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身而过的时候，眼睛红红，像小白兔的女孩还看了江雨煦和肖自熙两眼，而另一个高马尾女生则甩着头发走过。
走到一半，高马尾女生反应过来，伸出白皙的掌心，掌心朝上，问江雨煦要务工费。
江雨煦眉骨抬高，从衣服口袋中拿出轻薄的手机，用指纹打开。
这还是他自己的手机，哪里还有钱，连一顿十几块钱的炒面钱都付不起。
女孩的眼神微妙，等待着，意识到了什么，啐了一声，“没有钱的花架子。”
江雨煦没说什么，也没有拦下两个女孩。肖自熙则轻微压下嘴角，表露出不悦。
透过明亮洁净的窗户，江雨煦能看到黄绿色漂亮的树叶。
水晶吊灯高悬着，江雨煦的手机并没有关闭，他穷酸的状况和这漂亮辉煌的房子格格不入。
江爹可能已经畏罪潜逃。
还没等江雨煦感慨一会，王妈就匆忙找了上来。
“小煦啊，你看，这……”。
她用身上的白蓝围裙擦了擦手，似是觉得不好意思。王妈的手上没有任何的脏东西，她却反复擦了起来。
江雨煦放松了心情，看着为这个房子一直努力的女人，话语很温柔，“王妈，你走吧。”
窗外明亮的光芒撒在江雨煦的眼眸中，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唇齿微张，有所恳求地看着肖自熙。
即使这只是他的迷障，这里的人物有可能虚假，也有可能已经经历过这些事情，他还是想要干预一下。
肖自熙秒懂他的意思，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上挑的凤眼中多了愉悦，把钱从手机内转到王妈的账户。
“……到账……元。”
王妈的眼睛向下瞟过，脸上出现愧疚，哽咽着要江雨煦好好照顾自己，随后就下到了一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走出了她工作了十几年的房子。
江雨煦倚靠着大门，看着王妈小小的身影走到喷泉旁，消失在灿烂的阳光中，变成了小小的一个点。
高大的铁门外，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帮王妈拿过行李箱和塑料织袋，两人消失在了车里。
车启动，去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叮咚。
微信上传来消息。
“小煦，你和肖先生抓紧时间找房子吧，听说江家很快就要被法院收回拍卖了。阿姨希望你能好好的。”
这是条无名来信，只能接收，却不能向对方发消息。过了几分钟后，就消失在江雨煦的手机里。
天色更亮，此时已经快到了中午。太阳高高悬挂，却带不来一点温暖。静谧的空气中环境在悄悄改变。
江雨煦的手臂本来撑在大门上，挡住要走的肖自熙。
肖自熙还在，可这门却不见了。
慢慢扩散的黑雾笼罩在整个天地间，一层有一层，由透明朦胧转为彻彻底底的黑。
黑暗中，肖自熙捏住了江雨煦细瘦的腕骨。下一秒，只来走个过场的黑雾逐渐淡化，消散在空气中。
房子不见了，三层高，大窗户，豪华设计的独栋别墅连带着美好的喷泉一起消失。远方的树木仍然存在，江雨煦和肖自熙的位置并没有移动。
而回过头看，整个别墅往后退去，大门紧闭。
“法院查封，严禁破坏。”
江雨煦念出大门上白色封条的内容，肖自熙的声音跟紧，“这是被封了，住不了了。”
江雨煦侧过脸，浅栗色的头发在阳光的光芒下镀了层浅金，把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近乎透明。他眼下笑出卧蚕，声音懒散，“哦。”
“那怎么办，我们要住到哪里去？你现在拉住我的手腕是想做什么？”
他反应很迅速，低头看了眼就知道自己手指上的素戒已经消失。那个素戒是结婚戒指，很低调，完全不符合小世界的人设。
精细的玫瑰条纹缠绕在素戒上，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却是他和肖自熙两个人共同拥有的同款物品。
他的目光赤裸裸地滑过自己的手腕骨和无名指，眼里的钩子向肖自熙伸去。
江雨煦不当逃兵，也绝不做败者。
伶瘦的手腕被甩开。
肖自熙的声音比在玫瑰庄园时还要冷漠，那是极致的冷，“没什么。”
“切。”
“喂，猴子，我能去你们那里住几天吗？”
“喂……”
……
手机的电量已经变成红色，电话打给了手机中显示的狐朋狗友们。每个人都在推脱，江雨煦无处可去也不是很在意。
“没用的。”
没帮上一点忙，就会说些没用的话语。江雨煦看着善变的肖自熙，心中就莫名升起一团火气，这火烧得他维持不住体面，语气烦躁了起来。
“你又知道了，是吧？那你倒是想办法啊。”
“净说些没用的屁话。”
这里是江雨煦的迷障，可这里完全不按照江雨煦的想法改变，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江雨煦的脸颊气鼓鼓，走起路来。
