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驱散迷雾，黎明迎来曙光，这个世界的本质就在于，这二者未曾有其一——
“上校，您下次来提前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也好清扫一下，这里灰尘蒙蒙让您见笑了。”
存放道的大门被推开，漆黑无边的走廊尽头从外面照进来一片光。这里没有安窗户之类的东西，又潮又黑，存在着无数隔间，每个隔间的中间上空都被绑着一个人。
其中，在313号隔间的一位白衬衫青年挣开了眼，墨绿色的双眸，深棕色的短发，青年的头低垂着。
简术双眼有点沉重，这是他醒来的第二天，一醒来发现自己双手被锁链吊在两边很不痛快，身体挂在空中，却不知为什么两臂并没有那种承重的酸痛感，反倒是小腹处有种绞痛。
这个空间十分空旷，走路声听起来十分清晰，尤其是皮靴与地面相碰的声音。
因为这里只有人，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可以相当于一个停尸房，也或许是一个巨大的乱葬岗，专门处理失败实验体用的。
“你们前几天一个看守员上报说有一个失败实验体醒了？”一个成熟严肃的声音传来，旁边那个最先说话的人微弯着腰，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掌上面半悬在胸前应道。
“这可不嘛，当时看守的那个小员工还给吓得不清，呃，大人是要去看看吗？”
“嗯，带路。 ”
可以听出来那两人的脚步声离这边越来越近。
隔间是没门的，他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也挂着一个人，只不过那人显然已经死了。
他们停在313号隔间前，那位上校一挥手，旁边两个军士就上前，“带走。”
简术走在后面，但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架着走。跟之前挂在空中相比，这次显然好很多，但这种腾空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很不适。
他是人，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怎么总给人一种生怕他跑了祸害人的感觉。
虽然他确实长腿了。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路，”简术挣扎道，“我没残。”
突然旁边两个人的步伐跟着前面的人一样停了下来，但双臂还是被抓得死死地。此时简术内心极为不满：再这样下去胳膊得废。
前方的人转过身来，一脸冷冰冰道：“我们现在没时间看你表演平地摔。”
简术听后一怔，眨了下眼，继而生气道：“你看不起谁呢，我从小到大就算是被绊倒也没平地摔过，我要是真摔了我跟你姓。”
话刚说完，前面的人抬了下手，示意把人放下来。简术下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活动一下胳膊，真的不是一般的酸。
还没等他活动好，前面的人就走了，见没有人再看他，准备悄声溜走。谁知道刚迈出第一步，腿一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
失策了。
腿长久不落地属于充血状态，刚刚已经麻木了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他的腿跟大脑绝交很久了……
等他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时一看，那三个人在盯着他。
太丢人了。
简术拍了拍身上的灰，却发现好像没什么好拍的，这地板比他脸还干净，都能反光了。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缓解尴尬：“这，我没事，失误，失误。”
只要长了个脑子的都能看出来，这算个屁的失误!
那位上校也毫不客气，直接对旁边的两位军士说：“愣着干什么，这位‘郑先生’平地摔了，还不去扶一下？”
“郑先生”噎了一下又被扶着继续走。
他往四处打量，发现此处的建筑风格和他脑海里平时的建筑风格不大相同，他疑惑道：“今年是多少年？”
这个问题一出来，回答人的语气都变了，像是嘲讽一样：“看来变傻也是实验失败的副作用。”
简术向前方看去，内心极度不爽。
这人是说句人话会死吗？
但他还是咬牙问道：“那可以回答一下我这个问题吗？”
“枢机十一年，，”上校道。
简术则懵了，他两天前在家看电影的时候还是南识两千年，现在这个枢机纪年是什么鬼？
还没多加思考，这波人便停在一扇门前，这时有两个类似于黑蜻蜓的东西从天上飞到简术旁边，对他一阵打量，接着一阵机械声响起。
“你好，正在验证身份中……认证失败，无法识别。”
下一秒，这个“黑蜻蜓”就遭到一阵轻拍。
上校板着脸道：“喂，你是瞎吗，扫错人了。”
不难听出，这两个“黑蜻蜓”是机械智能产物。而简术现在才明白，这人对谁都没个好语气，包括机械物。
“黑蜻蜓”转了一个方向，但却是向简术旁边一个军士看去，又是一段话:“正在扫描中……扫描未通过，禁止通行。”
简术感到十分疑惑，这怎么跟刚才说法不太一样啊，但总归是都没通过。上校此时有点恼，脱口而出了一句，“人工智障，就这还三百万弗。”
“弗”是当时货币的单位，而简术听后却一脸震惊:“你说多少？”
这个数字对于简术这种前几天还在放假的大一新生来说很不真实，毕竟他的生活费每个月还不到两千弗。
……
上校没有理他这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而是手动将那只瞎了般的东西抓来扫描，门才得已开启。
“黑蜻蜓”发出指令:“欢迎您的到来，郑科·德里托斯·卡纳维亚上校。”
然而室内的主人早就知道这位上校进来时是什么表情，只见上校一脸不耐烦地叫道:“方扒皮!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门口两个浮尘换了，每次进来一见到它，好心情全踏马喂狗了。”
“方扒皮”此时坐在办公椅上左手端着咖啡，右手推了推金丝框眼镜，正在观看今日的电子言迹。翻了一个界面不慌不忙道:“郑科，人带来了？”
郑科一脸恼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既然带来了那你就先回去吧。”
很明显，没听。
上校听得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没好气地“哼”一声就火气冲天地转身离去，还不忘留下一句:“下次有事别找我，老子以后再也不来了!”
