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箬默认似的点点头，“早就感觉到了。”

    在柳瘐的视角下，是诡异的森林，但在戚箬的视角下却是温馨的小镇，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你小心点。”只听戚箬说完，迎面吹来一阵微风，奇怪的是，这风不仅仅是柔和，还带着一丝丝香气。

    “卧槽，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戚箬回过头，就看见柳瘐不停地扇着面前那一块空气。

    “怎么了。”戚箬伸出手，在柳瘐面前晃了晃，柳瘐愣了愣，随后一脸懵地看向戚箬，“奇怪，刚刚都还在，怎么你一碰就消失了？”

    “什么东西消失了？”戚箬也一脸懵地摊摊手，“我咋了？”

    “刚刚有一阵紫色妖风吹过来，大的很，香味简直能熏死人，大晚上的，想吓死谁？”柳瘐一副要把它千刀万剐的表情，“我怎么扇都扇不走，你一碰它就散了。”

    “我这边的是微风。”戚箬说道。“凭什么！这妖偏心！”柳瘐深吸一口气，把头偏向一边。

    “在那里！”柳瘐瞳孔骤缩，又看见那道紫色妖风，那妖风像是能听懂话似的，向柳瘐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戚箬抽出剑，冲柳瘐指的地方刺去。

    紫色妖风炸开，扑到两人脸上，柳瘐下意识用手挡住，但睁开眼，只是一片混沌。

    戚箬紧蹙眉心，那妖风风力很大，但香味并没有柳瘐说道那么浓，戚箬的头发被吹地飘在身后，每根发丝仿佛都在抗议。

    直到那妖风逐渐散去，眼前景象也变得清晰，不再是那个清冷无人的小镇，这个小镇住着很多人，有青山，有流水，简直可以说是人间仙境。

    “哥哥，你跑慢点。”一个女孩追着男孩跑，只因为男孩手上有一个彩色风车。

    “就不给，你自己来拿啊。”男孩高举拿着风车的手，努力不让女孩拿到。

    两人嬉笑打闹地跑过戚箬的身边，那女孩跑着，大抵是因为跑得太快，没看清脚下，跑到戚箬身边时磕到一块高一点的石阶，向前跌去。戚箬伸出手，想要接住那个女孩，接触的一刹那，她的手却穿过女孩的身体。

    画面一闪，摔在地上的女孩变成了一位姑娘，晴朗的天气也变得阴暗，一阵雷鸣过后，旋即下起小雨。

    “贱人，真是不守妇道，丢了我们老杜家的人。”随着雷鸣，又传来一道强压怒火的声音。

    雨下得大了，戚箬伸出手，想试试能不能接住雨点，雨点却直直落了下去，天色昏暗，配着闪电雨点，朦朦胧胧，又显得狰狞可怖。

    姑娘的衣服被雨点打湿，紧紧贴着肌肤，头发也披散着，贴着脸颊。水珠停留在发尖上，久久不肯落下，简直凌乱不堪。

    说话的人是一位衣着华丽的老夫人，仪态端庄，旁边有一位撑伞的婢女，低着头，老夫人连头都没有低，居高临下地看着姑娘。

    “娘，下雨了当心感染风寒，快回去吧。”未见人影便传来人声，男人从一边打伞跑到老夫人身边，“你管她干啥，未婚先孕的贱蹄子。”戚箬推测，这人应该是先前拿彩色风车的男孩。

    姑娘眼前被雨水模糊视野，看不清来人是谁，她费力睁开眼，脸上却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脸被打得偏向一边，“杜乔，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老李家的人。”老夫人声音从头顶传来，姑娘好不容易看清面前众人，打她的人是自己的哥哥。

    她自知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家人不会原谅她，乡亲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朝老夫人一拜，又跌跌撞撞向身后走去，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也未曾回头，她不敢去看老夫人的表情，脸上也不知道是雨还是泪，热乎乎却又冷冰冰。

    画面开裂，像镜子一样碎了，戚箬恍惚一阵，似是想到什么，眼神变得意味不明。她身处一片白色的地方，无边无际，望不到头。伸手拉了拉身边，却拉了个空，柳瘐呢？！戚箬才意识到柳瘐压根不在自己身边，那她会在那里？

    远方飘来一个紫色泡泡，飘到戚箬面前，可泡泡倒映出的人却是柳瘐的脸。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下那个泡泡，猛然间，泡泡炸开，里面涌出紫色烟雾，扑面而来，包裹住整个人。

