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姜浩森说好，晚上在锦里的食肆见面。

    近来也闲无事，受他的邀请去天府之国——也就是他的家乡，老朋友一起叙旧，我也觉得不错，也正好解决去年潇湘的世事。

    天府城内果然不同非凡，灯火通明，众多游人都在闲逛夜市。华灯初上时，乐坊里响起唱词①：

    天府之国富饶的土地上

    岷江水绵延流淌

    三千年的风吹不去的人落锦成乡

    这便是赞颂这沃野千里的唱词了，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期已至食肆。径直步入，茫茫人海里我一眼就看到了姜浩森，坐在那儿摆弄羊肉火锅。三年清夏，我们又相见于天府之肆。见到我时，他居然抢了伙计的词儿叫道：“来了啊，稀客、贵客，请。”

    我俩都笑了，他不多说什么，端给我一个平底碗，“来，快尝尝冰粉，到天府城来哪能错过如此特色？”

    我向他揖手询问：“近来尚安否？”

    “安啦，大兄亦安？”

    我冰粉才吃几口，又忍不住拍案：“这些年，何谈容易！”接着看向戏台，《司马懿探山》也近尾声，却是没有喷火的戏份，我便继续说道，“你看这仲达，生性多疑，纵无通俗演义之编攥，亦无有‘空城计’一说。只是这鬼才，不敢擅自闯入罢。若是李逵，黑旋风抡起双斧便砍，孔明岂不丧命矣？我呢，就是会被死诸葛吓走的活司马。在仕途这路上，吏部不合，又为礼部所责。若不及第，安能与你会见？”

    听我一番话，姜浩森也不语，随即为我成盛几块羊肉，放于我面前。对我之前的话，似听非听，似懂非懂地答：“是啊，是啊，我们可都不容易，但我已辞官还乡了。你瞧着这羊肉，还有这肆里的菜肴，是我祖父邻居的，店家我认识，尽你吃吧。”

    我尝了那羊肉，配料虽辣，却激发了肉的鲜香。吃得正香时，食肆却又来了两位客。同是宦游人嘛。走在前面的，是兵部侍郎刘福临，后面是礼部钱星海，只是今天刚了解。我招呼他们来这，于是姜浩森叫伙计再添菜。

    “刘兄，又见面了！既然还有钱老弟，这儿坐！”

    “谢姜兄，星海与我是旧友，有些生疏，勿见怪。”

    我这才想到，今早看皮影戏，碰上陈家老弟，还有他们两个，当时刘福临就为我介绍过。

    他来这食肆就感受到“无案牍之劳形”！官员公府都有这么文书，现在是心远地自偏了。这两年，他比我好多了。因为还有江湖客闯荡，起初这也是好的，但去年不断地扰乱官吏，说得理直气壮，而且朝廷也拿不住。在前兵部韩侍郎叮嘱下，新任的刘福临联络各地厢军镇压下去，这才止住祸乱。近来步步高升呢。

    我们纷纷对这羊肉赞不绝口，姜浩森还说：“我家乡又有那胡桃与樱桃，你们都可带去桑梓。”我有些遗憾：“今日倒是没叫许志杰，下次一起寻欢。”

    我给他们各一碗冰粉，继续聊起。只不过像魏晋那样清谈，仅此而已罢。

    今年欢笑复明年，今日痛楚，又有明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