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普通的一天。
“系统？好系统？这次有没有什么攻略啊？”孙珏伸个懒腰，照例喊喊系统。她来到这个新世界已经三天了，系统只在刚来那天给她传输了世界梗概和攻略对象的基本信息，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嗯......”孙珏沉吟了片刻，随即打开了系统商店。
系统开放的商店里能兑换的东西很多，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回家的机会，其他的可兑换物从技能到物资，应有尽有。只要积分够，魔法术式和修仙秘籍也有的换。
“好，就决定买这个了！”
“咻——嘭~”精神世界里炸开了一朵烟花，五光十色的，很漂亮。
“还生气呢？我下次不会在快脱离世界的时候还熬夜干活啦。”孙珏哄着闹脾气的系统。
“那系统说了攻略方式宿主就一定会按照系统的指示来吗？”在烟花炸开的背景音里，系统终于回话了。
哎呀，哎呀。
孙珏笑眯眯地：“说不定呢？”
口嫌体正直的系统还是很快就传了攻略过来。
但是，这次的攻略方式啊……
孙珏碰到了手边的半盒奶油泡芙，点心们散发着烘焙食物和奶油的甜香，整齐地排在盒子里。
她拿起一个塞进嘴里，清甜的奶油在嘴里爆开，短暂地驱散了她内心的烦躁。
“怎么哪个专业的什么简论概论入门都这么难看啊？”孙珏嚼着东西，随口和系统抱怨道，她在看原主网盘里留下的那些专业书和网课。
“宿主为什么不直接购买技能书呢？”系统问。
“贵啊。”孙珏答得掷地有声。
“贵？”系统看了看孙珏的积分余额，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宿主有需要的话，系统这里也可以赊借一部分。”
“不会是九出十三归吧？”
“......”
顺利把系统噎得说不出话后，孙珏继续学她的东西。
人不会在看完什么《论文化》之后就变成著名哲学大师，但看看原主过去学过的东西回想起一些专业知识和技能还是可行的，再怎么样都比花个几千积分买那些一次性技能的性价比要高一点。
感谢原主过去的努力学习。
孙珏在心里双掌合十。
半盒泡芙下了肚，时间也走到了十一点。
明天还要上班，原主好不容易才在自己毕业后找了个专业对口的工作，要是在实习期被裁也太惨了。
孙珏很快洗漱完，关上了灯。
“晚安，系统。”
“晚安，宿主。”
又是一天。
孙珏抱着快递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还没等她喘两口气，倒霉的事情就发生了。
“滋滋滋。”
客厅的灯先是一闪一闪的，最后“嘭”地一下爆开了。
很好，痛失灯泡一个。
孙珏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去放快递。路上，没收拾好的接线板不偏不倚地卡在她回房间的路上，绊了她一个踉跄。
不气，不气。
......
不气个铲子啊！
孙珏猛地踢开被子，听见了一声“哎哟”。
她大口地喘着气，鬼压床的滋味不好受，她险些在床上窒息。
是的，“鬼”压床。
原主租的这间房，离地铁近，敞亮，装修也不错，租金却不高，原因之一就是有闹鬼的传闻。
不，根本不是传闻，是真的闹鬼。
孙珏刚打开灯就被关上，气得她笑出了声：“呵，鬼东西，我给你一分钟，你最好早点出来给我道歉。”
她打开了手机的计时器：“滴，滴，滴......”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反应。
孙珏从床头柜上摸了一包今天刚拿到手的抽纸，原色竹纤维款。
朝着飘窗的位置用力地掷了过去。
“嘶——”
“嘭！”这下扔过去的就不是抽纸了，而是一本精装版的十六开厚壳书。
“嘭！”又是一本。
“嘭！”又一本。
“哎哟，哎哟。”鬼叫唤着。
孙珏走过去，在书堆里摸索着，揪住了一团冰凉凉的东西，她掂掂手里的厚书，“邦邦”地敲了起来，知识的重量在此刻显露无疑。
“你！你为什么能碰到我？”那鬼问。
“上班啊，是上班的怨气啊，是实习期加班没有加班费的怨气啊。”孙珏压低了声音，“现在可是凌晨一点半，我本来应该在睡觉而不是在这里和你打架！你几个小时后要上班吗？你不要。你要交房租吗？你不要。你要吃饭吗？你不用。那你！凭！什！么！打扰我睡觉啊啊啊啊？！”
孙珏越说越气，手下的力气也变重了。
“呜哇——”鬼哭了。
“我回来了。”孙珏习惯性地说道。
话音刚落，家里的灯应声而开。
“欢迎回家。”鬼说。
今天是孙珏和正式鬼同居的第七天，怎么说呢，像养了个低配版的智能管家，回家能帮忙开灯拉窗帘开空调，偶尔还能在停电的时候帮忙冻冻冰箱里的菜什么的，嗯，用生物电发电那种。
孙珏去厨房下了锅西红柿鸡蛋面当晚餐，分成两碗摆上了桌子：“吃吧。”
鬼：“……又是西红柿鸡蛋面。”
“挑食不是好鬼。”
“……”鬼大概是开始吃东西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在享用香气。
孙珏吃完了自己的食物，伸手把鬼的那碗拿来，慢慢地也吃完了，不如说，她原本做的就是一个人的分量，只是分成了两份。
她第一次这样吃的时候鬼多少有些惊讶，但孙珏只用一句“贡品供完了不就是能吃的吗”就堵住了他的嘴。
“对了，小鬼，我买了三个巧克力哈斗，中间那个是你的，我上个月买它还是19.8，这个月就涨到了26，它怎么不去抢？”孙珏拿着碗筷往厨房走，洗碗的工作不能让鬼代劳，孙珏觉得有点可惜。
