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看了眼晕头转向的於猪,蓦了一瞬,但很快便猜到了缘由——定是於猪闯祸了。

    小鹿儿抡得累了,便松开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而於猪也终于脱了困,晃晃悠悠地甩了甩脑袋,试图甩掉眼前的晕旋,但终是徒劳。

    它乱了阵脚的步伐毫无章法,眼瞧着又要掉下池塘,却突然打了个激灵,堪堪稳住身形。

    如果於猪会说话,一定能听见它对自己这个又爱又恨的主人的吐槽。

    它缩小了些身子,在小鹿儿脚边趴下,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脚背,以示讨好。

    小鹿儿懒得看它,侧过头看向别处,可就这么一侧,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陆子寞。

    夏天总归是热的,连昆仑也不例外。小鹿儿原本湿嗒嗒的衣裙早就干透了。

    她半湿的黑发披散着,垂在肩头,在那轻软的衣衫上留下淡淡的水渍。她隔着层层床慢,看着站在门口的陆子寞。

    "陆子寞?你怎么来了?"

    "噢,"陆子寞摸了摸鼻子,"路过。结果看到你在这里揍……"

    他看了眼终于学乖的於猪。

    "哈哈,没想到被你看到了。这於猪可太坏了,我在床上躺得正舒服呢,结果它直接跳到了池塘里,害得我床褥都湿了。我不揍它一顿,难解我心头之怒。"

    小鹿儿咬牙切齿地瞪了於猪一眼。

    於猪感受到了小鹿儿的视线,哼哼唧唧一顿呜咽,又缩小成小小的一团,试图用它的可爱挽回小鹿儿的心,重新跳回她的的袖子里。

    结果可想而知,又被小鹿儿甩飞了出去。

    "噢,对了。陆子寞,你知道哪里还有干净的被褥吗?"

    "师祖和我那儿都有,不过现下也晚了,师祖不喜人打扰,不如去我那儿取吧。”陆子寞顿了顿,继续道,"我可以进来吗?昆仑的被褥比寻常的难换。"

    小鹿儿点了点头。

    那道湖蓝色的身影迈步向前,隐在床幔中。

    他弯着腰将湿透的被褥换下来,叠整齐。

    充斥着灵力而发光的白灯被床慢来回抚过,将陆子寞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小鹿儿没来由的生出一些促狭的心思。

    "没想到堂堂天界战神,还会为一个寻常小仙换被褥啊!"然而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

    不是,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这这这这这……这话也太有歧意了!

    果然,她见陆子寞的身形明显一顿,而她的脸,也唰地一下红透了。

    床慢飘荡,遮住了陆子寞的面容。她没有看见,他微微弯起的嘴角。

    "那要不你来换?"

    "……不了不了,我也换不来。"

    "那你还坐着干什么?走啊。"

    "走哪儿?"

    "去我那儿拿被褥啊!"

    小径蜿蜿蜓蜒,两旁种着绿油油的灵草。天色深黑,白灯依次点亮,照亮一方天地。

    小鹿儿和陆子寞顺着小径走着。内峰灵力充沛,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这种地方,的确适合修炼和养病。

    小鹿儿望着天上挂着的残月。在昆仑看月亮比其它地方都要亮,都要大。月光缓缓洒落,与那星星点点的灵力同色。

    她侧头看着身旁抱着被褥的少年。

    他已经净了脸,换下了那身破烂的衣袍。

    温柔的月光为他镀了一圈银白的轮廓,湖蓝色的衣袍上,银杏叶的暗纹也变得显眼起来,与那高束着的马尾一齐,增添了少年的英姿。

    小鹿儿突然想起极荼的症状。

    她记得陆子寞刚中极荼的那几个晚上都要承受着钻心刺骨的痛,常常痛得满头大汗,却又隐忍不发,一连好几个晚上没有合过眼。

    后来疏稚研制出了缓解的药,他才好受一些,不至于痛不欲生。但如今,他却安然地走在小径上,像个没事人一样。

    小鹿儿不免有些好奇:"陆子寞,为何你现在极荼没有发作?是归圣师祖给你用了什么药了吗?"

    "嗯。"陆子寞低声答道,"他给我吃了丹药,能压制住除月圆之夜外极荼的毒发。"

    "那师祖可说了第二味解药在哪儿?"

    陆子寞摇摇头:"师祖说这事儿急不得,时候到了自然便碰到了。"

    温热的夏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将小鹿儿发间残留的水都吹干了。於猪变成了小小的一团,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身后。

    "小鹿儿,你还没逛过昆仑吧?"

    "嗯。"

    "师祖明日要让我去昆仑街办事,有空可以去逛一逛,你……想去吗?”

    "昆仑街?长什么样的?"

