面那个人真的拽，跟他打招呼他就臭着脸应一声，真以为自己是谁啊，我王杰就没见过这种人……”
……真是聒噪。
孔宣对这种活络的人没什么感觉，但是一拉到搭理的人就开始议论他人喧哗取宠，就确实又吵又可笑了。
“大家都没名气，能来这里，谁还没点背景和人脉，他算什么……x，他怎么睁眼了。”
孔宣的眼刀扫过王杰。
本在议论他的王杰心虚地闭上嘴，不敢直视孔宣，等他闭上眼后，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跟你说，这种就叫死装哥，脸那么臭，真以为自己能演一个角色就飞升啊？试镜都不一定过得去。”
“头发和脸看上去一点都没男子气概！长得还有点眼熟，是不是以前就被人丢网上骂过……”
孔宣闭着眼，连续回想了三遍岑镜反复叮嘱他不要一怒之下把人刷掉，才扼止了物理层面让这个人类闭嘴的想法。
目前他对人类印象最好的还是岑镜。
虽然岑镜经常敷衍他，但向来挺有眼力见，也不怎么聒噪。
王杰进去试镜时，还不忘挑衅地看孔宣一眼。
孔宣：。
房间内，余年把试镜刚结束那名青年的名字从名单上划去，拧着眉吁了口气。
太差了，这批前来试镜的人综合水平太差了。
本来就听说走关系来试镜的人挤占了很多名额，现在一看要么演技堪忧，要么形象气质和这个角色毫无关联，甚至没有将就能选的。
何况余年并不太想将就。
她瞥一眼名单上剩下的名字，对剩下几个人中能挑出高个也不抱希望了。
直到下一个试镜者走进来，余年才勉强燃起了些希望。
那个试镜者和角色也不是特别贴合——要试镜的角色出身高贵，但是个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厌世性格。
这个试镜者虽然气质上并不符合，但是对角色的理解还过得去，临时发挥也勉强能体现出角色的性格。
——至少看上去卖力演了，不像有些来凑数的人。
余年下意识地微微点头，在心里稍微留意了一下此人。
王杰也看到了来自余年的初步肯定，虽然得到的回复也是回去等消息，但他几乎是喜形于色地走了出去。
看到本就困顿的孔宣，王杰更是刻意大摇大摆地在他面前晃了几下才离开。
孔宣觉得这是他见过最有病的人类。
杨向彬至少表面上还要点面子，不至于走得跟螃蟹一样。
虽然他还记得岑镜的叮嘱，但是这个喜欢乱晃的人类真的很烦。
本来早起上班就火气大。
孔宣拧着眉扫了王杰一眼：
“让开。”
原本得意洋洋的王杰和孔宣对上了眼，被凌厉的眼神看得愣住，随后就看见孔宣面无表情地越过了他。
王杰很不爽，但转而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能拿下这个角色，又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孔宣走进门的时候，余年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几乎要拍案而起。
太适合了！这个试镜者的气质实在是太适合演那个角色了，无论是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矜傲气还是淡淡的厌世感，都相当符合。
余年在心里基本已经决定选这个试镜者了。
她大概是没想到孔宣的“厌世感”是因为早起来工作而横生的怨气。
孔宣按照试镜的流程，介绍了自己。
余年看着孔宣，目光炯炯，亲自开口：
“那请问你是怎么理解这个角色的呢？”
孔宣勉强背诵了昨晚找岑镜临时写的角色理解。
原本几乎要决定把这个角色给孔宣的余年犹豫了。
她犹疑不定地让孔宣进行了临场表演，希望他能通过精彩的演绎坚定她的选角心。
但是显然，临时抱佛脚的孔宣能把临时发挥演下来都是万幸，更谈不上什么惊艳四座。
余年则是更加犹豫，她第一次深刻地理解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外貌气质符合的那个演技几乎没有，演得能看有点理解的那个外貌和原角色零个关系。
她对这两个都不算很满意，但是还得想办法在这俩人里面拔个高个。
最后，她把孔宣和王杰的名字都勾了一下，无不遗憾地对表演结束的孔宣摆了摆手。
“可以结束了，你回去等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