“不要叫我小鬼。”鬼像是突然被碰到了什么敏感点。
“啊……我以为你年纪不大来着，那中鬼？不能叫老鬼吧，那多少有点暧昧了。”孙珏开着玩笑。
“我叫褚墨。”鬼忙说道。
“卫依依，护卫的卫，依依惜别的依依。”孙珏的礼尚往来。
总而言之，同居七天后，一人一鬼终于知晓了对方的名字。
不管是什么神话体系，鬼会长时间逗留在人间都是很奇怪的事情。
孙珏洗碗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
“这些书……”
“什么？”孙珏回神，“哦，你说那套用来砸你的四库全书啊。”
一本书被奇怪的力量托起，飘在孙珏的身边，书页“哗啦啦”地翻得飞快。
“我为什么能碰到它们？”褚墨问道。
“因为都是竹子做的，那天砸你的抽纸也是，竹属阴嘛，能碰到也正常，你看完记得放回去，这不是我的。”
褚墨“嗯”了一声，大概是又看了一会儿。
“啪！”什么落在地上的声音。
“呃，卫依依。”褚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犹豫，“没放上去，我拉不开其他书。”
孙珏走到卧室，看着地上歪七扭八的书，陷入了沉思：“你不能按顺序放进同一套书里吗？”
“啊？要这样放吗？”
“你从前到底过的什么生活？”
“……我忘记了。”
“……抱歉，我说错话了。”孙珏收拾好残局，“那作为补偿，你今天吃两个好吧？”
褚墨有点惊讶，但很快回过味来：“但是你好像还是能全都......”
“哎~虽然最后都是我吃，但我不供给你你怎么能吃到呢！”孙珏答得理直气壮。
“你又喝什么呢？”褚墨听见孙珏喝水的声音。
“维生素bce，最近长了口腔溃疡，你不会连这个也馋吧？”孙珏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原主的技能掌握得差不多了，下班后配点心食用的就从书变成了电影。
孙珏坐到沙发的一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吧。”
尽管她并不能看到褚墨，她还是给对方留下了位置。
“卫依依！摸不到我就不要再摸了！”褚墨有点恼火。
“啊，啊哈。”孙珏收回了在沙发上摸索的手，“我就试试，试试。”
实在是非常和谐的画面。
但很快，孙珏的手机响了。
“又是骚扰电……”她拿起手机，手指神经质般地抽动了两下，还是没有按下接通键。
“谁啊？”褚墨问。
“陌……”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孙珏喉头滚动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话说，你能看见电视？”
“不能，但我可以听见。”
“啊，那我来找点译制片。”
褚墨漫无目的地在房子里游荡，得益于卫依依的供奉，他最近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物品的轮廓了。
卫依依隔三差五就会投喂他三两个甜点，有时候是蛋糕店里的精制点心，有时候是路边买的小甜糕，都很好吃。
他的整体活动范围倒是没怎么变，他也有试着趁卫依依出门的时候跟着出去，但每次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回来。
他的脑海里似乎有着人类的常识，但作为人类生活的记忆却不剩多少，只是模糊地记得什么他好像要做什么，只要……就可以了。
今天是周日，卫依依本来不用出门，但据说是要公司团建，很不高兴地出去了。
门口传来响动。
褚墨移到门口，透过大门，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的形状，是卫依依。
卫依依好像有点站不稳，握着钥匙试了几次才插进去。
褚墨见门开了，忙迎上去问：“你没事吧？”
卫依依撞进他的怀里，猛地一颤，扔下包就往卫生间的方向冲。
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孙珏终于感觉好受一点了。
她有点虚脱，过量摄入的酒精让她的脑子也晕乎乎的。
“还记得让我们上周看过的电影吗？那个台词，‘生活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孙珏坐在地上，露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家的事情，你都……我，是偷了我自己的证件还有我妈的手机卡跑出来的，我连学信网的账号都是我妈的手机号，多好笑啊。”
“就……你知道吧，我爸在我小时候就出轨了，我妈就和我说‘我只有你了，你要争气’，我记着的，她很怕，怕我也跑，她就什么都要管，吃什么看什么用什么一天睡几个小时！她盯着我，看着我，管着我。我做了什么错事，我不想写卷子，我喜欢隔壁的男孩子，她不骂我，她打自己，她看着我哭，说她只有我了。”
“我小时候总想着，上完高中读大学就好了，去外面，和妈妈一个学期见一面也许就好了。我上了大学，她就租了学校附近的房子，让我走读。我不想跑的，我不想跑的！但是最后......我还是跑了。”