方应择像是不受这句话干扰一样对简术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坐在办公桌另一端的椅子上。
两位军士扶他过去的时候感觉要冒冷汗了。
完成扶人的任务后一身拘谨地走出去，其实如果将拘谨去掉，他们能跑得比流蜂还快。
唯独留下的简术感到很尴尬，他向来不喜欢与人面对面交谈，尤其是在办公室里。
“刚刚那个人……”
方应择像是知道了他的顾虑，一脸温和地解释道:“不用管他，他脾气就是这样，上次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的。”
场面冷了两秒，方应择抿了一口咖啡，像个优雅的绅士一样。简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问，第一次莫名其妙“跨年”出现在这里，任谁来看，问出来都像个神经病一样。
倒是方应择先开头了，虽然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周身气质给人一种不简单的压迫感，周围的空气感觉都凝固了:“很高兴见到你，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叫我大方兄就行，对了，你现在感觉有什么不适吗？”
“不适”方应择问的是实验副作用，这一点简术明白。因为他会被人带到这间办公室，也是因为他是那批实验失败后唯一醒过来的人。
他摇头作应，几乎是瞬间，又换作点头。
这倒有点让方应择不解了，他稍歪了一下头:“所以是？”
前面刚问完，简术的肚子里就传出不明声音，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之中。
简术憋红了脸一声不吭，肚子这话说的比嘴说的都快。
方应择看着这面前红温了的人笑了笑，从而道:“我的疏忽。”
随机一拍手，从空中跳出了一串白屏数码，输入了一堆简术看不懂的字，然后页面凭空消失，操作人礼貌性的微笑道:“请等三分钟。”
三分钟不长，但对于简术这种饿了三天的人来说，比等三十年还长。
他坐着，还没到一分钟就趴桌子上，而对面的人却跟照片一样端正坐着，面带微笑一动不动。
突然灵机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刚刚跳出的东西感到十分好奇，想研究一下。
于是学着方才方应择拍两下手，周围却是没有反应，就当他准备算了的时候，从空中掉下来一把尺子，正砸向他的脑袋上，打得他一懵。
还没缓过来，旁边响起的声音把他吓一跳。
方应择本习惯性的准备看热闹，可“黑蜻蜓”的话却让他笑不出来了。
“略蒙，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
方应择这时才仔细观察这位青年，一贯从容的脸上露出几分难有的思索之状。
一句简单的问候，包含的信息却并不简单，“略蒙”是这个“黑蜻蜓”对他发明者的独有称呼。
简术差点椅子没坐稳，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心里一惊:“你，你你不是应该……”
说着，他看向紧紧关着的门。
明明看起来连风都不透的，见了鬼了。
正当方应择出神时，窗外响起一阵奏音，一个无人机在敲窗户。
他回过神走到窗边将无人机抓着的食盒拎了过去，无人机丢下一句“祝您用餐愉快，记得五星好评”就飞走了。
苦等三分钟的简术终于吃上饭，但他吃起饭来却给人一种根本不饿的感觉，不紧不慢。方应择看到这一幕，突然来了句:“你有点像我一位已经逝去的故人。”
简术听到这句话时呛了一下，咳嗽个不停，脑海里的猜测不断冒出。
已经逝去的故人？什么意思？他这是撞脸了？他长得有那么大众吗？
这么想着，但显然是不能说的。
还不清关系是好是坏。
万一是两人死敌，万一对面这位会因长相而连坐，那他处境就并不美好了。
这将不是一般的糟。
对面那人从桌子那边推了一杯水给他，他道了声声音含糊不太清楚的谢，喝了两口才缓解咳嗽。
简术试探道:“那方先生跟这位故人关系应该……挺好吧？”
“算不上，”方应择答道。
但这么一答，简术却慌了。
算不上的是什么意思？关系不好吗？
简术心里暗道要完，今天这是走了什么霉运。
接着，方应择又继续悠悠笑道:“我的这位故人并未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