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她还在苏家跟苏芸聊起未来要郑重选夫的事呢,哪知家里就已经在打算她要嫁给谁了。
贺槿生怕她爹娘就这样把她嫁了,急得额头冒汗,“我不知道啊!姑姑突然把我拉回来就让我上茶,什么都没跟我说。”
贺父又看向自己妹妹,贺姑姑急得把贺槿的闺名都叫了出来:“我见小木一直盯着宋公子瞧,我以为她知道的呀!”
她还以为她早已芳心暗许了呢!
贺槿又急又气,摇着徐氏的手着急解释:“我只是觉得宋公子眼熟才一直看的,不是因为……不是因为……”
那个李媒婆掐着帕子这会儿又上前了,一张嘴噼里啪啦的,刚才贺姑姑还觉得喜庆的脸一下子就尖酸刻薄了起来。
“这定茶我们公子都喝了,茶钱也给了,哪里有说悔就悔的道理?您家这要是后悔了,说破天这贺姑娘也是被退亲了!”
“你!”贺父气急。
贺槿瑟缩了一下紧紧地抱住了贺母,几欲要落下泪来。
听到这,宋时祺哪还站得住,他眉头紧锁,语气骤然沉了下去沉重,眼神犀利。
“李媒婆慎言。”
李媒婆缩了缩脖子,又忌惮不知何时步至她身后的他的小厮,这才终于闭上了嘴。
眼看局面越来越混乱,宋时祺由衷后悔没选到一个好媒婆。
他起身朝贺父拱手道歉:“贺老爷,此事全是小生的错,率然带人前来拜访这才造成了这种局面。”
贺父赶紧去扶,没成想他这样的身份此刻面对这样的局面依旧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一时无措。
“哎呀,我也没成想竟会闹成这个局面,这,这……哎呀!”
不过他这样退一步反倒让贺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原本就是她的恩人,这次闹出这样的乌龙他愿意主动退一步反倒让她高看他几分。
“不过。”宋时祺抬头直直望向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吓得她赶紧往娘亲怀里钻。
他低头扯了扯唇角,继而郑重道:“不过小生对求娶贺小姐却是诚心诚意,还望多加考虑。”
“这是当然了!”有谁能拒绝于县太爷结亲?贺父就等他这一句呢。
家里一通乱糟糟,贺父也不能强留他,只好送他出门并承诺会认真考虑此事。
贺槿闺房里,徐氏哄了几声确认没有定亲之后,她也不抽搭了。
贺姑姑这回是自知办坏事了,期期艾艾跟嫂子告罪:“嫂子,木木,是我弄错了,不然也不会好好的喜事弄成这样。”
徐氏能责备她什么,本就是自己看着长大送着出嫁的小姑子,只说:“今日本就是一团乱糟糟,唉,哪能算你头上。也怪我,一听他是那天救木木的恩人,便以为是天赐良缘。”
贺槿擦了擦红彤彤的眼角,也确实不忍平时乐呵呵的姑姑突然丧着脸。
“不怪您,只能怪我和宋公子有缘无分。”
徐氏握着贺槿的手嗔怪道:“什么叫你和宋公子有缘无分?你难道当真不考虑他了?”
贺槿愣了,没想到她娘竟然还是乐于她嫁的。
“难道刚才爹爹不是权宜之计?”
“傻孩子!我和你爹要是不乐意能巴巴地去叫你姑姑去找你?你知不知道那宋公子叫什么?”
她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宋。”
贺姑姑忍不住插话:“人家全名叫宋时祺,是咱们县新上任的知县!就是因为他身份高又突然求娶,我才以为你们俩是事先看对眼了!”
“知县……”贺槿呢喃,“可是知县怎么会看上我……”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不过……
徐氏将她搂到怀里,就像小时候讲故事一样细细地跟她讲。
“去年宋知县刚上任的时候,大家都在传,说这宋知县是三年前科举考试的探花郎!”
贺姑姑惊诧:“乖乖!皇帝都觉得俊的探花!”
贺槿出神地想着他的容貌,好像被选为探花郎也不奇怪。
她抬头问贺母:“那他怎么会来这当知县?”
清阳县只是个小地方,即不富庶还远离京都,科举出生的探花郎来这当个小小的知县?
“这里头有缘故。听说宋大人高中后不久,家中为他设宴庆贺。他母亲欢喜过度,饮酒后竟一醉不醒......为丁母忧,这才耽搁了三年。”
竟如此可怜,贺槿一下子软了心肠,没想到霁月清风的公子也有过这样凄惨的身世。
贺姑姑也不由咋舌,“没想到县太爷还有这种身世呢。”
“这迟了三年为官,自然境遇也不一样了。千挑万选,最后还不是塞到了我们这个小小的清阳县。不过啊乖女。”
“嗯?”
