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人机

    夏兰每天已经习惯在院子里随机刷新一个五条悟了。自从五条悟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就会完全崩掉藤原少爷人设,三天两头地跑到月城家。

    奇怪的是,五条悟来得时间越多,夏兰发现自己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长变多了。以前可能半夜会莫名其妙爬起来写信,呃,写情书,现在不会。以前见到“藤原”会讲一两个小时的少女心事,现在有进步,只会讲半个小时。

    “藤原少爷,我好喜欢您,我·····”

    五条悟嘴里叼着大福,一直在忍笑:“月城小姐?老子······在下一直在听哦。”

    夏兰:“悟,是我。”

    五条悟:“今天的告白程序终于结束啦,恭喜哟。”

    只是他的表情是看不出恭喜的,估计是把自己的人机行为当成乐子了。夏兰叹气连连。

    晚上时,夏兰刚闭上眼,就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之后就完全失去了所有意识。

    夏兰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是飘在半空中的灵体状态,夏兰试图呼唤0902,但自从进入幻境之后,0902就挂机怎么喊都不理。看来幻境还没有结束。

    夏兰被一股无形的牵引力拖动,视线中出现几个人,两个小孩,两个大人。

    一个身材微胖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先开口:“在下恭候多时。”

    另一个年轻女人说:“是我们来晚了。”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身边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女孩推向前,说:“雪奈,还不快和藤原少爷问好?”

    缩小版的月城小姐诚惶诚恐:“少爷好。”

    夏兰又看着素未谋面的藤原少爷,黑发蓝眼气质冷峻,小小年纪就不像好接触的样子。

    藤原少爷微微点头:“你好,我是藤原御也。”

    “御也少爷,以后雪奈就要打扰您了。”女人说道。

    藤原御也:“请您放心。”

    夏兰就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着月城雪奈和藤原御也的故事。

    他们勉强算是幼驯染,还是娃娃亲的未婚夫妻。月城雪奈一开始很畏惧冷脸的藤原御也,平时也是像陈设品一样没有存在感,很难想象几年后她那个话多劲儿。

    月城雪奈谨记家中教诲,不能做失礼的行为,总是默默跟在藤原御也身边,两个人几乎不交流,月城雪奈自始至终没有看他,而是看他的影子。

    可是旁观的夏兰清楚地看到,藤原御也总是低头,用余光确认着月城雪奈的存在。

    第一次关系破冰,夏兰记得是两个小孩十二岁时一起吃下午茶,月城拿起一个蛋挞递给藤原。在堪称华丽的后花园,花香和甜品的香气交织,情感变得有了气味。

    藤原少爷国中时期给月城小姐送过一个胸针,在藤原家的后院,落英缤纷,树影婆娑,满地的樱花瓣铺开一幅年少心绪的画卷。少年捧着一手的樱花花瓣,少女伸手去拨开,精美的胸针藏在最底下。

    夏兰坐在树杈上拼命摇树,生怕花瓣不够。

    夏兰听见头顶的树杈传来骚动,她还没反应过来,被一个重物砸中。

    “喵喵喵!!!”

    夏兰被一只白猫砸得眼冒金星,她双手抓住罪魁祸首,定睛一看。好了,蓝眼睛,疑似她消失的同期。

    “悟?是你吗?”夏兰迟疑地问。

    “喵!”五条咪抬起一只前爪,示意是自己,夏兰刚舒一口气,下一秒五条咪就整个猫朝夏兰脸上扑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喵喵喵”,听起来非常焦急。

    “悟,不要踩我的脸······”夏兰试图把猫从自己的脸上“撕”下来,但是无济于事,“悟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好了,不要再乱动了。”

    夏兰越是想叫五条咪安静,越是适得其反。夏兰只能任由五条咪焦急又羞恼地在自己肩膀上,头上作乱。

    “悟,别急,这里时间线过得很快。”夏兰折下一枝樱花,轻轻扫了扫五条咪的鼻子。

    “喵!”

    夏兰在樱花树上看着日落月升,春夏秋冬,脖子上是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硬要挂着的白色猫条。

    夏兰看着月城和藤原上了高中,夏兰给看急了,居然还没有表白。夏兰有时候会怀疑,这对幼驯染真的是相互喜欢的吗?

