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边队列第三个捕快长身玉立,如松如竹,在红衣的衬托下,他肤色胜雪,一双眉眼更是标志的不像话。
吴清秀靠在太师椅上盯了良久,款款道:“你们都报上名来,叫我认识一下。”
“张业。”
“陈奇。”
“......”
旁人吴清秀没听清,单记住了长得好看的那个叫“明朗。”
“明朗......”她不自觉地念出了明朗的名字,察觉失态,立刻找补道:“本官来了泸县,便是要还泸县一片明朗。”
她郑重道:“日后,凡有百姓登堂,事无大小,皆应秉公处理。凡是有关民心,事无巨细,皆该为民着想。”
她说罢,底下想起整齐划一的声音:“是!属下对县老爷唯命是从。”
吴清秀说罢便挥挥手,叫他们先去巡逻了。
待人走后,吴清秀也准备去后院吃饭,这县衙里的厨娘还没就位,伙食还是良金准备的,他手艺不好,不是糊了就是稀了,她得去照应照应。
正要起身,本已经出门的明朗突然又绕了回来,对吴清秀双手抱拳说道:“大人,属下是近日才进的衙门,但在入衙门当值前,就已熟悉县老爷大名。”
“熟悉?”吴清秀一惊。这天高皇帝远,她才敢冒名顶替。
怎么会有人熟悉吴清潭那一个小小的考生。
“大人年仅二十出头便已经金榜题名,是为榜上最年轻的考生之一,更是相貌堂堂,朝中无一不想收拢,甚至做乘龙快婿,大人却坚定为国为民,宁从七品县令做起,也不接受招揽,此等气节,令人钦佩!”
吴清秀心想,吴清潭还有这一出呢?怎么她家中的人都不知情。
想了想,她明白了,若是知情,吴家二老只怕会劝吴清潭抓住机会迎娶高门,这应该是吴清潭不说的原因。
吴清秀不清楚这段历史,想来明朗只是耳闻也不会知道太多,便打哈哈地说:“哪里,明朗你说得太过了,人各有志罢了。对了,听明朗的口音,你也不是本地人?”
明朗神色微动,而后答道:“不是本地,是北方人。不过老宅在泸县,父母身故后,我便想着回老宅看看。刚好看到衙门招人就来试试。”
吴清秀点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明朗作揖:“属下先告退了。”
“去吧。”
明朗转身离开,吴清秀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长得好看,身段也好。
想来泸县事务不多,能时常看着明朗这张脸,也是一番雅趣。
谁想这俸禄并非那么好拿的,这日吴清秀正在院子里遛鸟,俨然就是个闲官。
良金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指着外面对吴清秀说道:“大人!出事了!出事了!”
见良金神色匆匆,吴清秀来不及细问。一边同他一块出门,一边问:“出什么事情了?”
“泸水河发现了一具尸体,捕快们打捞上来才发现这尸体后脑勺有伤,似乎是被人打进水中的,岸上围了一群人,死者家属哭的稀里哗啦的,直说这肯定是有人害命,要大人做主!”良金喘着粗气道。
“先去看看,你去拉马车。”吴清秀道。
良金立刻去后院赶马车,吴清秀在衙门大门前等着,却见远处一骑着骏马的红衣男子极速而来,待这马在自己身前停下,吴清秀才看清,这原来是明朗。
“哪来的马?”衙门可没有给捕快买马的这一支项。这马看着俊朗灵动,想是不便宜。
“自己买的。”明朗随意说了一句,然后便伸手邀吴清秀上马:“我带大人去岸边。”
明朗伸手,吴清秀不假思索地握住他的手,随即被拉上了马。她坐在明朗身前,由他拥护着,不觉生出一阵安全感。
二人疾驰而去,吴清秀被带的往后一倒,头正好靠在了明朗肩膀上。
一晃神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泸水岸边,吴清秀在明朗的协助下下了马。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众人围观的中心,伴随着大家求她做主的声音,吴清秀看到了死者的模样。
只见死者已经被泡的囊肿,肤色惨白,脸色铁青,还散发着尸体独有的恶臭。
吴清秀没忍住,早饭直往喉咙上涌,她跑出人群,在外面吐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吐无可吐,她才重新走回来,问道:“这人是谁发现的?”
