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后,屋里安静下来,两人大眼瞪小眼,脆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笑哈哈地问:“姑娘……你借我的银子该还了吧?”
柳墨盯了她一会儿,忽然斯了一声,扶着额头:“不行,头很疼,你带我在院子里转一圈吧,给我讲点关于我的事。”
脆果一愣,说:“行,姑娘想听什么?”
柳墨出门,被扶着下台阶,说:“你就从这个院子开始吧。”
脆果:“这是主院,老爷夫人住在这儿……”
柳墨噢了一声,问:“老爷呢?”
脆果:“死了。”
柳墨呼出一口气,心说我真就多余问。
欲准备问关于她母亲,还有萧云戟,迎面就走来一个人,那男子身材高挑长相俊美,他大勒勒的跨进了主院的门房。
柳墨顺着视线看过去,那男子光天化日下,丝毫不掩饰地亲了柳夫人的脸一口。
柳墨惊地说不出话,她拉着脆果走到一边,指着屋里:“他他、他……”
脆果大惊失色的诶哟一声,急道:“你别,你别!这个真的不行,他是夫人的,你不要动歪心思了,再这样下去我真要告诉夫人了……”
“你说什么呢!”柳墨吓得一跳,扯开脆果拽她的手:“我说的是,诶呀算了……他是谁?我母亲居然这么放纵他?”
“他是你母亲最近的相好。”
柳墨心说吗的真牛批,面上尽力保持镇定,斟酌词句,小心地问:“他,不怕死吗?”
不是说接近她们这种天寡之人会死吗?
脆果还没回答,那男子就走了出来,柳墨背地议论别人心虚,咳咳了两声示意脆果也闭嘴,接着轰地一声。
“诶呀快来人——”门口的婢女惊叫。
柳墨扭头一看,屋檐上的一块写着雅室的牌匾砸了下来,正正砸在那男人头上,连人整个压了下去。
柳墨觉得周围的沙子都一扬,她虎躯一震:“死、死了?”
屋里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侍卫和婢女,几个人合力把牌匾抬了起来,柳墨仔仔细细地看,又害怕看见什么可怕的场景,于是一闭眼一睁开,龇牙咧嘴,幸而那人扶着额头站了起来。
人没事?
“诶呀、诶呀!”管家从一来看见这个场景,不仅惊呼,满是心疼:“这个牌匾都修了三次了,下次提醒他从那个破门走……”
柳墨走出去的时候脑子都是呆滞的,这都一家什么奇葩。
脆果领她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交涉半天,柳墨终于把前因后果捋顺了。
她家寡妇遗传嫁一个死一个,但并不是外界传的那么邪乎,而是只对真正动心的人才会死,而一般没有动心只是疏解欲望的——比如方才被砸的男人,就会十分的倒霉,但并不致命。
柳墨这么一盘算,脆果提到了两个野男人都死了,难不成这身体对她俩都动了情?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真的是生来如此?”柳墨不甘心地问。
脆果哪里知道原因,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是有这么个传闻,你祖上是挖人坟墓,这是遭了报应,世代报应……”
柳墨诧异,说来倒与她真是本家碰巧了。
她家里三爷爷就是干这勾当的,家里好些古董都是不干净的东西,柳墨从小被寄养在他三爷爷家里,自然也耳濡目染、日日熏陶,大学虽学的机械工程专业,但一空闲就去陵墓、坟山。
就在穿越前,她刚从政府那要过来一块儿地,施工队挖的时候意外挖出来一条墓道,得到消息柳墨就慌慌张张赶了过去,她连忙封锁消息叫停这一块地,犹豫了几个月,厂里的机床设备都安置好了,她还没给国家上报,最终她还是自己下去看后才给上报申请。只是意外来了,下午刚从墓道里出来,晚上勘察巡视机械运作就出了大故障,再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此事十分蹊跷,柳墨回忆一番觉得毛骨悚然,她合理怀疑自己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意外丧命。
似乎冥冥之中就该如此。
这个时代的柳墨,祖上是考古的,那么正好在这可以施展拳脚。几乎是下意识的,柳墨便沉下了心,没有刚来时候的彷徨,她决定搞清楚这其中的渊源,或者说,接受这个柳墨的身份。
“说不定我就是柳墨,柳墨就是我。”柳墨喃喃地说。
这一句骇得脆果挺直了腰板,她仔细瞪着柳墨:“你怎么说得怪里怪气的,莫要吓我啊,疯症又犯了?”
“没有。”柳墨冷静地说:“你再给我讲讲萧云戟,还有我未婚夫。”
脆果重新坐回凳子:“萧云戟是你从小的玩伴,只是你小时候经常欺负他。”
“你未婚夫沈家是如今郓城太郡的亲妹妹家,他家大郎沈向霆就是你未婚夫,老二沈向淮主持家里的事物,他可跟萧云戟不一样,这人内心阴暗得很。”
听到这,柳墨问:“我爹是什么身份?”
“老爷是咱们陈留的长史,是协助陈留太郡长官兵马的。”说到这,脆果哎了一声:“那么可惜……”
脆果皱眉,道:“如今的局势,夫人不是很好过,自从老爷死后很多屈居之下的人猖狂起来,联合上方的势力征讨,总之姑娘你最近千万要小心行事。”
据脆果所说,当今天下三分。以皇帝锦衣卫为一派,太后丞相为一派,还有一位远在边疆手握重兵的太师为一派。
天下纷乱,自有乱世出英雄,英雄少年出,太师就是年少成名的那一类,他的带的军队被特封为镇北军。
柳家一直跟随的是太后,如今太师却隐隐有想皇帝靠的趋势,甚至带兵回京,所以一大波势力正摇摆不定,正是耍心眼斗计谋的时候,柳老爷子却死了。
柳墨听困了,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倒下,柔顺的长发倾泄而下,全被她捋到外侧,示意脆果继续讲,自己则美美拉上被子,阖眼养神,心里忖度,她母亲打算如何应对沈家的退婚。
沈、萧两家跟随的是皇帝一派,这一次柳墨嫁过去,不算表态,毕竟是去冲喜的,但又不能说完全没有。
总之,柳夫人这盘棋走的,暂时保住了摇摇欲坠的柳家。
思来想去,渐渐入眠……
*
同一时间,陈留城外三百里地镇北军驻扎此地。
脆果道听途说的消息还是有误差的。太师带兵回京并非是来投靠皇帝,前两年匈奴战败,明明已经偃旗息鼓如今却又有重来的架势,甚至把西部边防打的节节败退,这明显是有内应。
这点小事用不着太师亲自出马,是他自己闲来无聊,顺便回老家看看乌纱帽子们闹成什么样了。
谁知刚跑出来,就有人放风说要他投靠皇帝。
“太师,查到了,是……”领兵叩首在原地,拿着信,难以启齿:“或许是我们查错了。”
陆绒正在支在王座上小憩,闻言抬起眼皮,把绒毛扒拉到一边:“说。”
“是…是陈留长史的夫人柳清。”说完低垂着头。
绒毛被扒拉到一边,不满意地一直喵喵叫,扯着小尖嗓,似是在控诉。
混乱中,陆绒的声音却磁性清晰:“哦,我知道,那个一代传下来都是寡妇的柳家,哈哈……”
众人噤声,绒毛也被侍女捂住猫嘴带了下去。
陆绒长腿踢开脚边的杂物,起身拿起那封信,勾起一抹坏笑:“我听说,柳家那个新出生的寡妇,要许配给沈霆,嗯……她家的名气真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