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儿穿来的这家太穷了,真真是穷的揭不开锅。原身排行老九,故唤九儿,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没个姓氏,没取旁的赖名已是莫得大福气。前头没了四个,现下只剩大哥、一对胞胎二哥、三哥、五姐,接着就是她。亲爹也是个没本事的,惯会拿女人孩子撒气,饭都吃不饱,家里依旧鸡飞狗跳。也不知上头是哪个昏君当值,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县里剐一次,镇上又来一次,普通老百姓真真是没啥活路走。
一连几日,九儿肚里未进一粒米了,裤上的腰带紧了一圈又一圈,姣好的五官黯了几分,瓷白的肌肤也染上了一层蜡黄,饶是如此,家里的活儿也不得停,麻子割了一茬又一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最让林九儿难堪的并不是吃不饱饭的肚儿,也不是把人能累死的农活,而是一家七口人挤在一个又窄又硬的小炕上睡觉,磨牙打呼梦呓,一晚上跟开大会似的可热闹了,时不时还有些不堪入耳的呻吟,家里都穷成这样了,还生个不停。
林九儿被股汗臭味熏的睡不着,想起身出去透会气,就怕回来了连睡的位置都被二哥全占了去,只得捏着鼻子,宽慰自己道“睡吧睡吧,梦里啥都有。”
羊儿数了一只又一只,靠床的窗子投下的月光越来越亮,晒在眼上,痒痒的。林九儿这般还在熬着,床脚那边也不得闲,起初的那对造娃的现下换了一对,皆是隐忍的欲望与刺激,阵阵窸窣声克制又放荡。刚穿来的那晚把九儿惊去了魂,兄妹两竟能干出这般不伦之事,如今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就这么睁着眼到天亮。鸡儿还没叫,九儿赶紧起身穿好衣服,下了床,倒不是她有多勤快,只是穿来的第一天就尝到了脚踹心窝子的滋味儿,讨了打还得干活,还不如干活不讨打。
把家里收拾一番,又把鸡鸭喂了喂,每每看着这一只只鸡鸭,脑子里想着的净是“烤鸭、烧鸡、卤鸡、白灼鸡、老鸭汤…”光是看着口水都流了一地。家里的活儿干的差不多了,房里的人才一个跟一个的出来。大哥今年双十有三,因着家里太穷了,一直没说上媳妇,毕竟那小炕睡七个人都挤的慌。二哥、三哥年岁十五,两个模子一样,性子却是一静一动,天差地别。五姐过完年也到了及笈之岁,开年后不少媒人都来说亲,虽她面皮没九儿好看,但在村子里也是个细皮嫩肉的,比那些莽妇瞧着顺眼多了。
现下农事不多,家里几个男丁都去镇里讨了活计,囫囵喝了碗野菜汤,匆匆忙忙地去赶工,临走时,只跟九儿关系稍近的二哥朝着她宠溺地笑了笑,这笑虽再普通不过,但因着大哥和五姐那事儿,让九儿一阵反胃,本就饿着肚子,干呕半天也吐不出一物来。
本来就不喜九儿的五姐,见着她这动作便觉得矫情的慌:“呦儿,咱九妹不会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罢,一大早的怎还恶心起来了,哈哈哈……”
母亲听了这话眼皮抬了抬,没言语,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手里这些布要尽快赶出来,赶明儿就要交出去了,不然庞大娘一个子儿都不会给她。
九儿懒得搭理她,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挎着篮子就出了门。
“娘儿!你看她!她眼里都没我这个姐姐!”五姐气的跺起了脚,仗着大哥的“疼爱”,她在家里一贯恃宠而骄。
“行了!别烦我了,跟你妹儿一道去林子里,采点野菜果子来,再有几天官差又来收银子了,上个月的都欠着,这个月再不交,只怕咱家房顶都得被他们掀了去!”还未到天命年岁,母亲早已半头白发,韶华易逝,留的一副枯骨。
九儿最喜欢的就是现下的时节,寒露一过,天气虽渐凉,但白天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伴着时不时吹来的秋风,好似把人都给融化了。寂寥寂寥最是舒畅。采了一半,寻着个好位置,躺了下来,任留风儿吹着,正好补觉。
“好啊!你不好好干活,躲在这里睡大觉,我要回去告诉爹娘哥哥他们,看他们不扒了你的皮!”五姐好似抓住了她的错处,趾高气扬地俯视着她,朝她那美的不可方物的脸踹了一脚,真是暴殄天物。
突如其来的脸痛,让九儿瞬间清醒了,真是聒噪,晚上不让人睡,白天也不消停。揉了揉被踹的痛处,不慌不忙地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拿着篮子往远处走去。个骚货玩意儿,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
五姐看她这不屑的模样更来了气,三步并作两步,一下来了她身旁,扬起了手正要给她一巴掌,将将被她避了过去,一时失了重心,直直摔了下去。“哎哟儿,你这个蠢货!你要摔死我啊!”说着捂起了左腰。
看着她这出丑的模样,九儿脸上划过一丝轻微的笑意,转瞬即逝,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就是个被孤立的弱势,谁都能拿她撒气,若是跟五姐彻底撕破脸,只怕往后的日子更难过了。“五姐自个摔的,怎能赖到我头上来?”九儿一脸无辜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