“回大人。”一个渔夫打扮的人走出来,“是小民发现的,小民今天出来打鱼,鱼钩勾住了个家伙,浮在水面上看着像是个人,连忙就找了巡逻的捕快。”
这时明朗蹲下身,将死者翻动过来,毫不抵触地翻开死者的头发,说道:“看尸体的样子死亡时间在三天以上,死者在死前被钝器砸伤,可能是因此掉进水中,也可能是被砸晕后拖走扔进水中。”
“怎么确定不是砸死后,才扔进水中。”吴清秀疑惑地问道。
明朗道:“尸体一开始漂浮于睡眠,而且尸斑位置在前胸及面部,基本可以确定是溺水而亡。”
闻言,吴清秀不免往明朗的方向多看了两眼。原来明朗不仅长相英俊、气度不凡,刑侦办案的本领更是不差。
有了明朗在身边,吴清秀顿时多了几分破案的底气。
“听你这么分析,应该是有人杀人抛尸……只是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吴清秀摸着下颌,目光慢悠悠地将尸体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谋财害命?”明朗猜测道。
“不对。”吴清秀蹲下身,忍着心底那点不适揭开了死者的衣袖,内里赫然露出了一只玉手镯。
“这只手镯价值不菲。若是谋财害命,凶手定然会将镯子取走,不会给被害者留一点财物。”
明朗颔首道:“大人言之有理。但,若非谋财害命,那能是什么致使凶手对一个女子下如此狠毒的重手?难不成是见色起意不成,方才起了谋杀之心。”
吴清秀又摇了摇头,“尸体虽然已经腐坏,却看得出死者的衣物整齐,不像是受过侵犯的模样。”
明朗一拍手叹道:“那该如何查?大人可有高见。”
吴清秀虽然没有办案的经验,但她在现代可是高智商学霸,能够举一反三,心细如发,再加上她之前喜欢剧本杀与推理小说,大致知道如何推敲出一件谋杀案的关系链。
首先,死者既不是死于谋财害命,又不是死于见色起意,那便只剩下仇杀与情杀两种可能性。吴清秀想了想,准备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入手,了解更多关于死者的情况。
吴清秀找到了死者的父母,一番盘问之下,方才知道死者名叫柳翠儿,乃是当地一家酒楼备受追捧的有名歌姬。
“吴大人,我们家翠儿死得太冤枉了,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家翠儿做主啊。”柳翠儿的父母哭得肝肠寸断。
“吴大人,您一定要查出杀人凶手!不能让我们家翠儿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
“本官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这是吴清秀上任以来接手的第一个案件,关乎到此后吴清秀能不能被当地百姓信任,因此,她绝对不能敷衍了事。
吴清秀想起了死者头上的钝器伤口,安排了仵作给死者验尸,又将柳翠儿的父母给带回了衙门,细细盘问。
“请坐。”吴清秀将柳翠儿的父母带到后堂,安排了茶水,为了防止柳翠儿的父母紧张,她只留下了一个记录案件的师爷与明朗,其他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大人,我家翠儿枉死,你不去抓凶手便罢了,反而将我们留在衙门是何意?”柳翠儿的父亲谨小慎微地看着吴清秀,紧张地询问道。
“不忙。”
吴清秀淡淡道:“你家女儿死的蹊跷,既不是劫财劫色害命,定然是与旁人结下了什么仇怨,方才惹祸上身。你们可知,柳翠儿身边往常来往密切的人有哪些?”
闻言,柳翠儿父母具是摇了摇头。
“那你们最近可见到她有什么异常?有没有回来说过什么话?”
柳翠儿父母还是摇头。
明朗蹙眉道:“你们作为死者的父母,竟是一点都不关心她吗?”
柳翠儿母亲掩面哭泣道:“大人,实不相瞒,并非我们不关心翠儿……实在是翠儿不听我们的,不愿意与我们有来往。”
“这话怎么说?”吴清秀追问道。
“去年,翠儿突然在酒楼结识了一位男子,还拒绝了家里给她提亲,自此之后,她和我们的关系便不亲近了,还独自搬出去住了。”
吴清秀微微沉眸,总算是觉得听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她继续询问道:“那你们可知,那男子是何人?”
柳翠儿母亲道:“翠儿并不愿意告知我们。”
想来,若是柳翠儿结识的是正经人家的男子,定然会带回家中给父母认识,但柳家父母并不清楚其中细节,足以证明这一位男子可能有问题。
难不成,柳翠儿真的死于情杀?
吴清秀微微蹙眉,看来想要破案,找到这一位与柳翠儿关系亲密的男子方才是关键。
“既是不知男子的名字,可知他是何处人?年龄多少?可有什么特征。”
“一概不知。”柳翠儿父亲叹了一口气:“我们只知道翠儿离开以后便搬去了马口巷,那地方离酒楼位置很近,想来,那男子可能去找过她。”
听到这儿,吴清秀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案情分析。她安排明朗将柳翠儿父母给送出衙门之后,便准备去马口巷探探究竟。
“大人,您还真准备去管这一档子闲事呢?”师爷见吴清秀要出府,急忙拦了上前道:“刚刚柳翠儿的父母在这儿,小的便想直说了,那柳翠儿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居然背着父母与男子偷偷私会,我看她可能是事情败露无脸活于世间,方才跳河自尽了。”
“这种麻烦事,大人何必去管?只消记个档案便罢了。”
“若是人人都是你这种办案态度,县衙的威严何在?公平正义何在?”吴清秀总算知道,为何县衙里堆积着这么多没解决的尘年旧案了,八成是上一任县令和师爷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根本没有管过老百姓的死活。
“滚开,别挡着本官区查案。若是你以后再敢拦着我,便吩咐明朗将你打出县衙!”
师爷见吴清秀动了怒,方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了。恰逢此时,明朗去而复返道:“大人,尸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如何?”吴清秀连忙问。
明朗沉声道:“凶手头上的伤是铁器所致。形状……像是某种圆形的物体……”
吴清秀微微蹙眉,不明所以。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马口巷探探究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