    戚箬扇扇面前的烟雾，不一会儿烟雾散去，眼前又呈现出新的情景，是先前那个没有尽头的小巷。

    不同的是，先前那条小巷冷冷清清，透着一丝诡异；但这条小巷热闹非凡，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简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小巷很窄，人又很多，戚箬漫无目的地走着，右肩被个匆匆忙忙的人撞偏，戚箬愣在原地，周边的人依旧人来人往，她杵在那儿，就跟个木头一样。她轻轻摩挲手指，心存疑惑，她的身体变实了。

    戚箬随着人群走了一阵，又见到一张有印象的面孔，好像是小镇里那个叫杜乔的姑娘，她与以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上次见到的她衣着华丽，虽然正在被逐出家门，但丝毫不难看出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现在的她神情多了一丝疲惫，虽然化了妆，但还是能隐隐看出眼下的淤青，穿着朴素的麻衣，小腹微微隆起，正在不远处卖香粉。

    杜乔四处望了望，和戚箬对视的刹那，肉眼可见的高兴，“戚箬，你来了，快快快来。”杜乔朝她招招手，戚箬心中疑惑更甚，这……还给她安排个身份？

    她慢悠悠地走过去，杜乔热情地招待她，但戚箬无暇顾及，四处张望着，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柳瘐，随便应付了几下。

    天色渐暗，小贩纷纷收摊，戚箬不禁有点失望，和杜乔道别后，戚箬藏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知道，要是不平息怨气，她是出不去的。

    杜乔收好小摊后，向着小巷尽头走去，戚箬悄悄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跟踪了多久，她跟着杜乔来到一个看起来就很穷的屋子里。

    “王凡，我回来了。”杜乔冲着屋内喊了一身，不久，从屋里出来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啊。”杜乔闻到这股浓浓的酒气，捂住鼻子，“这样对身体不好。”

    男人面露不耐，“少管我。今天卖了多少钱？”“三十二文。”杜乔回答道。“才这么点，连我买酒的钱都不够。”男人强压怒火说道。

    杜乔有点委屈，“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忘记你怎么对我说的吗？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会娶我的。”

    男人愈发不耐烦，又有些自嘲：“娶你？真是有意思，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当年接近你就是为了你的钱。”男人来到杜乔面前，伸手推了她一把，“结果呢，你却和你家断绝了关系，没钱你跟我谈什么爱？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别一直拿以前当现在。”

    杜乔先是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男人的话语就如同一把利刃，刺入杜乔的心口，她冷笑两声，“你以为我和我家断绝关系是为了什么……”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她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你以为你是谁，还以为自己是杜家那个小姐吗？敢这么和我说话，自己不受妇道，还来怪我。”

    戚箬有点看不下去，虽然本知不该过多干涉别人因果，但这是个人都看不下去吧，她双手紧握，正在犹豫之时，身后却传来柳瘐的声音：“阿箬。”

    戚箬毫无防备地转过身，却什么都没看到，几乎是一瞬间，她头痛欲裂，一阵耳鸣过后，戚箬睁开眼，又换了一个场景，这次是在一个湖边。湖边有一个瘦弱的女人，正欲向湖里走去，来不及反应，戚箬下意识冲过去拉住女人的手腕，女人回过头来，看着来人，戚箬身体一震，又下意识抽回手——杜乔。

    她冲着戚箬露出一个笑，但她此时早已泪流满面，身上新添许多伤痕，只穿了一身雪白的纱衣，衣角还沾了一些淤泥，头发乱散着，比被逐出家门时的样子还要狼狈。她苦笑两声，夕阳打在两人的脸上，显得异常柔和。杜乔偏头看向夕阳，笑着赞叹：“你看，这夕阳多美啊。”她脸上带着泪痕，现在又笑着，显得非常难看。

    戚箬上前，再次拉起杜乔的手腕，“活着不好吗？”

    杜乔回过头，面上依然带着笑，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滚烫的泪珠落到戚箬拉着自己的手上，她还是笑着，笑中多了一丝释然，她缓缓开口：“阿箬，你要记住，一定不要爱上任何一个人。”

    戚箬知道，再多的劝告也是无用功，松手，呆呆地看着杜乔，任由杜乔走进冰冷的湖水里，裙下流出大片红色……

    *-

    柳瘐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有什么东西，而且戚箬也不见了，不禁有些担忧，得快点找到出口，也不知道戚箬怎么样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她停下脚步，心跳加速，她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怕黑的话还是有点的，尤其是这种四周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探不到的地方。

    她的心越跳越快，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她捂住心口，继续深呼吸，可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了她此时的心情。她不敢再往前，倒吸一口凉气，却莫名想到戚箬，她的心跳地愈发快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由自主地轻声呢喃：“阿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