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哥哥
通过一些不是那么合法的途径,张生查明了第二具尸体,也就是郑莲的身份。再稍加打听,他便得知了郑莲生前在医院与医生产生纠纷的事。他终于难得地聪明了一回,打听了那个受伤的医生的名字:李熠。
他想亲自去人民医院走一趟,见见那个叫李熠的医生。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怀疑李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而是他想打探更多关于郑莲的消息。
新婚燕尔,他既要上班又要陪伴老婆,好不容易才抽出一个周内的时间前往人民医院。他在窗口挂号时,才得知李熠已经辞职了。他以为自己运气不好,没想到窗口的工作人员却又说道:“李医生今天在院里,你去找找吧。”
于是他又感觉自己被老天眷顾了。他打听到李熠来医院找院长办事,他便找到从院长室下楼必经的一个楼道口,手拿一本在自助机器上刚刚购买的新病历等候在此处,准备假装和李医生来一场偶遇。
没多久,一双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出现在他眼前。他抬头看去,看见身穿西装一副精英人士的男人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顿时感到一阵晕眩和茫然。
李熠也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地遇见他,但他也在心里演练过这样被他撞见的场景。于是他也挑眉,作出一副惊讶模样。
两人齐齐开口问道:“你是……?”
张生在这个时候反应异常的敏锐,他几乎是立刻想起,张德成和徐香在自己小时候说,他有一个哥哥生病去世了。如果两人不是单纯长得相似,那么……
张生连忙问道:“你小时候出生在哪里?有没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李熠是你的本名吗?”
李熠装作沉思片刻后回答道:“我不记得我小时候的事了,我在福利院长大,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欣喜之情压过了其它所有的感情,张生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怀疑你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我们可以去验一下DNA吗?”
李熠便也装作欣喜的模样说道:“是吗?我也觉得我们长得很像。这样吧,我们明天上午就去验一下DNA。对了,你来医院是来看病的吗?”
张生顿了一下,撒谎道:“我肚子有点痛,来看看是不是肠胃有问题,现在已经好多了。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明天怎么找你?”
李熠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微信,并叮嘱他明天上午十点直接在检测中心见面。
望着张生欲言又止的神情,本想打发他离开的李熠临时改变了心意,决定戏弄一下这个傻弟弟,于是他主动邀请他一起吃饭。
李熠故意带他去了一家人均几百的西餐厅。在踏进餐厅的那一刻,张生脸上流露出明显的退缩和怯懦神色,但他最终走了进去,跟着李熠在餐桌边坐下来。
张生正在心里暗自揣测这顿饭自己要花多少钱时,李熠已经从容地开口:“这顿我请你吧,也算我们有缘分。”
“这怎么好意思……”张生嗫嚅道。
等看到李熠点了鹅肝之后,张生便不再说话了。饭桌上,李熠问了关于张生的许多事,但对自己的生活只寥寥提及几句,张生也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只把自己过往的生活经历撒豆子似的全交代出来,省略了自己生病的事不提,他目前还不想让李熠知道这件事,他怕他会因此而看不起他。
菜端上来之后,张生对着牛排和刀叉无从下手,李熠贴心地主动帮他切好牛排,又传授他用餐礼仪,张生十分感激,可惜菜并不符合他的口味,他不习惯那些奇怪的香料味道,和根本吃不饱的分量。
吃完饭后,李熠主动买了单,并提出开车送他回家,张生拒绝了,他不想让李熠知道他现在住在女方家里,房子车子都没有,显得自己很落魄。
李熠便开车把他送到公交车站,站在路边笑眯眯挥手目送他上了车。
这天晚上,张生又失眠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情绪激动而失眠过,他一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在平静的状态,但是只要一想到李医生很有可能就是他并没有病死只是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他就很难保持平静的心态。
如果DNA检查出来他们真的是亲兄弟的话,他从此就在世界上多了一个至亲的亲人,这对他是人生中最难求的事。
DNA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出李熠的意料,也正在张生的期待之中——他们是亲兄弟。张生下意识想要跟谁分享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想到的人竟然是王英。张德成已故,徐香又有老年痴呆症,跟他们分享这件事已经并没有太大意义,何况张生也并不想揣测他们当年是故意遗弃了李熠还是照顾不周致使他走失。
“哥,我带你回家见见我老婆吧。”确定了两人关系之后,张生主动开口说道。
李熠含笑答应,开车跟着导航驶向王英家。在路上,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自己曾经去献血,查出血型是O型血,并询问张生的血型。
张生突然想起,以张德成和徐香的血型,是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的。这是小学就学过的知识,如果李熠当真是O型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兄弟俩并不是张德成和徐香的孩子。
如果他们俩不是张德成徐香的孩子,逻辑上反而说得通了——为什么李熠只是失踪了却被两人轻描淡写说成病死了,为什么夫妻俩对张生从小到大都不疼爱,为什么张生和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
李熠目视前方,静静等候张生主动说出那个可能的答案。
张生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哥,我怀疑咱俩小时候是被拐卖过的。”
“是吗?我不知道,你想找到我们的亲生父母吗?”李熠反问道。
在李熠因为年纪小而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的那些年,他是多么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啊,可是对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现在他过得很好,他已经不再期待谁来拯救他的人生,也无所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怎样的人,但是能看到张生在亲情里挣扎痛苦,一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吧。
张生说:“我想找到他们,有什么办法吗?”
李熠说:“去派出所对比基因库录入的数据就行。”
张生问:“哥,你可以陪我去吗?”
李熠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