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翊焦急地在大厅中走来走去,他实在忍耐不住地坐了下来,对陆时寄说:“小叔叔,我们去报警吧。”
饶是陆时寄再怎么心大,此时也忧心忡忡。他看着窗外渐黑的夜色,眉头紧锁:“我现在去警局,你就在这里守着,看能不能等到他们回来。”
“好。小叔叔,等你到警局后我们电话联系。”
陆时寄起身拿着车钥匙,拍了拍陆景翊的肩膀,安慰他:“别太担心,有煦珩在,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陆景翊心中懊悔不已:“希望如此。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醉酥跟我一起来这里,我答应她的都没有做到,还把她弄丢了。”
“景翊,一定要振作起来。你去找南婶打听一下附近的状况,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时寄的话让陆景翊瞬间支棱起来,他们兵分两路,陆时寄到警局报案,陆景翊则来到南婶家里打听状况。
南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近些年来一直帮陆家照看着济海的洋房。
“如果这么久了还没回来,那恐怕是被拐上山了。济海周边群山环绕,有座山头就被匪徒占了去。”
陆景翊不曾听过济海这里竟然有匪,况且来济海的旅客一直都络绎不绝,并不像是知道有匪徒存在的样子。
他向南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南婶回答道:“这也是近几年突然有的,况且他占的山头离济海比较远,普通的旅客并不会从那里经过,自然也就有没遇到过。这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本地的人们都不愿意传出去,怕到时候影响了生意,所以外地来的人都不知晓这件事,也怪我没提前跟你们说,才让他们被拐了去。”
“南婶,你知道那座山在哪吗?”
南婶猜出来陆景翊想要做什么,连忙反对道:“小少爷,不行呀,那边危险,你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救不出他们的,到时候还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你不是说少爷去报案了吗?如果有警察帮忙,或许还会有些希望,所以还是等少爷回来再说吧。”
陆景翊着急地问:“那对于匪徒你还知道什么?现在都告诉我。”
“这就说来话长了,其实若不是被逼无奈,是没有人愿意上山做匪的……”
……
山寨外围燃烧着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色。被火把围绕的大院里,正摆置着十几桌酒席。
司遥举起一坛酒,将桌上的酒碗尽数倒满,然后分给在坐的其他三人。
他看着江煦珩他们:“今天晚上的第一碗酒,就由我来敬你们,希望你们在这里过得愉快。”
司遥当着众人的面,一口饮尽了这碗酒。之后他坐下来,拉着司颜对唐醉酥说:“酥酥,这是我妹妹司颜,你以后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跟她多说说话。”
唐醉酥看见司颜脸上的丝巾,一时之间也明白了什么,她向司颜投去了善意的目光,点头道:“好。”
司颜回应了她的眼神,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这里。她看着身旁坐着的江煦珩,脑子里不停回响着他今天所说的那些话。
现在的她还算是好人吗?
如果他知道大哥的计划,肯定是会恨她的吧。
司颜的内心无比纠结,她想要借酒来摆脱这种痛苦的心情,便不停地喝起了酒。
在酒桌上,唐醉酥表现得很喜欢这个地方,她好奇地追问着司遥关于这里的一切。
司遥的注意力都被她所吸引,他乐于回答她所有的疑问,也喜欢看到她在解惑之后脸上的欢喜。
宴席在不停地进行着,当桌面上的那坛酒即将倒空的时候,唐醉酥接收到了江煦珩的眼神。
她笑着站起来,对在场的人们说道:“今天站在这里,我想对在场的各位表示衷心的感谢。正是你们不遗余力的帮助,才让我们能够摆脱困境,谢谢大家。”
趁着唐醉酥说话的时候,江煦珩暗中将药瓶里的粉末撒到了地上放置的酒坛里,然后将这坛加了料的酒拿到饭桌上。
唐醉酥按照计划拿起那罐酒,给司遥他们的酒碗再次满上。
江煦珩也站起身,端起酒碗对所有人说:“这碗酒就当是我们敬各位的,感谢大家对我们施以援手。”
他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其他人便纷纷端上酒碗来回敬他。
如此周而复始的敬酒与回敬,许多人都醉得不轻。司遥借着酒意,逐渐向唐醉酥这边靠近,他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入怀中。
他亲昵地叫着她:“酥酥。”
看着他的眼睛,唐醉酥愣了愣。她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拉开,然后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你喝醉了,司遥。”
司遥想将她拉过来,但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淹没。
其他桌坐着的人看司遥竟然喝倒了,便踉跄着步子走过来,晃着司遥的身体道:“大哥,别睡呀,继续喝,正事还没办呢。”
江煦珩拖着男人的身子,把他拖回原位,对着在场的其他人道:“各位,时间不早了,宴席就结束吧,大家先回去休息。”
男孩从另一桌跑过来说:“遥哥还没发话呢,你说什么?”
