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中午,连云巷。
刚下课的殷疏月急匆匆走进巷子,来到一间破旧的房子前,快递盒子静静放在门口。
奶奶去世三年了,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人寄快递过来?
殷疏月拿起盒子晃晃,里面东西发出“咚咚”的响声,疑惑看着盒子上的面单,寄件人殷乐,收件人殷乐。
奶奶寄的?
殷疏月糊涂地看着快递,打开门走进去,里面因为长期没有住人,布满灰尘,掀开盖在沙发上的白布,呛的殷疏月直咳嗽。
盒子里是一只玉镯,通体碧绿,泛着淡淡光泽,镯体上雕刻着一条条复杂精细的花纹,认不出是什么花,镯子下面压着一封信,字迹龙飞凤舞。
“疏月,切记镯子不可离身,必要时可救你一命。殷乐留。”
奶奶向来神神叨叨,总爱说些妖魔鬼怪。作为唯物主义者的殷疏月见怪不怪,把这份信和玉镯当成奶奶对她的祝福,利落带上,丝毫没看见玉镯闪过一抹亮光。
等把屋子打扫完后,已经下午六点,夕阳把天边染上橙红。
殷疏月摸着玉镯,不可避免想起自己嘴硬心软的奶奶,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可等再次经过海香超市时,这份思念变成了恐惧。
她停下脚步,僵硬扭头看去,超市亮着灯,却一个人都没有,不,是整条巷子寂静的可怕。
夕阳留下的橙红早已变得同血的颜色一般。
虽然她是坚实的唯物主义者,但这刻心里不免发慌。
鬼打墙?
忽的一阵风迎面吹过,她挡着风闭起眼,再睁眼时,入目赫然是一张男人的脸,“啊——鬼啊!”
殷疏月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砰!”
狠狠撞上男人胸膛,红色胎记从眼前一闪而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
“跑什么?”
声音清亮又带着磁性,瞬间抓住殷疏月的耳朵,引得她勇气爆棚,抬头看去,男人墨色长发披散在脑后,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蓝色古装服饰,胸膛半漏,赤脚踩在地上。
长得特别好看,浓眉大眼,唇薄鼻挺,笑起来一股痞子味,恶劣至极。
“好看吗?”男人瞧着殷疏月盯他脸看,挑眉问道。
殷疏月下意识点点头,“好看。”
不对,呸!
“你是谁?为什么......”
想问好多又不知道具体问什么,明白是遇到了灵异事件,殷疏月下意识把手镯挡在身前,一脸警惕。
男人轻笑出声,打个响指,一汪清水从镯子中溢出慢慢渗入殷疏月皮肤,他抬手拂过女孩脸庞,留恋唤道:“你该醒来了,世界因你重启,因果因你诞生,别再逃避了,去承担你的责任。”
“什、什么?”殷疏月一头雾水,头逐渐昏沉,昏过去前还在心中暗骂。
迷糊间,她做了长长的梦,关于一位天之骄女的梦。
梦里,看不清脸的女孩从幼时便大放异彩,成年后更是震惊全修仙界,成为最年轻的金丹期修士,之后却遗憾落场,庞大的魔物把她魂魄一掌打散。
画面渐渐消失,变成虚无,女孩身影若隐若现,殷疏月不受控制地迈步,向她靠近。
女孩盘腿坐在石台上,慢慢抬头,目光直勾勾的看过来。
殷疏月大惊,不禁后退几步。
那是自己的脸。
“你终于回来了。”少女扬起笑容,下一秒震惊道,“你居然都忘记了?”
想起什么,少女重新笑起来,又是浓浓的白雾升起,轻声安抚,“忘记了也好......”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殷疏月快步上前想要拉住少女,烦躁道:“你们讲话不能说清楚吗,怎么爱打马虎眼!”
“殷疏月,这次你又会做什么选择呢?”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殷疏月赶在她彻底消失前伸出手,摸到一阵冰凉,她诧异看着面前的镜子,金色的圆盘发着亮光,映照着她的面容,随后一道道裂痕蔓延,镜子四分五裂。
镜子中的少女依旧是微笑的表情,在裂痕下显得异常诡异,“他们都在等着你。”
“大师姐,别睡了,你都睡两个月了......”
低低的啜泣声传入耳中,殷疏月皱起眉扭动脑袋,缓缓睁开眼,望着白色的轻纱帐幔出神,头昏脑涨,微微一动身体就钻心的疼。
“大师姐!你醒了!身体痛不痛,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旁边传来的女声,带着浓浓的担忧,扭头看去,一张软萌稚气的脸,下意识柔声安慰,“没事,别哭了。”
女孩没有听到冷冰冰的斥责话语,而是熟悉的安抚,猛地抬头,嘴一撇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大师姐,你回来了??”
