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36、

    天空无边无际,鳐鲲振翅翱翔。

    倨傲的少年站在编钟下,微微昂首,“我叫鹤梦,是一名伟大的巫师。”

    远处,鲸鱼跃出海面,又翻身扑回海中,留下巨大的水花。

    一星与时梦面面相觑,疑惑的眼神要将彼此淹没。

    巫师是什么?你知道吗?

    没听说过。

    大抵是被二人浓重的困惑伤到,鹤梦急得跳脚,大声道:“总有一天,巫师之名响彻世界!”

    “呃……”时梦欲言又止。

    “嗯……”一星含蓄的开口,“加油。”

    “所以,你是怎么来到圣岛的?”

    “哼哼,伟大的巫师无所不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去不了。”鹤梦得意洋洋的说。

    时梦歪歪头,“那你能到极恶之海吗?”

    少女的双眼充满纯粹的好奇,鹤梦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心里给她打上不讨喜的标签,故作无谓道:“当、当然可以。”

    时梦乐了,拉着一星赞叹,“他好厉害!”

    一星无语,“不要光听他说就相信了啊!”他无奈扶额,“那么你来圣岛是要做什么?先说明一下,圣岛也只是一座普通岛屿,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神奇。”

    如果是抱着什么不轨心思来的,那可就让你失望了——内心补充了一句,一星直视着少年,露出礼貌的微笑。

    “切。”鹤梦抱臂,“我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我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

    “我要将巫师之名传遍世界。”

    少年走近两人,“而圣岛,就是我扬名之始。”

    一双眼睛如同星海般,深邃却不沉闷,自成其无垢的纯净。

    一星心头一跳,被视线烫到一般避开,干巴巴的“哦”了声,倒是时梦不解,“嗯…意思就是让我们知道你的名字吗?”不理解,但尊重,“好吧,我记住你了,奇怪的巫师鹤梦。”

    鹤梦露出死鱼眼,“难道你的智商和情商都是负数二百五吗?”

    “??你怎么还侮辱人呢!!!”时梦愤怒,“讨厌鬼!你才笨!”

    被这么一打岔,一星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看着时梦就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作为圣岛年纪最小的存在,大家平日里待她确实过分小心呵护,说她笨吧,某些时候,确实笨得可以的……

    思绪跑飞一秒,一星立即回神,拉住气鼓鼓要上前揍人的时梦,他客气的对鹤梦道:“好了,现在我们知道你了,你可以离开了。”

    鹤梦眉头一皱,“不对,据我所知,圣岛里可不止两个守护者。”

    一星只好解释:“最近大家都不在,只有我和时梦留守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了,我可以将你告诉他们。”

    “那不行。”鹤梦想也不想的反驳,“作为我的第一站,怎可以这么不完美,我一定要亲自站到他们面前,向他们介绍我。”

    一星为难道:“可是,他们并没有准确的回来时间,要不等他们回来,我再通知你?”

    鹤梦低头思索,半晌,他说:“我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一星、时梦纷纷一愣,拒绝道:“不行,圣岛不留外人。”

    “对,不留外人,尤其是讨厌鬼。”

    鹤梦却是不管不顾,“我就留着里了,有本事你们赶我走咯。”

    他有恃无恐,显然对自己的战斗力非常自信。

    战力渣的一星和时梦沉默。

    许久,一星妥协,他指着不远处一座小小小岛,“你可以待在那里。”

    鹤梦顺着看过去,又回头看看脚下的大岛屿,有些怀疑人生,“我就一个人也占不了什么地方,这么大地还放不下一个我?”他瞅着亲密的二人,恍然,“合着嫌弃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呗!”

    二人世界?

    听不懂外面话的一星与时梦思索,确实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住在这里,说二人世界也没毛病。

    于是时梦肯定的点点头,“是的,嫌弃你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美丽的误会就此诞生。

    37、

    “什么?!你又要离开?!”幽静的居所,少女气急败坏的怒声道:“你不是说你不走了吗?这才回来几天啊!”

    遥观赔着笑,“诶呀,这不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总之,我就是有事需要离开嘛。”

    时梦泫然欲泣,“是不是因为我和暮、云朝,所以你才要走的?”

    遥观心想很大一部分还真是这原因,但她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都说是有事嘛,毕竟我在外多年,哪有可能啥事没有。”

    “而且,我也说不定去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她安慰道。

    时梦坐在沙发上,别过脸不理她。

    遥观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好啦好啦,别气,高兴一点好吗?”

    “这让我怎么高兴?”时梦回了一句。

    “……”遥观忽然恍惚一下,这对话怎么有点耳熟?不欲多想,她转移话题道:“你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吧?”

    时梦心虚了一下,“哪、哪些?”

    “关于四季使者的……”遥观摸摸时梦的脑袋,“其中固然有别人以讹传讹夸大的部分,但就我所知的,其实大体事实八九不离十,你……你和云朝……”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泄气,“唉,其实也没什么好说,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了。”

    时梦其实不太能理解遥观的担忧,事实上那些使者与其爱人的故事里,事情的起因都来源与使者失去爱人,总不能使者天生克伴侣吧……

    如果真是这样,遥观的担忧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时梦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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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送别遥观,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时梦心中仍然异常失落,对于遥观说的可能只是离开几天她半点不信。只是不知道,这一别,又要到何时才能再见……

    时梦的伤感无人得知,此时云朝正待在遇境中,如今属于樱花的季节即将离去,她也不得不待在原地方便烛影随时换取樱树信物。

    看着眼巴巴围着她的烛影们,云朝无奈叹气。

    她瞧着时梦的星辰分明转动着,却没有过来找她,估计是还在消化发生的事情,或许的确该给她一点时间。

    不过……

    云朝抿抿唇,低头冲无知无觉的烛影们温柔的笑。

    39、

    小梦,会和我在一起的,像从前一样,但要比从前更亲密。

    40、

    温柔的春之使者深受烛影们的爱戴。

    云朝一无所觉,亦或许只是并不在意,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樱树下的蓝色茶桌上,除了给烛影们信物,她更多的动作也只是浅浅抿口茶。

    在遇境通往伊甸的大门处,一个人影居高站立,苍白的脸、淡色的唇,身形消瘦单薄,也许一阵大点的风来,便能将他吹倒。

    “也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了啊……”

    风,带来冷冷的幽香。

    喝茶的云朝倏地一顿,震惊的朝风向看去,自然什么都没有。

    错觉?