    可是看到月城因思乡而在檐下枯坐一晚,藤原无言相陪;以及月城跟着藤原一起在巫女面前跪坐祈福时,夏兰心底涌上一丝复杂。

    巫女拿着御守告诉他们谁先睁开眼的话,福气会跑走被吸掉。

    他们下一秒就对视了,不管巫女额角青筋暴起,二人看着对方微笑。一个眼眸含笑。一个星星眼。

    真是······真是奇怪的爱啊。夏兰想。

    五条咪被夏兰紧紧箍在怀里:“悟,我感觉快要结束了。”

    可能是在神明面前做了大不敬的事情,月城和藤原没有得到神的祝福。

    藤原少爷在高三毕业那年因为意外身亡。

    当时夏兰还在和五条咪互相拉扯,被车创飞的男主叫夏兰和五条咪双双傻眼。

    天旋地转,夏兰再次感到一阵吸力,再睁眼时,她变回了16岁的月城小姐。

    面前是长着五条悟脸的藤原少爷。

    夏兰不受控制地开口:“御也少爷。”

    对面的人语气温柔:“近来是心情不好吗?这样吧,能告诉我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解决的吗?”

    夏兰:???五条悟盗号被封了?

    “一点点不好。御也总是很忙,不过我会陪着你的。”夏兰听见自己开口。

    夏兰敏锐地发现,第二次上身月城小姐和第一次的差异,感觉两次的月城小姐性格差异很大,明明是一个年龄?难道说是有两个不同的世界?

    “抱歉,是我不好。”

    “你家里人说打算取消婚约······我想知道······你······”

    夏兰感觉自己的双手被捧起。

    “不会取消,因为你是我唯一认定的人。”藤原少爷像是触发什么关键词一样,否定了月城的话。

    夏兰感受到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那是那时候月城小姐欢喜的证明。

    “要相信我的喜欢······”

    幻境再度变化。

    夏兰的怀里刷新一只五条咪,她抱着五条咪看完藤原少爷葬礼的全程。

    月城小姐在那之后变得很憔悴,经常在晚上在藤原少爷站过的檐下发呆,骤雨或是新雪,都不能让月城小姐动容,她傻傻地站着,等待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夏兰担心的点是,月城小姐从头至尾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化作柳絮随爱人离开。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

    藤原少爷他家先代是有咒术师血脉的,他死时因为执念过重,直接从人变成了诅咒,缠绕在月城小姐身边。

    那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月城小姐性格ooc,是因为一开始穿的是藤原眼里的记忆······

    一人一诅咒本来前几年都相安无事,直到月城小姐大学毕业要和男朋友闪婚,死去的藤原少爷不淡定了。

    夏兰:好恐怖,死了也要纠缠······夏兰想到一个有点好笑的假设,藤原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月城雪奈谈恋爱时他没触发狂暴点,要结婚了,就触发了。

    “净。”夏兰让五条咪趴在自己头上,合掌施咒。

    幻境轰然倒塌,头上的五条咪化作一道蓝光落地,变回人身。

    “憋死老子了。”五条悟抱怨。

    五条悟:“乖乖出来受死,不然被老子抓到,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

    夏兰伸出食指,随时准备召唤穷奇。

    一个浑身浴血,没有五官,形状已经很接近人形的咒灵出现。

    夏兰:“藤原少爷,死后哪管生前事,你还是安心离开吧。”

    五条悟:“你和他废话做什么,老子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和他清算害老子变成猫的账!”

    “我不甘心······”藤原没有五官的脸上流出汩汩血泪。

    夏兰低声和五条悟说:“他还是活着的时候好一点。”

    五条悟立刻点头,两个人就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藤原少爷:······尊重一下死者。

    “咳--”夏兰一拍五条悟,两个人停下对话,都看向藤原。

    夏兰好言相劝:“你现在是破坏了月城小姐的幸福,她会难过的。”

    悬殊的家世,沉默的两人。都怪樱花树不会说话,不能替他们告白。

    可是明明从来没有明确表达心意,却处处都是爱意的证据。

    藤原在思考夏兰的话,他并不是不知道雪奈的结婚对象,那是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热情似火的人,雪奈很开心······

    五条悟:“想好没?再不祓除你,你的小青梅可就活不下去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可以抵御诅咒的能力。”

    藤原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已经伤害到自己的爱人,曾经的爱人。

    他的声音很悲戚:“请祓除我,救雪奈。都是我的错。”

    真的是一个话少但是没有废话的人,而且自始至终都算得上温柔,不可否认他现在给他心爱的雪奈带来了伤害,可是不能因为仅此一次的伤害就否认他生前做过的事。

    夏兰在幻境中感受到,年少时的雪奈和御也心中近乎虔诚的爱,再也没有别人了,也再也没有彼此了。

    0902诈尸强势归来:“引用27岁五条悟说过的话‘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18岁的月城雪奈倚靠着回廊的柱子,再也没有等到藤原御也。

    12岁的藤原御也抬头,见到了樱花树下的月城雪奈。

    “你所在之处,是我不得不思念的海角天涯。”--简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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