    "你可以理解为……凡间的集市。"

    "那当然想去呀,一听便很好玩。"

    两人一路上聊得火热,於猪在他们身后哼哼唧唧,却吸引不了他们的一点注意力。最后,被无视的於猪选择踩倒一路的灵草。

    翌日。

    小鹿儿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在昆仑睡了一觉,浑身经脉都舒畅了,连体内的灵力都充沛了起来。

    她刚走出门,便看到陆子寞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少年少见的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竹叶暗纹与仙鹤绣图栩栩如生。他今日束起的发上簪着根祥云玉簪,真可谓是陌上公子人如玉。

    他见小鹿儿出来了,便朝她走去:"走吧!"

    可小鹿儿心里却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

    但她也并未细想,她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多了去了,说不定是错觉呢?不再思索,她便跟着陆子寞去了昆仑街。

    昆仑街人流熙攘,道路两旁都是林立的商铺。

    昆仑弟子众多,也有世代居住此处的修士。这样一来,昆仑便也像一座小城,总是有些修炼不精不得不依靠其他方式在昆仑生存下去的修士。因此,昆仑逐渐形成了一条商业街。

    小鹿儿边走边看,突然被一处小摊吸引。只见小摊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排竹筒,竹筒周围被浓浓的水汽笼罩,如梦如幻。

    "这是什么?"小鹿儿走过去问。

    "此物名为凌冰茶,由雪山茶打底,加入蜂蜜和糖霜,再覆上搅碎的凌冰,最后倒入鲜果捣成的果浆,方才制成这么一筒凌冰茶,口感酸甜,还有凝神静心之效。两位修士可要各来一份?"摊主看着小鹿儿,挂着商业微笑。

    "听着感觉很好吃,多少一份呀?"

    "十八个灵石一份,两份只需三十个灵石。"

    "灵石?"小鹿儿看向陆子寞,可话还未说出口,便见陆子寞已经付好了钱。

    “喝吧。"陆子寞将凌冰茶递给了小鹿儿,"知道你没有昆仑的灵石。"

    "咳,没想到昆仑也有自己的交易方式,我还以为是同凡间一样的。"小鹿儿说着,吸了一口凌冰茶。果酱的酸甜与碎冰一齐化开,顿时神清气爽。

    "看来这街是逛不成了,我本来还备了好些银子打算大买特买呢,结果昆仑不收银子啊。"

    "没事的,你碰到什么想买的东西就买,我带了好些灵石。"陆子寞顿了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咳,这些灵石都是师祖给的,花他老人家的东西,你不要有负担。"

    说罢,他将放灵石的钱袋子塞进小鹿儿手中。

    而此时,拥有万虚目可视万里之外事物的归圣停下了灵力的流转,合上了眼。

    这万虚目世间难得,在修习或作战之时极为有利。而在这数十万年来,也仅有他和璐遥拥有。

    可归圣对此竟毫不在意,反而像是用玄天镜一般地用它。

    "切,臭小子,攒了三百年的灵石不用,现在好不容易知道给人姑娘花钱了,结果还不让人知道。"

    “东家炸了厨房后”酒楼。

    小鹿儿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地看着桌上所剩无几的饭菜。

    而一旁小小的於猪也仰倒在桌上,撑着圆滚滚的肚子懒得动弹。

    她起先是看到这家酒楼名字取得极有意思才进来吃的,没想到一家看似乎平无奇的酒楼,饭菜竟能烧得这般好吃。

    "走吧,"小鹿儿把於猪抓进了袖子里,站起身对陆子寞说。

    这家酒楼的招牌打得响亮,可正门却设在了小巷子里。门口的巷子人烟稀少,支起的流动小摊也更少了。

    小鹿儿下了台阶,却突然闻到了一股酒香。这种酒香和她以往闻的都不大一样,好像带了某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毫无疑问的,这成功勾起了小鹿儿的馋虫。

    她侧过头一看,果然看到巷尾有一家卖酒的小摊贩。

    "诶,陆子寞,去那儿看看。"小鹿儿撞了撞陆子寞的肩膀。

    可陆子寞却皱起了眉。

    他突然想到还未成仙时师祖的警告。那时师祖同他说,在昆仑,有些修习不精的弟子想要走捷径,昆仑外峰也因此衍生出了一条黑暗产业。

    有一种酒,名为合欢酒,让人闻起来心神动荡,想要一尝甘霖,喝下后更是会让人浑身躁动,神魂颠倒,并会不自觉地与人和合双修,从而大幅提升修为。

    而正经修士,是不会选择依靠双修来提升修为的,这种行为在昆仑也是明令禁止的。

    陆子寞刚想拦住小鹿儿,不曾想她早已跑到了小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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