怎么总有人爱说她回来了。
殷疏月勉强抬手摁着发涨的脑袋,女孩哭的稀里哗啦,叹口气安抚道:“子乐,我有些口渴,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话罢愣在原地,她怎么会知道面前人叫子乐?
倒是木子乐意外开心,破涕而笑,见师姐嘴唇干裂,拍拍脑袋,噙着泪道:“都怪我只记得哭,我真没用。”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倒是不耽误她倒水,“幸好师姐醒来了,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这小孩哭地她头疼,殷疏月安抚半天才把人送走。
殷疏月记忆零零碎碎,模糊记得梦里昏迷前的场景,在和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打架,没打过,被一掌打散魂魄,然后她就来了。
忍着身体的不适坐起来开始找镜子,透过铜镜看去,脸丝毫没变,所以这里是前世还是平行世界?
可无论前世还是平行世界,都跟她没什么关系。这种仙侠世界里,人命最不值钱,她不想死,所以她得回去。
殷疏月忍着身体疼痛泄气地回到在床,摸着空荡荡的手腕,盘算着该怎么回去,首当其冲要找到玉镯和古装男,还有那面镜子。
想明白后,眼一闭重新昏死过去,等再醒来身边依旧是木子乐,也从她口中了解一些宗门的事。
在木子乐悉心照料下休息了七天,日子特别舒坦,除了木子乐哭的时候。
吃个饭也哭唧唧,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双眼,可怜巴巴道:“师姐,你终于肯吃饭了,当初你也这么说,‘虽然我已经辟谷了,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太好了,我师姐回来了。”
唉。
殷疏月叹出一口气,她为什么眼泪这么多,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咬咬牙,狠心道:“其实我不是......”
木子乐哭着哭着,突然抱住她,“师姐,我真的很想你。”
话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我也想你。”
殷疏月拍拍小孩的背,不过才十四岁,先哄着吧。
“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木子乐吸吸鼻子,从怀里探出头,满眼的怀念,“我叫木子乐,这个名字还是你给我取得。”
殷疏月跟不上木子乐脑回路,下意识回道:“那、我叫殷疏月,来自很遥远的未来,很高兴遇到你。”
木子乐激动蛄蛹,“我知道我知道,那个遥远的未来是地球,那颗蓝色星球!”
啊啊啊?
殷疏月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木子乐在她脖颈处蹭蹭,笑嘻嘻道:“我说了,师姐就是之前的师姐,只是失忆了。”随后站起身,活力十足道:“走吧,该去见师父了。”
看着女孩的背影,殷疏月感觉自己完全笼罩在迷雾里,未知的世界和熟悉自己的人,她明确这十八年活在现代,根本没有失忆这一说,可为什么她会脱口叫出“子乐”,为什么这里的人知道蓝色星球。
平行世界?
时空悖论?
“师姐,就是这里,师父在里面等着你呢。”木子乐抱着她一只胳膊,黏黏糊糊道,“进去不要害怕,师父、长老他们只是嘴毒,人都特别好的。”
殷疏月问:“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她其实也有点发怵,来到这里七天了,没有出过门,偶尔坐在院子里看木子乐修炼,其余时间全在床上躺着发呆。
木子乐摇摇头,见殷疏月哭丧着脸,瞬间红了眼,担忧不已,忍着眼泪安慰:“师姐别害怕,真的只是长得凶......”
殷疏月顿时哭笑不得,她真的很爱哭啊,明明该哭的人是自己。
刚摸摸木子乐的头,没来得及安慰,只听清越的声音自带威严传来:“进来。”
下一秒紧闭的大门豁然大开,迎面吹来一阵风,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殷疏月惊呼,果然是修仙界,光声音就压的人喘不上气。
只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是,师父。”木子乐瘪着嘴,毕恭毕敬行礼,小声道:“师姐我在外面等你。”
殷疏月点头,冲木子乐安抚笑笑,走进议事堂,身后的门即刻闭上,
她视死如归地大步向前,站在大厅中央,学着木子乐的动作鞠躬道:“弟子殷疏月见过师父,见过各位长老。”
“身体可有大碍?”
这声音越听越熟悉,殷疏月直起腰回答,高台正中央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女子,头发高束,手拿拂尘,容貌俊美,不怒自威。
这张脸就算年轻几十岁她也认得。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