“你其实不太了解你自己，你可以很轻松地飘过去。”
江雨煦心想，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人还好，但当阿飘，他一不会，二习惯不了。可他们现在是在繁华的市中心，裸眼望去，宋续家在眼角尽头的山那边。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两条腿需要走很远，普通人还真不一定能办到。
他没有搭理肖自熙，试图搬来黑豆当援兵。
“黑豆，你能想办法把我弄去宋续家里吗？”
胖猫看看不做声响，嘴唇抿紧，眼神中透露些淡淡厌烦世界的肖自熙，又看了看眼里都有光，期待它能拿出更好方案的江雨煦。
黑豆小腿一翘，干脆瘫倒在半空中。
［主人，只有肖自熙说的那个方法了。我还没有那种能力。］
……
淡淡的无语过后，江雨煦强打起精神，笑得让黑豆毛发都炸了起来，“好。”
黑豆：我立刻消失。
这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哦不，两个恶鬼。从梦境来看，江雨煦也是一个漠视生命的薄情鬼，还是个对活人都有点兴趣的饿死鬼。
他摆烂，声音中有着淡淡的疯感，“好，那我来请教大人，究竟该怎么飘过去呢？”
大人，肖自熙的眼皮经受不住轻颤了一下，语气平和了几分，“想想你看过的恐怖片，自己就是那只鬼，毫无目标，在世界游荡。”
“忽然，你对这世界里的人或事有了兴趣，你想要到他面前去。”
肖自熙还沉浸在江雨煦对他的称呼中，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用完就丢，肖自熙无奈，憋着一口气跟了上去。
*
郊外的别墅前。
绿荫遮盖了一片广阔的天地，榕树枝条疏密有致地纠缠到一起，像垂下来的粗藤条，降落在这一片土地。
平整的石头铺成一条路，通往简单大方的别墅。路旁每隔十米就有一盏小巧的灯，夜晚会发出暖黄色的光芒。
一层墙体很少，大块的透明玻璃镶嵌在其中，内里的景色一览无余。而二层却是拉上了轻薄的灰色窗帘，却很好遮挡了楼内的景色。
看样子人不在一楼。
江雨煦从没关上的两人高弧形花纹铁门走进，一路长驱直入走到一楼内。
脚已经踏上了楼梯，他蓦然想起，只知道宋续的家在这里，却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别人。这样似乎不太礼貌。
他放下脚，转身想走，却看到了一楼客厅茶几下的柔软米黄色地毯，上面有一滴微小的血迹，已经干涸。
宋续可能不是好人的想法在脑海中短暂消失，他跑得很快，噔噔噔跑上了二楼。二楼没什么血迹，但也没有他想找的人。
他脚步不停地跑上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一丝血的腥气却从身后传来。
他的手一紧，肘部暗自蓄力，往身后猛烈撞击。
手肘碰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江雨煦拧过身子来看。
“啊！好疼!”
来人捂着鼻子，脸向上扬起。江雨煦能看到他的下颌略微圆润的线条。江雨煦的眼睛亮了起来，赶紧扶住了宋续。
他还没来得及问宋续怎么在他的身后，宋续就已经用水汪汪的眼睛谴责他，“雨煦! 你干嘛，你弄疼我了！”
那个爱撒娇的宋续活灵活现出现在江雨煦的面前。他的脑海中两个宋续不停闪现，一个是柔弱有小脾气的可爱男大，另外一个则是吃人肉恨不得把骨头都舔舔的恶魔。
梦境与现实交织，他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还是宋续的一连串逼问让他有了反应。
“我看你家没有关门我就进来了，你受伤了吗？我看地毯上有血迹。”
听完宋续的解释，江雨煦才知道原来宋续的父母都去国外开展业务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宋续也同意江雨煦在这里借住，说他很想联系江雨煦，却一直没找到机会，来到这里很害怕之类的话。
他用口袋里的纸巾捂住流下来的鼻血，招呼着江雨煦来楼下吃点东西，“雨煦，你也太惨了吧。快来二楼吃点东西。”
江雨煦的手撑在冰凉的墙面上，他看着墙面上挂着的风水画，迈开脚，边说话边向上走，“你住在三楼是吗？不急，我想看看你生活得怎么样。”
宋续在江雨煦的背后，脚步也跟着迈了几个台阶，速度较快，用空闲的右手拉上了江雨煦的手臂，“哎呀，我不住三楼，我住在二楼。雨煦! 你看我的鼻子都这样了，要不你去我的房间帮我包扎一下吧？”
不知道是不是纸巾没包裹严实，鼻血流到了宋续的衣服上，看着挺吓人。
江雨煦试图挣开这手，却感受到宋续手上的力气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