    不……

    她心情复杂的回头。

    41、

    夜幕之时,烛影们终于散了去。

    忙活了一天的云朝累得手都抬不起来,嘴唇已经微微起皮,她却连喝水都懒得喝了,靠在樱树下,她眼眸半睐,“母亲,今天实在太累了……”

    樱树落下一朵花,“辛苦了,我的孩子,快休息去吧。”

    “我再歇歇。”

    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拿起茶桌的杯子倒满水,弯腰递向累极的少女。

    云朝没有抬头,沉默的接过茶杯。

    那人直起了腰,也没有说话。

    遇境中只剩下海水哗啦、蜡烛噼啪的声音。

    云朝思绪百转千回,良久,才慢慢抬头。

    那人没有看她,只是微眯双眼,直直看着樱树。

    她心里“咯噔”一声。

    察觉云朝的视线,那人终于开口:“我不记得,这樱树会说话。”

    42、

    这是云始离开的第五天。

    云朝躲在冬之殿的一个隐蔽处,蜷缩着不愿动弹。

    她没有哭,从始至终都不曾,只是沉默着。

    这一次,云始会离开几天呢?以前除了冬季,他离开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七天,或许再过两天,他就会回来了的吧……

    记忆里,那人跪在神坛上苦求的模样清晰得叫人害怕。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靠近。

    云朝迟钝的缩缩身躯,却没想到,那来人拨开杂物,蹲到她的面前,语气轻快的打着招呼:“嗨,你就是小云朝吧。”

    戴着矮人面具方便躲藏的云朝眨眨眼,意外于这声音和云始的相似性。

    她警惕的抬头,看清来人面容后不禁愣住,下意识的喊:“云始!”

    仅仅一秒的开心过后,云朝就反应过来,这人不是云始。

    那人笑眯眯的自我介绍:“我叫云终,是云始的弟弟,也是新任冬之使者。”

    的确有听云始说过他还有个弟弟……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长得如此相似。

    她想到云始,又黯然下来。

    云终看着她,一屁股坐下,也不说话了,也不笑了,就这么静静的同云朝一起坐着。

    一天又一夜过后,云朝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就往外一瘸一拐的走。

    云终一愣,连忙跟着起来追上,“你要去哪?”

    云朝头也不回,“我是春之使者,当然回春之殿。”

    “你也可以留在这里……”

    云朝没有回他,心想:留在这里做什么?反正就算等到第七天,云始也不会回来了。

    云终目送云朝小小的身影渐失,长久的呼出一口气,“哥,你究竟在想什么……”

    春之殿和自带冷梅香的空旷冬之殿不同,这里虽然很久没迎来主人的居住,但花团锦簇,温暖的生机流淌着,让人身心放松。

    云朝只是冷淡的扫了眼四周,就径自往后院离去。

    后院空荡荡的,只有一棵巨大的粉红樱树。

    这就是云朝还作为一朵樱花时所待的那一棵母树。

    云始将云朝带回四季殿堂时,也把这课樱树带了回来,不过因为冬之殿寒冷,樱树并不能在那里存活,所以一开始就栽种在了春之殿。

    樱树开得极好,满枝桠的花,地上也铺上一层粉毯。

    她呆呆的看了一会,缓缓朝它走近。

    她贴着樱树粗糙的躯干,樱树没有像从前那样拒绝她,而是弯下一根枝桠,柔柔的拂过她,“我的孩子,休息去吧。”

    淡淡的光芒流淌在树与人之间,云朝眉眼低垂,“好的,母亲。”

    42、

    冷冷的月色照拂大地,炙热的心火灼痛身躯。

    云朝不知此时该喜该悲,看着那人单薄的身影发呆。

    云始长睫微颤,“云朝,你疯了吗?”

    疯?云朝不喜欢这个字,这会使她想起从前那些晦暗的时光,不堪的过去只能让人厌弃。

    “不,我当然没疯。我怎么会疯呢?”云朝望着云始消瘦的模样,怔怔,“是你疯了。”

    嘴唇颤抖着,云始拂袖欲走。

    “云始!”

    云始阴郁回首。

    “……你,过得还好吗?”云朝心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轻飘一句。

    两人都沉默着。

    许久,云朝道:“如今我也有了喜欢的人,我想要带她到春之殿去,你…要回去看看吗?”

    这时,云始终于想起他来的目的,顿了顿,“那个叫时梦的女孩子……”

    云朝眼睛睁大,惊诧看着神色不明的男人,脱口而出就是质问:“你查了小梦?”

    云始微微蹙眉,也不否认,“不行?”

    她不禁咬唇,半是埋怨半是欣喜,“你不要查,我可以把事情都告诉你的。”只要你回来,有什么是不能告诉你的呢?我如兄如父的至重之人。

    云始别过头,心绪百转千回,苦涩蔓延口舌,只叹,“命运总爱捉弄人。”

    “云朝,与那少女分开吧。”

    云朝愕然不解,想也不想,“不可能。”

    云始又是叹气,“我知道了。”

    言罢,再没停留的离去,余留茫然无措的云朝在冷冷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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