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泽看向我，我慌乱之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发出什么声音。然后快速将他塞进客房锁住。

    咔哒。

    玄关的门开了。

    “小颖……”来人兴致勃勃的声音卡住，“这是什么？”

    我赶紧走过去，顺着何悦洋的视线望下去，他的脚尖刚好抵在一只黑色的皮质公文包上。

    “啊，这是，我的公文包，我把它放玄关，没想到掉下来了。”我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心跳速度，自然地说。

    “你这包风格也太中性了吧。”何悦洋顺手把包捡起来放在玄关上，然后关上门。

    何止是中性，简直是男性，何悦洋还是太委婉了些。

    “你今天怎么来了？”平时何悦洋来的时候都会提前给我发短信，或者打电话，今天突然到访，搞得我有些猝不及防。

    “张女士叫我给你带点东西咯，顺便商量下过段时间订婚宴怎么安排。”何悦洋提着保温桶走进厨房，边走边说，“问你介不介意邀请两边圈内人参加见证一下。”

    听到订婚二字，我的神经紧绷起来，快速地往客房瞥了一眼。

    “我都可以呀，”我快速走向厨房，想把话题绕到其他地方，“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还能是什么，老火靓汤，降火的。”何悦洋送了耸肩，打开橱柜，拿出一只碗，“我给你热热吧，一路过来有点远，可能凉了。”

    “我不过我还真有点渴，今天都没怎么喝水，”说着，他走了一小步打开冰箱，“呀，你晚饭吃过啦？”

    “啊对，”我站在冰箱一侧，“刚吃完。”

    “那你还喝汤吗？还是说待会再喝？你要现在喝不下那我就原样装好帮你放冰箱了。”何悦洋拿了瓶苏打水，对我扬扬眉。

    “先放着吧，我要喝的时候自己热一下就行。”我说。

    “OK。”何悦洋喝了几口水，又返回去捣鼓。

    我不自觉地捏了捏手，希望他放完汤赶紧回去，不要停留。虽然通常情况下何悦洋不会留宿，但是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对了，我今晚在你这睡一晚吧，我明天上午要去开个会，从你这开车过去会更快些，我就可以晚点起来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行。”我的嘴巴比脑子快。

    “为什么？”何悦洋关上冰箱门，往沙发走去，“我睡沙发也不行吗？”

    “你该不会还想让我明天顺便帮你热早饭吧？”我跟着往沙发走去，心里盘算着找些什么借口回绝才好。既不能让何悦洋生疑，也不能让一门之隔的柳泽生疑。

    “哎呀我很好打发的，喝凉白开都行……”何悦洋的脚步顿住了，我看向他，他看向沙发。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条沾了杨梅汁的扭曲发皱的领带。

    显然不是何悦洋的。

    也不可能是我的。

    何悦洋转头诧异地看向我，我赶紧将中指放在嘴巴前，紧张地摇摇头。

    what？何悦洋睁大眼睛，口型无声地向我传递震惊。

    我无法出声解释，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总之你今天先滚蛋，我明天没空管你。”

    “你怎么这么反常？你该不会背着我偷人了吧？”何悦洋故意挤眉弄眼。

    “对啊，我偷人了，怎么样？”我意识到何悦洋暂时get到要配合我演戏，我也就放心下来。

    “还有谁能比我帅？比我体贴又多金？能让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越来越入戏。

    “滚蛋吧你。”我耳朵有些发热，拉着他往门外冲，“跟张女士说汤我收下了谢谢她，订婚宴怎么安排都行。”

    “诶诶诶！合着我是你们的工具人啊？我可不当cosplay中的一环，小颖同学你利用完我就翻脸不认人……”何悦洋一张嘴叭叭叭，阴阳怪气。

    拉开门，推出去，关门。

    空间瞬间静音。

    我松了一口气。

    叮咚。

    厨房传来一声手机铃声，是微信的声音。

    我过去查看，果然是何悦洋。

    何呵呵：「我认识吗」

    我解开锁屏，正要发信息，发现历史消息还有好几条。

    「你今天在家吃饭吗」

    「张女士又煲靓汤啦，叫我送给你」

    「你吃过晚饭没，我顺便给你带点？」

    又过了十几分钟。

    「在忙吗？」

    「我快到你家咯，如果你不在我就把东西放冰箱再回去，你记得热了吃，别又放好几天」

    再然后就是刚刚看到的那条“我认识吗？”

    看着时间，最开始何悦洋发消息的时候我在炒菜，没注意到消息，中途在客厅看综艺吃饭，手机留在了厨房。那个时间，柳泽刚好在厨房……新消息推送直接堆叠到锁屏上，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

    我的手在悬浮在虚拟键盘上好久，还是打下了回复：你不认识。

    「真的？」

    「真的。」

    何悦洋认识的是严律新，不是柳泽。我对自己说。

    我捡起沙发上那条不像样的领带，打开客房门。客房里还是黑漆漆一片，室外的点点灯光照进来，柳泽站在窗户边上，往下看。

    “30分钟之后，你也回去，带上你的东西。 ”

    “为什么要30分钟之后？怕我和你的未婚夫撞见？”

    我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或许是先前的温存让柳泽失了心智，也或许是一门之隔的熟稔对话让他膈应，他控制不住走向周颖的双腿，也控制不住拥她入怀的双臂，更控制不了脱口而出的话，“不要订婚，也不要结婚，好不好？”就像他之前问周颖要不要亲吻那样。

    “呵。”

    他听到周颖鼻腔中发出来的气音，如同一把冰针扎进膨胀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过分抬高自己了。手里突然被塞进一团东西，随即周颖将他推开怀抱，“你还没当上狗呢。”她笑着，眼里带着单纯的恶意。她总是这么好猜。

    明明在厨房的时候，他可以提醒她手机有新消息，刚刚离开沙发的时候也可以顺带拿走领带，可他偏偏什么都没做。他想要破坏这场即将来临的婚姻。

    但是他们比他想象中更加信任彼此。周颖不该那么信任何悦洋的。也不该那么信任他。

    她眼里话外的那点恶意，对柳泽来说，不过是少年的恶作剧。

    “汪。”他贴近她的耳朵，轻轻叫唤一声。

    “我已经准备好当你的狗了。”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狗狗这样叫对吗？”

    对吗？不对。

    我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在尖叫。

    这个柳泽，他是坏掉了吗？

    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只要不出门，我就不会遇到秦曼曼，不遇到秦曼曼，我就不会被她刺激到，不被她刺激到，我就会把这个家伙拒之门外，然后，万事大吉。

    可惜没有如果。

    万般假设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好狗要听主人的话，你待会就滚回你自己家。”我拉开距离，说完转身离开。

    “好的，主人。”柳泽笑了一声。

    笑屁啊，鬼才当你主人。我猛闭双眼。

    打发走蠢狗之后，我的房子终于平静下来。客厅里幽幽传来杨梅的气味。

    我盯着那盘杨梅好一会，最终把它们送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