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一路上吹吹打打,恨不得让整个京城都能见识到这场极尽奢华的婚礼,直到入了夜,才算结束这一天的喧闹。
白聆祤的新娘子,拜过天地后就一直在新房待着,慕容景历倒是想早些回去,奈何一群兄弟非要拉着不让走。
秋水作为白聆祤的陪嫁丫鬟一起跟了过来,今日一大早就开始梳妆打扮,都没来得及吃东西,秋水悄悄溜到厨房拿了一盘点心给白聆祤。
她刚推开门,就看到白聆祤摘掉了头上红盖头,坐在桌边悠闲的喝着茶水。
“小姐!”秋水吓得反手把门合上,生怕被别人看到这一幕,“您怎么把盖头摘下来了,这可是要等太子殿下来摘的。”
秋水着急忙慌的要替她把红盖头盖上,却被白聆祤抬手制止,“他还不知要多久才回来,难不成我还要一直枯坐着等他不成?”
白聆祤捻起一块秋水拿回来的点心,不慎在意的开口:“等他回来我再盖上就好了。”
“小姐。”秋水充满无奈的看着她,好歹是一辈子就一次的婚礼,小姐怎么如此不上心。
白聆祤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吃完一块点心,慢悠悠的用手帕擦拭着手指,看了一眼身旁的秋水,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秋水闻言,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满脸纠结的看着白聆祤,“小姐,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准备好了,就尽快安排入府。”白聆祤没有回答秋水的话,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
“是。”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慕容景历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看到白聆祤时,两条剑眉狠狠皱成一团。
“殿下。”秋水上前想要扶他,却见慕容景历抬手挥了挥,示意她退下。
秋水先是看了白聆祤一眼,见她点头示意后才从房间退了出去,并且贴心的把门从外面合上。
“怎么把盖头掀了?”慕容景历摇摇晃晃的走到白聆祤身边,拿起被她随手丢到一旁的红盖头,语气似有不悦。
他刚一靠近,白聆祤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下意识用手帕掩住口鼻,小声解释道:“盖着有点闷,就摘下来透透气。”
慕容景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用两只手展开那个大红的盖头,重新盖回到白聆祤头上,而后又摸索着去找什么东西,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要,要我,我来掀,掀才行。”
视线骤然被一片红色笼罩,白聆祤依旧安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丝毫不担心喝醉的慕容景历会不会对她做什么。
慕容景历找了半天才找到了用来挑盖头的一杆秤,脚步不稳的回到白聆祤身边,小心翼翼的挑起盖头一角,在看到白聆祤堪堪露出的白皙的下巴时,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
“娘子,好漂亮……”
慕容景历呆愣愣的看着红盖头下那张足以祸国殃民的脸蛋,缓缓凑上前去,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香香软软的。
他本来是想亲嘴的,但白聆祤拿着手绢的手一直挡在唇边,这才改亲的脸蛋。
白聆祤忍受不了他身上扑面而来的酒气,抬手轻轻推了他一把,说:“殿下醉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醒酒汤。”
“不!”慕容景历一脸严肃的开口:“我没醉,我就只喝了一点点的酒,才没有醉呢,我可是千杯不醉!”