“别看这县太爷官小配不上探花郎,那也是百姓的父母官啊,在咱们清阳县那也是有头有脸了。”
都是家里人,徐氏说起话来也颇意趣了点。
贺槿被逗得呵呵直笑,直起身来说:“我又不是嫌他官小,而是嫌他官太大!您想啊,我和他之前不过是只见过一面,这就要求娶了,我可不信什么一眼定终生,都是话本上骗人的。”
徐氏哪能不信她的话,才十六的姑娘说起嫁娶来头头是道,脸都不红,可不是没开窍嘛。
“我长得只能算小家碧玉,清阳县比我漂亮的多了去了,要说一见钟情我可不信。再者咱家虽有资产,却也不是清阳县最富,娶我不如娶首富家的女儿呢。”
徐氏听了连连摇头,点了点自己闺女的额头,头一回不想叫她乖女了。
“那照你这么说,你就一无是处了?那他要娶你,自然是因为你身上有可取之处,做什么这么贬低自己。你老实说,是不是不想嫁?”
贺槿嗫嚅几声,还想着之前和苏芸的谈话。
“也不是不想嫁人,只是……娘,宋公子虽然救过我一次是个好人,但是之前我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他的脾性、习惯我通通都不了解,我不想这样迷迷糊糊地把自己嫁了……”
徐氏哪能不懂她的意思,“娘明白,婚嫁是女子的人生大事,大意不得。可是啊乖女,缘分来了你不能躲的,错过了就再也没了啊。”
贺姑姑适时补充:“是啊,要是错过了这个,还能再遇上一个更好的的人选不成?木木你说你不了解他,可是你又了解几个男人?左不过都是一样的。”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贺槿头一回感受到长大的烦恼,她虽早有准备家里会安排婚事,却从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那您的意思?”
徐氏去握她的手,郑重道:“依娘看,这宋公子是个好人选。娘知道,你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大事,莫慌。娘回头让爹好好打探一下这宋公子的来历,从刚才的闹剧来看他性情倒也稳重,这小娘子最看重的相貌也出众。不若你就真认真看看他是不是合适?”
“若你真不喜欢……”徐氏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就算是知县也不敢干强抢民女的事,娘再给你另择夫婿。”
“娘,你真好。”贺槿感动地偎倒在她怀里,有了母亲的话胸口吊起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去。
虽不说,但是宋时祺突然提亲还是把她吓坏了。
贺姑姑全程默默地看着母女俩相拥,但是对嫂子的话却有另一番看法。
在她看来,贺家拒绝宋时祺的婚事的可能性不大。她哥哥虽疼女儿,却不可能只因木木不喜欢就作罢。
再者,这新任知县会不会强抢民女不知道,但是上一任的知县可没少纳妾,且后院哭声不断可不像自愿的。
不过这些她都没说,这大人的事还是长大了慢慢知道地好。另外她这人觉得吧,新知县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且从面相上看与她家木木有缘。
安抚好女儿,徐氏又回到了大堂,恩威并施一番让下人不得将此事说出去,转头又让丈夫多去打听打听宋时祺。
贺父老神在在品了一口凉透的茶水,平时格外在意几分热的人现在倒随意起来了。
徐氏多半也看出了丈夫的意思,却还是问:“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贺父笑眯了眼睛和贺姑姑笑的时候有五分像,“这女婿啊,我是要定了。”
她忍不住泼冷水,“木木看起来有些抗拒。”
贺父哼了一声,道出女儿的小心思:“那是她还小,不想嫁人罢了。她有说讨厌宋知县?”
“那倒没有。”
“这不就结了!”贺父捋须笑道:“你等着瞧吧,就宋知县这样貌,哪个女子不喜欢?我要是女的,我就嫁。”
徐氏啐了一口,没好气地夺了他的茶杯,“你这是喝茶还是喝酒?竟说醉话!老不正经的,可别在外说,小心让人笑掉大牙!”
贺父连忙讨饶:“我知道我知道,就在家说说。”
“行了,不管怎么说,你去打听打听他的事。”徐氏悠悠坐回椅子抚了抚胸口,“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总觉得心里头慌慌的。”
贺父嘿嘿一笑,“你就放心吧,当年那个算命半仙都说了,咱们闺女是平安顺遂的命,准着呢!”
这就夫妻两人,徐氏也忍不住勾唇自傲:“我生的当然命好。”
贺榕散学归家,察觉府中气氛有异。问遍下人却无人敢言,父母也三缄其口。满腹疑惑的他只得去敲姐姐的房门。
满揣着求知欲的心去敲了亲姐姐的门,哪想亲姐姐也态度敷衍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贺榕瞬间耍起了宝,“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贺槿贺榕一胎双生子,自小一起长大,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贺槿看他们俩就没有。
自己心里头乱糟糟的,她这个弟弟倒好,还非要问个清楚。
但贺槿有什么办法?半大小子对她撒娇,怕是半夜睡着了都要被吓醒。
“行了行了,你别摇了,告诉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