“我每个月拿了工资都会给她的卡打钱，明明换了新的号码，她也能找到我，她发消息和我说她不要钱，她不缺钱，她只是想见我。但是我只能给她钱了，我只能给她钱了。”孙珏的声音哑哑的，“我今天去团建之前去了趟医院，她居然在科室前面，她盯着叫号的屏幕，像是在找我，我明明已经跑到了陌生的地方，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孙珏的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好像有什么人安慰她一样。
是鬼啊。
“鬼好像有时候比人好一点。”孙珏摸摸鬼，“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喝多了。”
“没关系的。”褚墨说，“人类总是不容易的。”
“不过我好像能摸到你了，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一人一鬼陷入了沉思。
“我有点饿了，你为什么不能做饭呢？”孙珏揉揉眼睛，勉强扯出一个笑。
“因为我是鬼啊！”褚墨回答得掷地有声。
“那就没办法啦，谁让我是人类呢！作为人类，有义务养一养认识的鬼嘛。”孙珏带着泪笑，“还是面条哦，我只会做这个。”
半年后
“小卫，今天要一起出去吃烧烤吗？我请客。”同事姐姐问道。
“不啦，家里有人在等我。”孙珏回道。
“哦~小男朋友？”同事姐姐调笑道。
孙珏一笑，算是默认。
“有好事的话要喊我哦。”
“好啊！”
孙珏买了蛋糕回去，很朴素的四寸双拼水果蛋糕，用的是草莓和芒果，里面的夹心是芋泥，都是他们两个都喜欢吃的。
孙珏这半年胖了一点，她努力一边工作一边健身，才能没什么负担地吃甜品。
褚墨也变得有点鬼形了，孙珏现在凭肉眼就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鬼影，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实在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之前褚墨还帮她吓走了一个不怀好意的人，那人假借着送快递上门的名义强行闯门进来，被褚墨吓得昏了过去，最后喜提银手镯一副。
“那么，鉴于今天是我的转正n天后纪念日以及褚墨先生的生日~”孙珏双掌合十，“请你许一个愿望吧！”
褚墨的记忆也恢复了一些，连生日都想了起来。
“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我能做到。”
“那么……”褚墨的声音听起来悠悠的，“请让我吃掉你的灵魂。”
为了吹蜡烛，孙珏关上了家里的灯，附近的照明物只有蛋糕上的一小圈蜡烛。
烛火晃动着，孙珏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不需要我同意也可以吗？”
“嗯。”褚墨的声音，平常听起来非常安心的声音，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好像有什么忘记了却很重要的事情，只要吃掉你，我大概就能想起来了。”褚墨接着说，“蛋糕很好吃，谢谢你。”
“如果是褚墨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哦。”孙珏的眼皮越来越沉，她渐渐能看见一个少年的影子了，“是你的话......”
“不，不对！怎么会是你！”
这是孙珏脱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孙珏又回到了熟悉的虚空里。
“难得动了坏心思，结果发现杀掉的人是自己意外去世之前一直挂念的邻居小姑娘吗？”她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明明是按照系统给的指示来的，评分却只有C哎。好在褚墨很温柔，有点冷但不是很痛苦。”
“宿主，你应该更加......”系统忍不住搭话。
“珍惜自己？我这次可是严格按照系统给出的攻略建议，心甘情愿地被他吃掉然后死前透露出青梅竹马的身份来。别忘了我是为什么开始做任务的。”孙珏在系统商店里戳个不停，“而且，我能感觉到，真正的卫依依这次没走对吧，在她的身体来生活实在是非常拥挤，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可真不好。”
孙珏的手中出现了一张卡片。
“我可是个坏蛋，所以……”
孙珏捏碎了卡片，一缕金光飘散出去：“二位就作为人和鬼，一起痛苦地活到人类的极限吧。”
……
小世界
褚墨的怀里，原本气息全无的卫依依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还是这个样子......”她伸手想擦掉褚墨的眼泪，但只摸到冰冷的鬼躯，“总是这么喜欢哭，这可怎么办？真的好巧，明明不在一个城市，还是能遇到你的家人，住进你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做的。”
“对我说这个可没有用啦。那个姐姐她说只要我好好吃药，我们一起努力生活，就会原谅你啦。”卫依依仍然笑着，“不过那是个好复杂的故事，我们能一边吃蛋糕一边说吗？十几年前，说好了要吃的那一个蛋糕……”
……
“评分更改，「魂恋」世界任务失败，评分：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