江煦珩指着倒在桌子上的司遥,“他喝醉了,等他发话,你是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人们先离开,然后把这里收拾干净。”
男孩气鼓鼓地盯着他,“那你们呢?”
这里的你们,自然指的是他和唐醉酥。江煦珩就说:“我和她一会儿把这里收拾收拾,就也回去休息了……”
男孩的眼睛在唐醉酥和江煦珩身上不停来回看,“你们去哪休息?”
江煦珩随口答道:“今天的房间。”
男孩坚决地摇摇头:“不行,你要跟我一起睡。”
江煦珩没想到他如此难缠,只能答应道:“好,你先把这些人送回去。”
男孩留下一句:“我会盯着你们的,别想从这里离开。”
之后便招呼着尚有意识的人回到住处,又扶着昏睡的人把他们送回去。
见人们走得走,倒得倒,江煦珩便拉着唐醉酥跑到了马棚。
他们从棚里拉出来一匹马,两个人骑着马奔离了山寨。
男孩送人回来之后,发现那两个人竟然不见了。他到处找了找,依然找不到踪影。
他来到司遥身边,摇晃着司遥的胳膊:“遥哥醒一醒,你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醉了。”
“遥哥别睡了,他俩跑了。”
见司遥仍然没有任何动静,男孩便从井里捞了一桶水,倒在了司遥的脸上。他焦急地喊道:“遥哥,快点醒来呀。”
冰冷的井水将司遥泼得清醒过来,他拖着沉重的脑袋,终于睁开了双眼。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司遥突然笑了起来。
男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遥哥,压寨夫人和别的男人跑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司遥对着男孩安慰道:“小家伙,别担心,他们逃不掉的。”
他又看了眼昏睡的妹妹,对男孩叮嘱说:“把颜颜扶回房间,我现在去把你嫂子带回来。”
……
他们在下山途中,发现路前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好堵在了路中间,封锁了下山的路。
明明中午上山的时候还没有,看来是今天下午刚放的。
两个人从马上下来,打算再找一找别的出路。他们在树林中快步向前奔走,伴随着强劲的风声,唐醉酥恍然间听到了几声哨音。
接着,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得诡异起来,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唐醉酥拉紧江煦珩的衣角,有些害怕地说:“好像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江煦珩放缓脚步,带着她小心地向前移动。
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在前方逐渐显露出来,此时这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并不断地向他们逼近。
江煦珩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他转过身挡在她面前,将危险置于自己身后。
在濒临死亡之际,他想到了幼时短暂快乐的生活,想到了母亲后来凄惨的离世,也想到了自己多年来对父亲的埋怨……
而今夜过后,这些都将不复存在。
江煦珩的心中有了决断,他向唐醉酥交待道:“闭上眼睛,不要回头,一直往后走。”
唐醉酥留恋地看了最后他一眼,便按他所说的闭上双眼,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落,被隐没在地面的杂草里。她转过身向后面走去,离他越来越远。
江煦珩绝望地闭上眼睛,却感觉到有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原本应该离开的她,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
唐醉酥倔强地看着他:“要走一起走。”
江煦珩微微一怔,随后对着她笑了笑。
“好。”
后面的野狼离他们越来越近,唐醉酥拉着他不停地向前跑着。直到那匹野狼看不见了,他们得以停下来短暂歇息。
唐醉酥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野狼的踪影后,分析道:“这匹狼有些奇怪,它好像只是在吓唬我们。按理说,如果它真的想吃了我们,那我们是不可能跑过它的。”
“嗯。”江煦珩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他现在有别的问题更想问她:“你为什么会回来找我?”
唐醉酥看向他的眼睛,想到了他当时为了救她甘愿牺牲自己的眼神。正是他的那个眼神,给她内心带来了深深的震撼,让她不顾一切地走向他。
“那你为什么会愿意牺牲生命来救我?”
江煦珩看着她回答道:“当时无论是谁,我都会这样做。”
唐醉酥不明白,明明可以有别的选择,为什么他要以自己的牺牲来救别人……
事实证明,他们一起走也是可以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