“是,殿下没醉,是聆儿口渴了,想叫人送些茶水过来。”白聆祤温声哄着他,她才不会跟一个醉鬼讲道理。
谁知刚起身,慕容景历忽然一把抱住她,手臂死死扣在她腰间,下巴抵在她肩头,含糊不清的开口:“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你一次都没有叫过。”慕容景历语气好似十分委屈。
“景历?”为了安抚这个醉鬼,白聆祤小声试探着开口。
“诶!”慕容景历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而后像只大型犬类一样用脑袋蹭着白聆祤的脖颈,痴缠道:“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景历。”
这一句明显比刚才那句要从容的多,也不再那么生涩。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慕容景历心满意足的抱着白聆祤,深深洗了一口她身上的淡淡的药草香气。
“时辰不早了,殿,景历是不是该休息了?”慕容景历抱的太紧了,白聆祤挣脱不开,只好委婉提议道。
“对哦,”慕容景历好似才刚刚想起来,一把抱起白聆祤,大步往床的方向走去,“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白聆祤被他动作轻柔的放到床上,见他准备解自己的腰带,白聆祤握住他的手,说:“错了。”
“什么错了?”慕容景历虽然心急,却还是停下了动作。
“顺序错了,”白聆祤抬手指了指头上的凤冠,轻柔一笑,道:“烦请景历,帮我把这个取下来。”
慕容景历早就被她一口一个‘景历’迷的不知东西南北,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就想拔掉她头上的发簪,但发簪和发丝纠缠在一起,好似也没那么容易取下来。
“嘶!”白聆祤突然痛呼出声,眼圈泛红的盯着慕容景历,可怜兮兮道:“轻点,我怕痛。”
“好,我,我轻点。”
虽然慕容景历没觉得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可见到白聆祤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太粗鲁了,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她今日大婚,头上戴满了各种名贵的金簪,步摇,简直像是在头顶堆了一座违章建筑,压得白聆祤脖子都酸了。
觉得麻烦的也不止是她,慕容景历拆这堆违章建筑都拆了大半个时辰,等拆完,白聆祤默默打了个哈欠。
“景历,我困了。”
“那便,那便休息吧。”
拆违章建筑拆了太久,慕容景历酒都醒了大半,本想着继续他的洞房花烛,但外头都已经夜半三更了,白聆祤更是困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她今日都累了一天了,慕容景历哪还舍得折腾她。
罢了,就让她早些休息吧,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白聆祤脱掉鞋子,默默躺到最里面,把外面的一半床留给慕容景历。
慕容景历脱掉外衣,刚躺倒床上,下一秒又猛地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瞧,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
再看了一眼白聆祤,她倒是聪明,挤在床边上的角落里,完全没被硌到。
见她已经睡着,慕容景历也不愿再吵醒她,只好任劳任怨的清理掉床上的东西,重新躺回到床上,伸上手臂,把人捞到自己怀里。
虽然别的事情不能做,但就这样把人抱在怀里,也是很不错的。
次日一早,白聆祤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人,一直在门外守着的秋水听见动静,在门外问了一句:“小姐,您起了吗?”
“进来吧。”
得到命令后,秋水这才进屋替白聆祤梳洗,她不喜欢太多人伺候,便只有秋水一个人进来,其他人都在门外候着。
“殿下呢?”
“在院子里练武呢,殿下还特意嘱咐奴婢,让小姐好好休息,莫要吵到您了。”秋水一边替白聆祤梳头发,一边喜滋滋的开口。
殿下如此重视他们小姐,这可是好事。
白聆祤把玩着一缕垂到胸前的乌黑长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扶桑却在这时突然推门闯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进来后上下打量白聆祤一番,怒气冲冲的打开手里提着的盒子,把里面的东西重重放在白聆祤面前。
“这是什么?”白聆祤看着面前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忍不住皱着皱鼻子。
“避子汤。”扶桑没好气的开口。
“我不需要。”白聆祤十分嫌弃的移开视线,不紧不慢的开口:“若是有助孕的汤药,倒是可以熬上几碗。”
扶桑一听她这话,瞬间急了,往日淡漠出尘的形象早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的身体,根本无法孕育孩子,一旦怀孕,你和孩子都活不了。”
没有人比扶桑更清楚白聆祤的身体状况,她如今虽然看似和正常人无疑,实则内里亏空,且身上的毒素还在不断蔓延。
正是因为清楚这些,扶桑才一大早就急匆匆的来给她送避子汤。
白聆祤偏头看向他,眼中带着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激动。
扶桑避开她的视线,弱弱解释道:“药方我做了更改,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任何影响,等我治好你之后,一样能和寻常女子一般怀孕生子。”
她才刚刚嫁人,心急想要为夫君开枝散叶也是正常的,但现在不行,再等等,再等等,扶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可谁知,白聆祤听完后,忽然低声笑了出来,“多谢你如此挂心于我,不过扶桑,我要助孕的汤药,并非是给我自己喝。”
要知道,在这世上,白聆祤最看重的,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