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远山番外
十二岁那年,我真正意义上的杀了人,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十七岁的人变成一块一块的在我面前,见血的时候,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倒有种疯狂的愉悦。
这是我第二次感到自在。
没有人知道母亲的自杀是我亲手递的刀。
母亲很漂亮,死的时候更是。
苍白的皮肤下源源不断地渗着鲜红的血,那双总是怨毒地看着我的眼睛变得空洞,失去焦点,漂亮的脸因为痛苦扭曲在一起,我无比满足地看着她枯萎。
我怨她把我生下来,当成讨好父亲的工具。
我恨父亲的冷漠,对我的伤痛视而不见。
很可悲的是,我无比羡慕着我的父亲,那样肮脏糜烂的人拥有着母亲全心全意的爱,即使我并不需要。
我偏偏是最像他的。
我从他那里学会了伪装,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他怎么也没想到,成日驯鹰的人也会有天被鹰啄了眼睛。
他总喜欢不自量力的挣扎,自以为的侥幸逃脱不过是我诱他入深渊的陷阱。
当然,这些我不会告诉星星,他不需要知道这些。
我从他手中夺走他在意的所有的一切,他的那些儿子死的死,残的残,其他的人要么进监狱,要么进精神病院,几乎没剩什么了。
我向来记性很好,向来睚眦必报。
既然要报复,自然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连条狗我都不会放过。
他们命不好,我也一样。
对于人生,我早已没有了任何期待。
唯有一点,我要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我本来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直到一抹鲜活的杏色毫无预兆地闯入我的世界。
我的瞳孔只装得下那个明媚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眼睛像是生了根,躲也不会躲。
他像阵风一样吹向我。
直到很多年以后那阵风仍然存在在我身边,轰隆作响。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奔流呼啸,荒芜的世界只剩下那一抹明媚、温暖的色彩。
我要他。
不是他就不行。
星星走进仓库的那天,我第一次感到后悔。
后悔没早点下手清理干净,后悔没能瞒住他,后悔做过那么多的事。
可我早就回不去了。
心脏像被狠狠挖去一块,疼痛感,撕裂感,我被密密麻麻的恐惧和无措扼住了脖子,几近室息,寸步难行。
我故意躲着他,浑浑噩噩度日,再一次收到他消息的时候,他说他要去德国了。
在更早之前,我就查过黎比斯了,留学生都是两年制,他说过他会回来,会和我联系。
我想相信他,可我不相信我自己。
黎比斯那么远,七千五百多公里,时差六小时,飞机来回近一天。
而现在,他还和那时候一样想吗?
思念和不安会像汹涌的潮水将我吞噬殆尽,我会再一次成为面目狰狞的疯子。
我不敢回去面对他,可他在等我。
我变得像母亲一样可悲,像母亲一样渴望爱,渴望爱人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
我避无可避。
久违的回了家,看到他在阳台抽烟,我心里沉闷的厉害,他依旧看着我,依然朝我笑。
他早就看穿了我拼力掩藏的不安。
秘密就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当它被提出来的那一刻起,伪装就失去了意义。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承认我的败局。
仅此而已。
我和他坦白了一部分过去,他却明白我的怅然,明白我的不得解脱。
他紧紧地抱着我,说他爱我,说我是最最好的人,他永远偏向我,他希望我自由,希望我远走高飞,占据了我整个世界。
他怎么能这么好?
我怎么可能放手。
我可以完完全全的卸下我所有的防备,所有的伪装,原原本本的活着。
即使只在他的面前。
星星说他和我是一样的人,都不是好人,可从他告诉我的,他做过的坏事来讲,跟我所做过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外表确实太过有欺诈性了,很难想象他这样明亮的人会把爱放在我这样泥泞不堪的人身上。
我时常觉得没有安全感,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见他不再看向我,梦见他离我远去。
他那样聪明,那样懂我。
总爱抱着我的脖子,窝在我的颈窝,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耳边说他喜欢我,他爱我,想和我永远在一起,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他是那样可爱,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漂亮。
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那样明媚的星星,我抓住了,就是我的了。
他想去黎比斯,我会为他铺就康庄大道。
他想看世界,我会为他保驾护航。
他想做任何事,我都会做到,我亦会是他最锋利,最趁手的刀。
星星只要自由自在,每一天都开心。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为人不齿的,是自私肮脏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完完整整的拥有着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满心满眼也是我。
悖德的沙砾揉进了身体,我们都是烂泥里挣扎远飞的囚鸟。
即使这是一场梦境,也请让我一直梦下去,不要再醒来。
因为我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