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那年，安然不出意外地失常了，没进附中的清北班。本可以走竞赛班的她，却倔强地相信，在普通重点班也能走进清北。

    “你知道孺固吗？”闺蜜宋军萌眉飞色舞地说，“就是我们小学同学，拿了网招生第一名进了竞赛班。”

    念到他的名字时，语气里掩不住的骄傲。竞赛班排在队伍最前，而她们，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默默抱着校服站着。

    今天已经是军训第四天，太阳毒得像在发火。安然拎着空水壶往教学楼走，明明知道这边水流慢，却还是不自觉拐了过来。

    然后，她看见了他。

    孺固站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白衬衫一尘不染，袖口卷起，手里晃着个保温杯。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他身上，仿佛时间被按下暂停键，只剩四个字：温润如玉。

    他已经褪去了小时候那个小柯南的模样，如今是一个半成熟、半稚嫩的少年。

    安然下意识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孺固抬头，视线穿过热浪，笔直落在她身上。

    “安然。”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像一只猫踩进她的心里，悄无声息地落了地，让她一时语塞。

    饮水机“咕咚”一声，水灌满了她的水壶。她手忙脚乱地拧紧开关，还是溅了几滴在鞋上。

    “你还是老样子。”孺固忽然说。

    “什么？”她抬头。

    “粗手粗脚的。”他说着笑了，笑容温柔得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她绷紧的情绪终于松了下来。他，还是那个孺固；她，也还是他记忆里的安然。

    远处传来教官的哨声，集合时间到了。

    安然拧紧水壶盖子，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那一声：

    “安然。”

    她回头。

    阳光从窗户斜切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站在光影交界处，像站在两个世界之间。

    “高中……加油。”他说。

    安然怔住，鼻子突然一酸。

    她微微点头，然后亦步亦趋地走向操场。身后，是他的目光吗？他在一直目送着她吗？

    加油这句话，在二重奏时光里反复的回响。长大的安然会想，如果我们把时光反复折叠，打开，那些密密麻麻的纹路，不再任由命运的铺陈，那等待我们的又是什么样的人生呢？

    而那时的安然，在心底，孺固，我真的很想念你。再次见到你真好。

    军训结束后，生活迅速回归轨道。

    孺固的名字总是出现在光荣榜的第一行，有学长说他是金牌预备队员。

    而她呢？

    她在重点班的成绩稳定在年级前十，老师常拿她当例子讲“综合型选手”的潜力。但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满足于“稳”，而是想“冲”。

    她不想只是听说他在做什么，她想能真正和他聊一聊那些题，而不是只能站在远处看他。

    有一次月考后，她看着自己的分数，依旧前十，依旧被表扬。可她听见后排两个女生低声议论：“你看她成绩是不错，但好像也没多厉害吧？”

    她没抬头，只是把笔攥得更紧。

    如果她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有一天他们之间的距离，就真的不只是年级排名那么简单了。

    直到那一天——期中考试成绩出来。

    她还是前十，甚至比上次还进了一名。

    可她却觉得累极了，像是怎么跑都追不上谁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